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陸琉把這樣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擺在他麵前,說不心動是絕不可能。
沒有過多遲疑,馮玉堂深深彎腰:“承蒙城主信任,屬下必定竭儘全力!”
得了馮玉堂的保證,陸琉也不在城門口逗留,她帶著阿謹回轉城主府,畢竟要去西北可得準備不少東西。
望著沉默的阿謹,陸琉含笑道:“告訴我的那些‘鏢頭’們,來新活了,這趟鏢也該去西北轉轉。”
阿謹握緊刀柄,猛然抬眼,高興道:“少將軍,我們可以去西北找將軍了嗎!”
“不錯,但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父親,”陸琉想了想,又道:“秋容在運州等地的物資采購進行的怎麼樣了?”
阿謹很快斂去笑容,沉穩答道:“很順利。雖說隻是一江之隔,但運州和青州截然不同,運州商會眾多,我們借著給青州、臨州捐獻物資和做生意等名頭收購了不少糧草,都已經分批陸續運往西北。”
“少將軍,將軍手下七萬將士,光靠這些還是遠遠不夠,也不知這個冬天將士們如何度過……”
阿謹聲音有些低沉,他清楚沈家軍目前在西北的處境,這個冬天如此嚴寒,缺衣少食,將士們實在難熬。
“月前我已和父親通信,做了安排,待去了西北你便知道了,放心,這個冬天一定能平安過去。”陸琉神情一向淡然,聲音也少有起伏,但阿謹卻從她的話中汲取到了力量。
他崇拜地看著陸琉,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略圓,顯得有些稚氣,卻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被這樣一雙如同某種溫順犬類的大眼睛盯著,陸琉縮了縮手指,到底沒忍住,在阿謹頭上摸了兩把。
阿謹微微睜大眼睛,似是有些驚訝,但很快他就垂下眼睛,俊秀的臉上染上一絲薄紅,他什麼都沒有說,乖乖地彎了彎腰,好讓陸琉摸得更方便些。
這邊青州城重獲新生,遠在西北的沈長風也收獲頗豐。
“將軍!您真是神了!夏賊果然在雲闕以北的石門關囤積了不少糧草!您讓我們不和夏軍交鋒,反而轉到石門關,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麼多的糧食,這個冬天將士們總算能吃飽了!”
一個皮膚黝黑的副將拍著自己從石門關撤軍時順手牽的羊,豪邁的嗓音裡滿是高興。
聽著下屬的話,沈長風心中既是高興又是心酸。高興的是這個冬天不必因為饑餓折損將士,心酸的是這些保家衛國的英雄卻連基本的溫飽都得不到保障。
在副將看不到的地方,沈長風表情有些陰鬱,楚旭如此行事,他又何必聽那勞什子監軍說的話?
監軍讓他的將士們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和大夏鐵騎交戰,奪回雲闕,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得了女兒的回信後,這一次沈長風沒有聽從監軍所謂的陛下口諭,而是讓兩萬將士轉道去了石門關,將石門關夏軍儲存的用於開春後攻打赤霞關的後備糧草全部運回了錦州!
就在沈長風心中暢快之時,營帳外,一把尖細嗓音不陰不陽的飄了進來,“沈將軍好大的威風啊!竟然違抗陛下口諭,將軍這是要公然抗旨嗎?!”被楚旭派來西北,名為監軍實則是監視的何公公不名叫何多寶,他不經通傳,便徑直進了沈長風的營帳。
何多寶狹長上挑的陰沉雙眼上下看著沈長風和那名叫管肅的副將,看到管肅手下咩咩叫的看起來臟兮兮的羊,他眼中閃過一絲鄙夷,把羊牽到主帥營帳中來,沈長風手裡這些人還真是上不得台麵。
“何公公,你可知道不經通傳,擅闖主帥營帳一事,在軍中該當何罪?”
何多寶心中一跳,之前沈長風雖然對他態度淡淡,但是好歹麵子上不出錯,見了麵也是恭恭敬敬地喊著“何監軍”,在西北缺衣少食的駐軍地,何多寶日子卻過得有滋有味,比之楚皇宮也差不了多少。
不得不說,看著被百姓們封為戰神將軍的鎮國公沈長風為了糧草也得在自己這個閹人麵前低頭,何多寶心中是十分暢快的。這一暢快,就讓他有些忘乎所以。
但此時何多寶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色厲內荏道:“沈長風!現在是在說你違抗陛下旨意的事情,你莫要扯到旁的事!”
“是嗎?”沈長風緩緩從座椅上站起,八尺有餘的身高在狹小的營帳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身材瘦弱的何多寶在這樣懾人的壓迫感下也有些慌亂起來,他不願意露怯,強作鎮定,但額頭滲出的汗水卻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夏軍在這樣寒冷的冬日也是休兵止戰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主動和夏軍交鋒,無異於以卵擊石。何公公口口聲聲說這是陛下的旨意,難道陛下的意思是讓我這七萬大軍送死嗎?”沈長風低沉的聲音字字砸在何多寶心頭,砸的他喘不過氣來。
“本將軍不知道什麼陛下口諭,陛下英明,斷不能說出讓將士們送死的話,何公公這樣說,倒是讓我懷疑你的用心啊?”沈長風走到何多寶麵前,低頭看他,“假傳聖旨、擅闖營帳……何公公莫不是大夏奸細?”
何多寶氣得手抖,他顫巍巍抬起一隻手,憤怒道:“你!你含血噴人!本監軍定要去陛下那裡好好參你一本!”
“何公公先把這擅闖營帳的處罰受了再去陛下麵前參我不遲。”沈長風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何多寶,然後抬高聲音道:“來呀!把這擅闖營帳的人拉下去!打二十軍棍!”
說完,沈長風在何多寶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含笑道:“擅闖營帳,按軍律當誅!不過您可是監軍,陛下看重您,想必陛下知道了,也會免除您的死罪,所以本將軍這就罰您二十軍棍便作罷。”
他寬厚的巴掌結結實實拍在何多寶的肩膀上,“到了陛下麵前,公公看在這份恩情上可得替本將軍美言幾句啊……”
何多寶渾身都在顫抖,即便到了此時他還不敢相信沈長風竟然真的敢這樣對他!
瘋了!沈長風瘋了!
就在何多寶懷疑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把沈長風逼得太緊了的時候,營帳外走進兩位小兵,不由分說便把何多寶拖了下去。
這時何多寶才反應過來沈長風不是在恐嚇他,而是真的要他受這二十軍棍!他這副身體不比常人,要是真的受了,起碼好幾個月下不來床!他是陛下跟前紅人不錯,可這裡是西北!是沈長風的地盤!陛下再看重他,也鞭長莫及啊!
何多寶後悔了,他不該用那樣輕慢的態度對待沈長風。
“沈長風!不!沈將軍!您不能這麼對我啊!我……”何多寶還待說什麼,旁邊一小兵不耐煩拿了團臟兮兮的不知道沾過什麼東西的臭烘烘布塊就把他的嘴塞地嚴嚴實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唔唔唔”的嗚咽著。
“這位是陛下親派的監軍,下手輕些,明白嗎?”沈長風淡淡道。
兩個小兵互看一眼,齊聲應是。
明白了,怎麼重怎麼打,隻要死不了就行!
這個狐假虎威的死太監,一天天就知道對將軍頤指氣使,他們早就看不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