第10章 養一隻萬人嫌崽崽(2 / 2)

要解釋其實也很簡單——直播所能得到的打分是主觀分數。

專業技能的表現感染力強、觀賞性好,能得到的分就高。

天賦如果實在不足,能做到彬彬有禮舉止文雅,有不俗的談吐,同樣能給人留下好印象。

如果都不行,在相處中表現得穩重得體,懂得關照其他人,也有機會落個不錯的眼緣。

總歸,不論“打分”的目的是什麼,就像穆瑜過去參加過的各類綜藝,想要拿到高分或是高票數,其實規律都大差不差。

……但同時,也有一些項目,是存在無法被忽略和抹除的另一類分數的。

例如叫燕溪盯死燕隼,難以自控地生出惡念,日日夜夜恨不得毀掉對方的花滑。

點冰跳起來,能轉三周就是能轉三周,就是比隻能轉兩圈就掉下來的厲害。

同樣的跳躍,落地能流暢銜接下個動作,就是比落地後摔倒能得到的分數高。

能做出難度更高的動作,同樣的動作能完成得更好,就意味著更厲害。

無所謂觀眾不觀眾,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如果燕隼在五歲的時候,能跳出其他五歲的孩子跳不出的高度、能做出其他同齡人都做不出的動作,那麼他就是能拿到分數。

這就好比寫一篇文章,眾口難調,評判好壞優劣,多少要取決於者的口味和喜好——但寫數學題就不一樣,加減乘除數字明確,標準答案就在那裡。隻要能算正確的結果,就能得分。

而花樣滑冰這項運動,“有標準答案”的部分,又偏偏占了相當大的比重。

“我教了他幾個動作,他的底子很好,學得很快。”

穆瑜問:“許家人為什麼不帶他去彆處學花滑?”

這個問題的跳躍性有些大,係統加載了幾秒鐘,才聯係上因果關係。

燕隼的養父母選擇了庇護燕溪,雇傭餘牧這個三流編劇來遮掩燕溪的惡念和暴行,姑且可以理解為他們並不把燕隼當自己的孩子。

但燕隼的親生父母,在這十四年間,竟然也沒有對孩子的境遇做出任何乾涉。

但凡他們在某一個節點,選擇把燕隼領回去,送去彆的地方學花滑,甚至隻是領回去做一個普通的孩子,結果或許都會完全不同。

“因為……”係統回答,“他們善良。”

穆瑜牽著燕隼,停在節目組新騰出的一間小院子前。

他翻出副導演給的鑰匙,打開院門:“他們善良?”

係統也是剛偷的情報,回來以後就忙著乾飯,還沒來得及整理:“燕溪那個直播間的評論是這麼說的……宿主,給。”

《起跑線》這檔綜藝采取直播模式,除了公放版,每個家庭也有自己的直播間,可以觀看前幾期的錄像。

穆瑜帶著燕隼在冰上玩的時候,係統去挖了燕溪那邊的曆史資料,又順藤摸瓜,找到了不少有關燕隼這兩對父母的內詳。

……從降生起,燕隼就卷入了一場**。

“他們這裡用培育艙養孩子。”係統說,“正常情況下,營養配比科學,流程已經很完善。”

但再完善的流程,也難免發生意外。

某次操作中,工作人員出現失誤,把兩個新生兒放進了同一個培育艙,再察覺到出錯已經是半個月後。

養料、氧氣的輸送統一都是定量供應,一份定額養不活兩個嬰兒。

等到發現的時候,培育艙內的一個孩子已經死亡,另一個也因為嚴重營養不良,明顯發育遲緩。

一場悲劇,給兩個家庭帶來了抹不去的創傷。

“燕隼就是那個活下來的孩子。”

係統說:“他的身體比同齡人弱,腦發育受損,語言障礙,也是因為這個。”

燕隼的親生父母隻是普通的工薪階層,被告知自己的孩子活了下來、另一個孩子卻因此夭折,幾乎難以置信。

這對善良的夫妻滿懷愧疚,不敢去見另外一對承受喪子之痛的父母,甚至主動讓出了自己的孩子。

就這樣,燕隼被帶到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家,得到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名字。

燕隼似乎成了兩家人的孩子,又像是沒有了家。

兩年後,許家又有了一個孩子,叫許思成,是燕隼血緣上的弟弟。

在餘牧的視角裡,其實有一些和許家父母有關的部分,按照關鍵詞檢索,大概能找出那麼十幾個片段。

為了攢錢供許思成讀書,許母其實來燕家做過一段時間工,負責照顧燕溪的生活起居。

家長裡短的事不給外人看,用不著編劇本,餘牧樂得清閒,趴在樓梯上看熱鬨。

燕溪當著許母的麵折磨燕隼。

燕家這位大少爺,在鏡頭前裝得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其實年紀愈長愈扭曲,做下的事沒有半點罪惡感恐懼心,劣跡斑斑不知悔改。

這是種完全病態的人格障礙,本該早做乾涉,可在燕家人和餘牧的遮掩下,那些臟水就全被潑到了燕隼的頭上。

燕隼向許母求救,他渾身是傷,用手在喉嚨上比劃,又指燕溪的房間。

許母給他上藥,眼淚掉個不停,卻用手捂住他的嘴。

燕隼的手扼在自己喉嚨上,看著許母,緩緩收緊。

許母哭得肝腸寸斷,抱著燕隼,低聲告訴他,這是我們欠他家的,你害死了他的弟弟。

【真善良。】

餘牧在素材本上寫,這個女人到現在還認為,燕溪折磨燕隼,是因為無法釋懷弟弟的夭折。

這個女人認為,自己的兒子,應當為自己對他人擅自抱有的愧疚,一輩子贖罪。

【原來有這樣冷血,這樣自私的善良。】

餘牧有了靈感。

他發現,原來有許母和許父插手,可以讓事情變得簡單許多。

比如燕隼想要揭發燕溪——當然,燕隼不會說話,所以這種揭發其實也起不到什麼實質性效果,但總歸是有些麻煩。

有了許母,就會有人主動捂住燕隼的嘴,讓他忍一忍,以後就會好。

許母總是覺得,燕溪年紀還輕,容易衝動,等長大了就會好。

比如燕隼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逃出去,帶著一身被虐打的痕跡,申請社會保護的時候,就可以讓許父去頂這個鍋。

許母抱著許思成哭,許家缺了頂梁柱就少了一大半收入,許思成在學校被人戳脊梁骨,看燕隼的眼神都透著恨意。

反複幾次之後,燕隼就乖多了。

……

穆瑜沒繼續看這些東西。

他陪小雪團玩飛飛,小家夥有點玩上了癮,背包都顧不上放,握著拳先後退幾步,再奔著穆瑜衝過來。

穆瑜穩穩當當把人接住。

背著小背包的小企鵝忽然被舉高高,立刻張開胳膊,撲棱撲棱配合著飛。

小家夥高興地小聲“啊、啊”喊,因為從沒這麼高興過,連笑也不會,嗆得一個勁咳嗽。

係統自己在意識海裡翻。

最後一個片段,餘牧沒親眼看見,是聽人說的。

聽人說,燕隼被燕溪按進冰水裡,死死扯著對方一起往下沉,情況危急,誰也扯不開。

聽人說,是許母哭著接過竹竿,胡亂打了燕隼的手一下,又慌忙去救燕溪。

很輕的一下。

燕隼就鬆開手。

那孩子沒掙紮,沉進冰水裡,再也不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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