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旗袍姑娘:“…………”
都是老熟人了,你擱這兒裝什麼正經呢?
喬鏡身邊也坐了一個,年紀看上去是這群姑娘裡最小的,隻有十三四歲的模樣,連臉頰上的嬰兒肥都還沒完全褪去,過於成熟的妝容卻讓她硬生生看上去像是老了四五歲。
但是比較神奇的是,她似乎和喬鏡一樣,也是個社恐,自在喬鏡旁邊坐下後就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還是那位綠蘿姑娘好心替她解圍:“胭脂她今兒是第一次上班,幾位少爺彆跟她計較了。”
她說著,快速瞥了一眼還站在門口沒走、神色不渝的經理,還用尖尖的高跟鞋鞋頭踢了這個名叫胭脂的姑娘一腳,擺臉色道:“小妮子,給我打起精神來!老娘之前怎麼教你的?給客人倒個酒而已,會死啊!”
胭脂緊抿著唇,快速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壓抑著某種激烈的情緒。
但最終,她還是默默地給喬鏡倒了一杯酒,遞到他的唇邊,聲音顫抖地說道:“少……少爺請。”
喬鏡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小姑娘的身材很瘦小,長相倒還算清秀,但是被厚厚的妝容掩蓋了原本屬於她這個年歲的清純,隻餘下濃濃的風塵氣,和翻湧在眼底的深切憤懣。
他不知道這怨氣的具體來由,但卻大概能有所猜測。
喬鏡接過她手中的杯子,突然鬆開一直抱在懷中的黑貓,一把抓住胭脂細瘦的手腕帶著她站了起來,把周圍的人都震了一下。
原本鶯聲燕語、喧嘩吵鬨的包廂霎時鴉雀無聲。
曾亮捏著酒杯坐在人群最中央,他怔怔地抬頭望著喬鏡,半天沒有出聲。
章書旗默默地咽了一下唾沫,在心裡哀歎一聲果然成這樣了,正當他準備大義凜然地站出來替喬鏡圓場時,曾亮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喬,喬兄啊喬兄,”他拍著大腿,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但看表情卻不像是被惹惱的樣子,“沒想到啊,真沒想到……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但既然這樣,那我們幾個就不打擾了,”他紅著臉衝經理招招手,大著舌頭道,“去,給這位單獨開一個包間,錢照舊算我賬上。”
經理笑眯眯道:“好嘞,曾少爺。”
他領著喬鏡來到了二樓走廊儘頭的一間空房內。
胭脂麵色蒼白地跟在兩人身後,呼吸急促,胸膛中的心臟緊張得呯呯直跳。
在被喬鏡握住手腕的一瞬間,她確實是呆住了,一直被拽到包間門口才反應過來。但她還來不及反抗,在走出包間的那一刻,喬鏡就第一時間鬆開了她的手,動作之快,幾乎都在半空中劃出了殘影。
看表情,他自己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胭脂:“…………”
她一時被這位的態度搞得有些迷惑,但被這麼一打岔,緊張的情緒倒是略微消散了一些。
待兩人進去後,那經理還貼心地替他們關上了包間的大門。
喬鏡掃了一眼屋內那足足有一米多寬的西洋沙發,轉過身來看著胭脂:“你……”
“咕咚”
咽唾沫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顯得分外響亮,少女退後半步,柳葉眉緊蹙成一團,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青年——
之前她選擇坐在喬鏡身邊,就是因為看他抱著貓的動作很溫柔,在包間內一群咋咋呼呼的公子哥兒中,胭脂勉強還算對他有一點兒好感。
誰曾想,知人麵不知人心,到頭來卻是個色中餓鬼!
“我……我是被人/販子拐來,從家鄉賣到這兒的,少爺,還請您放過我吧。”
她忍辱負重地放低姿態,低聲懇求道。
但同時,少女垂在身側的右手卻微微一動,死死地握住了藏在袖間的發釵,宛如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胭脂的聲音發顫:“如果您願意……我可以為您倒酒,唱唱小曲兒什麼的,求您彆——”
她絕望地看著喬鏡不為所動地走到自己身側,身體驟然緊繃起來。
但事實上,喬鏡隻是從角落裡搬了兩個凳子放到她的麵前。
“坐啊。”他認真道。
胭脂呆呆地看著黑發青年自顧自地在板凳上坐下,然後從懷中掏出了紙筆,之前他抱著的那隻小黑貓也不知從哪裡溜進了房間,正蹲在椅凳邊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末了,它還十分安心地靠著青年的腳踝,甩了甩尾巴,把自己盤成了一團黑煤炭。
她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問道:“你……您這是要做什麼?”
喬鏡拔開鋼筆的筆帽,輕輕吹去金屬筆尖上的浮塵,然後抬起頭,很坦誠地與少女對視:
“我想采訪你幾分鐘,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