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養超乖聰明小機器人(2 / 2)

叫這個名字的小少爺也乖,在學校因為不能操控機械挨欺負了都不會還手,戴著碎了半邊的小眼鏡,把衣服扯平了講道理。

但多數時候不管用,小孩子的惡不講道理不知收斂,蒲雲杉有時候會被欺負得渾身是傷。

蒲雲杉就會去找虞執,但虞執不是每一次都有時間理他。

虞執剛剛成年,已經以極優異的成績考入機械學院,始終記得船隊出事的時候外界的嘲諷質疑、奚落譏諷,發誓要重新組織起一支船隊。

一支比蒲家的船隊更能不畏風浪、能走得更遠的船隊。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管這些小孩子的打打鬨鬨。

“我沒時間管你的事。”虞執埋頭盯著那些書,“不是有醫院嗎?去找他們給你治。”

小少爺乖乖地走了,第二天,碎掉的手腕被置換成了金屬關節。

蒲雲杉天生就很聽話,一直都把衣服穿得很規矩,袖口板板正正遮住手腕,露不出銀灰色的金屬光澤。

上二年級的時候,小少爺第一次自己做出了機械蜻蜓——不用意識驅動的,隻要上弦就能自己撲棱撲棱飛的機械蜻蜓。

蒲雲杉在院子裡和機械蜻蜓玩,高興得小臉都紅撲撲的,舉著機械蜻蜓去找虞執。

虞執蹙緊眉問他:“你弄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蒲雲杉愣了半天,小聲解釋:“以後能做更大的。”

“彆做夢了。”虞執轉身回書房,“有時間不如去鍛煉意識強度,你想一輩子做廢人嗎?”

蒲雲杉覺得,自己其實也不一定就要做廢人,也可以做機械師。

但他知道虞執哥心情不好,因為組建一支船隊很難,要有信得過的親信,要有能遠航的船。

蒲雲杉乖乖回去洗手,把機械蜻蜓收好,自己泡了麵吃。

一邊吃一邊寫日記:想當很厲害的、可以做一艘很大的船的機械師。

小少爺的理想很遠大,為了這個每堂課都聽得認真,但學校裡隻會教意識操控,不教怎麼把機械做得更精密複雜。

蒲雲杉就每天自己抱著書看,有天他發現看不清黑板了,自己跑去醫院檢查,才知道自己原來有先天性的高度近視。

“這種情況最好找你們家的私人醫生呀。”護士知道蒲家,揉小少爺的腦袋,“在我們這裡隻能直接換眼睛的。”

s23世界的科技樹點得有點歪,機械造物占據了絕對主流,可以把化石樹改造成機械樹,也可以直接替換人體生病或損傷的器官。

隻有少量家族內還保留著“醫療”這項技能,隻提供價格高昂的私人醫療——這也是當初蒲家會需要私人醫生的原因。

小少爺乖乖坐在家門口的台階上等,等到虞執放學,跑上去問哥哥能不能幫自己治眼睛。

虞執帶著一群人回彆墅,聞言皺眉:“怎麼就看不清了,你是不是看太多電視了?”

蒲雲杉戴著酒瓶底厚的眼鏡解釋:“我在學習做一艘船。”

一群人都聽見了,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笑起來:“這麼厲害呀,要做一艘船?”

這話本來沒有惡意,隻是對小朋友的調侃,但虞執的臉色顯然更難看了。

這些人都是他在機械學院的同伴,不久之後有一次學院組織的遠航,他很想拿到領隊的位置。

因為相對複雜的出身,虞執既驕傲又自卑,早早養出敏感尖刻的脾氣,隻覺得同伴會因為這個養尊處優又幼稚天真的小少爺看不起自己:“胡說什麼!”

蒲雲杉被嚇了一跳,連忙認錯:“對不起。”

其他人打圓場:“好了好了,小孩子說話嗎,有什麼好生氣的。”

虞執也察覺到是自己太敏感,把怒氣壓下去。

他們今天回來是要討論小組計劃,準備在遠航前的選拔賽拿個好名次的,因為蒲家的彆墅有模擬訓練場,所以才會一起過來。

虞執急於把他弄走,隨口應付:“知道了,你先去自己房間吧,我回頭來找你。”

蒲雲杉乖乖跑回了房間。

小少爺每天放學就跑回臥室等,抱著書坐在門口,豎起耳朵等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等到哥哥來敲自己的門。

虞執和同伴拿到了遠航資格,也如願做了領隊。那次遠航的目的地是隔壁機械樹,路程很遠,虞執一個月都沒有再回過彆墅。

等他回來的時候,蒲雲杉已經換過眼睛了。

虹膜本身是種有些暗淡的灰色,不像小少爺本來的眼睛,清澈乾淨,黑得像有星星的夜空。

護士心疼這麼小的孩子就換眼睛,幫他改了虹膜的顏色,但過一段時間就會褪色,還要拿回去改。

虞執甚至沒注意到這件事。

他很忙,從備考開始就很忙,考上機械學院、確定了將來的誌向後就更忙。

蒲雲杉有點想念小時候的哥哥,他們都還小的時候——虞執很聰明,很小就已經能熟練地用意識操控機械,會操控彆墅裡的機械狗,去打跑所有欺負小少爺的人。

那時候的虞執會用烤箱給他烤鬆餅,蒲雲杉一口氣能吃八個。

等虞執終於想起自己忘記的承諾,已經是三個月以後。

蒲雲杉的眼睛褪色了,又因為沒有定期維護虹膜,走路看不清楚,放學的時候被一輛飛行器撞傷了腿。

司機嚇了一跳,連忙送蒲雲杉去醫院換金屬關節,蒲雲杉跟著去了。

虞執趕到的時候,新的金屬腿已經換好了,蒲雲杉正在整理褲管,褲腿下麵是冷冰冰的鐵灰色。

虞執幾乎是暴怒地衝過去:“誰叫你換的?!”

小少爺被嚇得不敢出聲,嘴唇泛白,抿了幾次才出聲:“……對不起。”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蒲雲杉見到他,好像隻能想到要說對不起。

緊張比依賴先湧上來,小少爺攥著褲腳往後縮,頭幾乎埋進胸口。

虞執的火氣更湧:“你是怎麼想的,讓你換就換?你知不知道你的意識強度操控不了金屬關節?你這些年天天看書看書,都看了些什麼!”

蒲雲杉知道,所以他換的是最便宜的液壓款,他想他再厲害一點,應該就能自己改造。

他的手腕就自己改造過了,現在隻是有些容易卡住,但通過傳動關節連杆操控,也能很聽話。

虞執厲聲問他:“你嘴也換了是不是?!”

蒲雲杉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隻能小聲重複:“哥哥對不起……”

虞執被他道歉道得心煩,和醫生簡單說了幾句,拎起他就走。

新換的腿不聽使喚,蒲雲杉摔了一跤,被他扯著踉蹌小跑,灰撲撲的眼睛卻閃著亮。

他就知道哥哥肯定還會管他。

哥哥隻是太忙了,又總是心情不好,

從這天起,虞執的確開始管他——雖然是夾在忙碌的訓練和備考中間,很有限的時間,有些時候還要把他帶到賽場上去。

虞執的確非常忙,機械學院開始畢業考核了,他無論如何都想要拿到一個好成績。

虞執想要讓所有的人都看得起他,想要拿到考核第一名作為跳板,進入官方的船隊做軍官。

這是最順暢的一條路,做了軍官就能擁有自己的隊伍,服役期滿結束以後,就能帶領這支隊伍建立自己的船隊。

當初蒲家的船隊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

虞執發誓要出人頭地、發誓要甩掉“伺候小少爺的傭人”這種名頭,他想爬到比當初的蒲家更高的位置,這樣就不會有人再對他的後脊骨指指戳戳。

他不是不管蒲雲杉,隻是太忙了,他這幾年都沒給自己任何休息時間,有很多比這更重要的正經事。

虞執對自己說,他隻是有更重要的事忙著做。

等他爬到更高的位置,穩定下來,他會好好照顧這個天真的廢物小少爺。

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

……

蒲雲杉乖乖躺在診療床上,臉色慘白閉緊嘴巴,自己給自己摸腦袋,讓哥哥用精神力治療肚子痛。

看著才九歲就換了一大半零件的病秧子小少爺,虞執甩了甩手,忍不住心煩:“你這胃又是什麼時候換的?”

蒲雲杉小聲說:“忘記了。”

其實沒有忘——是去年換的,蒲雲杉在上課的時候忽然暈倒,去醫院檢查發現是嚴重的胃潰瘍。

因為缺乏土壤和必要的養分,這個世界的食物本來就相對粗糲、不能草率入口,必須要做二次的精細加工。

虞執忙學校的事,蒲雲杉有時候能找到泡麵吃,有時候找不到,自己學著做,就不一定會吃下去什麼東西。

小少爺有次餓得太厲害了,以為是糖塊,不小心吃下去了一節電池。

虞執皺著眉問:“沒有飯吃,為什麼不出去買?”

蒲雲杉摳著衣角不說話。

虞執看他這樣就煩,又仿佛某種強行回避的心虛——他不斷告訴自己,這也隻是不得已的。

他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有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事業,不像蒲雲杉。

不像蒲雲杉,一輩子當個沒出息的廢物都沒關係。

“要不是為了養你,幫你把這堆破彆墅破家產守住,我也用不著這麼拚命。”

虞執灌了個熱水袋扔給他:“你懂點事。”

蒲雲杉乖乖點頭,冷汗把額發浸得貼在腦門上,不見血色的淡白嘴角抿起來:“謝謝哥哥。”

這話虞執哥也說過很多次了。

他一直都很相信,他們都還很小的時候,虞執哥就幫他用大機械狗咬壞人。

虞執哥說了,那個彆墅永遠是他的彆墅。

是他們的家,誰都搶不走。

虞執看著小少爺寶貝地抱著那個熱水袋,不知怎麼皺了皺眉,聲音也放低:“……忙完這陣就沒事了,到時候就好了。”

蒲雲杉仰頭看他,汗涔涔的睫毛漉濕,眼睛彎起來。

虞執的手機忽然響了,皺著眉扯了條毛巾給他,起身出門。

小少爺很聽話地謝謝哥哥,用毛巾把汗都擦掉,又小心翼翼地慢慢挪下床,去水池旁邊洗。

出門的虞執好半天都沒再回來。

蒲雲杉把毛巾洗得很乾淨。

他放了很多洗衣粉,又用力搓了好幾遍,把那條毛巾洗得又白又亮,努力擰乾晾在繩上。

他相信哥哥的話,忙完這陣就沒事了。

蒲雲杉去問過小學的老師,老師跟他說,進了機械學院就是這樣的。

每個人都會很忙,忙到什麼都顧不上,等畢業了就好了。

蒲雲杉從心裡期待“忙完這陣沒事了”的那天。

他悄悄在彆墅裡給哥哥留了驚喜,是一個他自己做的船隊,每一艘都和哥哥珍藏的照片裡的一樣,全都整整齊齊列隊飄在浴缸裡。

哥哥總對著那張照片出神,聽說那是他們的船。

當初的船隊很威風,每次開船,整棵機械樹都能聽見響亮的汽笛聲。

很多人都會提起他們當初的船,哥哥也說將來一定要有一支船隊——現在他把船隊做出來了,哥哥的願望就實現了。

蒲雲杉很盼著那一天。

到時候哥哥一定會變回小時候的樣子,他就要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不起來,說哪裡都疼、換過的關節都不聽使喚。

蒲雲杉踮著腳晾毛巾的時候,虞執打完了電話,推門進來。

虞執的臉色很不好,是種灰敗的、被現實迎頭重擊狠狠磋磨野心的陰鬱。

通常這種情況下,虞執都會大發脾氣,哪怕是弄出一點小動靜,都會惹得他大發雷霆。

蒲雲杉不敢自己出去買吃的就是因為這個——老師發現蒲雲杉自己出去買麵包,因為擔心這樣不安全,就打電話給虞執,說儘量不要讓小朋友一個人出去。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虞執在做機械操控模擬,恰好連接音箱外放,整個小組的人都聽到了。

虞執因為這件事發了好大的脾氣,把家裡的東西都砸了不少。機械狗有自動護衛模式,撲上去想要阻止,被他重重摔在地上,變成了一堆零件。

那些零件被蒲雲杉撿回去,他暫時還不知道怎麼修好這麼複雜的機器,所以隻是勉強把機械狗搭回了原本的樣子,放在臥室裡陪著自己。

從那以後,蒲雲杉就再也不敢自己出去買吃的東西,也不敢再像收音機裡教給他的那樣,請人來家裡做飯。

虞執站在門口,一言不發,神色陰沉得懾人。

蒲雲杉咽住哼著的歌。

他閉住呼吸,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把洗乾淨的毛巾給哥哥看。

虞執沒朝他發脾氣,隻是看了一眼毛巾就隨手搭在一遍,蹲下來問蒲雲杉:“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蒲雲杉詫異地瞪圓了眼睛。

“什麼都行。”虞執說,“我今天休假,帶你出去。”

蒲雲杉高興到不行——他簡直高興瘋了,哥哥給他買了很多他一直想買的書,買了他看了好久的機械模型,還帶他去吃了東西,買了漢堡、薯條和炸雞翅。

蒲雲杉的胃其實不能消化這些,吃下去會肚子痛,但他好想吃,他饞了很久了。

反正哥哥變回了過去的哥哥,對他好、帶他玩、帶他買好吃的,肚子痛了也會幫他治。

小少爺大口大口吃冰淇淋和蛋撻,灰撲撲的眼睛亮著星星:“哥哥,我們可以把吃不完的帶回家嗎?”

虞執忽然僵在原地,他低下頭,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蒲雲杉。

蒲雲杉愣了愣:“哥哥?”

“暫時不回去了,你跟我住在宿舍,等畢業了我帶你找房子住。”

虞執不知道是在對他說,還是在解釋給自己,他不知為什麼,不敢去看那雙灰色的眼睛:“我沒辦法。”

“有人看上了彆墅。”虞執說,“要是不給他,我就沒有畢業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