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當家!”數匹快馬揚塵而來,為首一錦衣華服青年揚聲道:“多謝陸大當家替涼州百姓報仇!隻是此賊乃是古蕩山三當家,若要對付匪窩,他還有用處,還望陸大當家能留他一命,待我們審問審問再處決不遲。”
“程大人此言差矣,”陸琉彎唇笑道:“此等悍匪泯滅人性,明知結果都是死,那麼他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對付這樣的人,隻是死還遠遠不夠……”
梳著利落馬尾的年輕女子樣貌清秀可人,雙唇中說出來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栗,她一邊抬頭看著程明達,一邊腳下用力。
右肩骨、脊骨、胯骨、膝骨……
刀疤臉全身骨頭被一一踩碎,這個過程不算長,卻讓他生不如死,慘烈的哀嚎聲響徹山林。
“啊——”他痛苦地蜷縮起來,但一移動,碎裂的骨頭就會帶來更多的疼痛,“我錯了!求求你!我不該殺人!不該當山賊!求求你啊!給我個痛快吧!”
陸琉俯下身,和殘酷的動作不同,她的聲音非常輕柔:“三當家,那些被你綁架的百姓死前應該也是這樣求你的吧?”
刀疤臉的眼睛被汗水和淚水模糊地已經看不清東西,聽著女人的聲音,恍恍惚惚間他腦海中回想起了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
“好漢饒命啊!我願意把全部身家都給你,求您繞了我一家老小一命吧!”
這似乎是個帶著家人來西陵遊玩的富商,刀疤臉最討厭這些有錢的生意人,便幾刀砍下了他家人的頭顱擺在富商麵前,把他活活嚇瘋了,刀疤臉覺得無趣便把還活著的富商丟去喂了狼。
“求求你!放過我的夫人吧!我願意替她死!”
這似乎是一對年輕夫妻,那小娘子長得真俊俏,叫起來特彆帶勁,他膩了之後就賞給其他兄弟們玩弄,至於男的則是丟去了山中懸崖,屍骨恐怕早就被野獸吃了個乾淨。
“大俠!大俠我沒有錢呐!家裡還有老母要奉養,我不能死啊!”
這似乎是個砍柴老漢,本來這種窮鬼不在古蕩山匪徒的狩獵範圍內,隻是誰叫他倒黴,剛好撞上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於是便隨手砍了他的頭,他記得那老漢人頭落地後身體還保持著跪地求饒的姿勢,看著真解氣。
……
刀疤臉父母早逝,一直遊手好閒,索性就投了古蕩山,成為山匪之後他似乎解放了天性,每每看著那些人在他麵前毫無形象的痛哭求饒,他就覺得無比暢快,殺一個人是殺,殺一百個人也是殺,歉疚?那是什麼?他的心裡沒有這種東西。
而今天,他才終於明白,不想死的時候卻要等待頭上屠刀落下是一種怎樣讓人驚懼的感受,可惜如同死在他手裡的每一個人一樣,刀疤臉的求饒也注定不能激起執刀者一絲一毫的憐憫。
又是“哢嚓”兩下,刀疤臉抖了抖,他的手腕腳腕也被踩碎了,失去意識之前,他似乎看見一個個死在他手下的人變作惡靈圍在他身邊,口中說著威脅的話語。
“報應!你也有今天!”
“嘻嘻嘻!你該嘗嘗這般滋味了!”
“我在地府等你!”
刀疤臉的身體在地上抽搐著,像一條死狗一般醜陋,他喉間發出低吼,無力的雙手磨蹭著地麵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強趁著不願離開人間,地府裡那些人在等著他,他不能死!他還沒有享受夠榮華富貴,他不想死!
“不……”
含糊的聲音被堵在喉嚨裡,刀疤臉大睜著雙眼,吐出最後一口氣,竟是活活疼死了。
陸琉漠然移開視線,瞧著身強體壯,死得倒是快,方才還硬氣得很,不過是這點疼痛就開始求饒了,果然刀不落在自己身上,他這種毫無人性的惡徒是不會覺得疼的。恐怕這惡徒到死之前都沒有對自己做過的事有一絲一毫的後悔,他隻恨自己沒能殺了她。
不過沒關係,惡徒的懺悔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唯有他們的性命才是對受害者最好的慰藉。
“阿謹,留下兩個口齒利落的交給程大人審問,其他的全部殺了。”
陸琉揮了揮手,阿謹聞言立刻和暗衛們一起上前,不顧匪徒們涕泗橫流的求饒,暗衛手起刀落,一個個麵目猙獰的人頭便落地,隻有兩個年輕些的走運沒死,卻也嚇得暈了過去,□□傳來一股難聞的尿騷味,這樣的膽量,想必為了那一絲活命的機會也會願意什麼都說。
實際上陸琉也並不需要留這兩個人的命,讓他們多活幾天也不過是稍稍給程明達一點麵子罷了。人家畢竟是涼州知府,剛認識,她總不能把人家逼得太緊。
鮮血在地上蔓延,空氣一時間也似乎凝固住了。
官兵們望著地上匪徒的屍體,小心避開蔓延到腳下的血液,瞧著自家大人的臉色,心中對陸琉敬佩不已,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向瀟灑肆意的程大人這副表情。
程明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當著他的麵,這女子竟然敢殺人,雖說這些匪徒就是死上一百遍也洗不清罪孽,但是他作為涼州知府已經親自開口留人,陸琉卻絲毫不給麵子,說殺就殺了。
這三當家在古蕩山多年,肯定對山上情況知根知底,不審問試試怎麼知道他什麼都不會說?這樣直接殺了實在可惜,就算留下了兩個小嘍囉,可他們又能說出什麼來?
難道說這女子竟然有這樣大的把握能成功除去古蕩山匪嗎?程明達視線瞥向陸琉手中刀尖上正不斷往下滴落的濃稠鮮血,他喉嚨動了動,移開視線,沒敢再看。
這陸大當家雖是女子,卻和他想象中的性格相去甚遠,如此強硬的作風,恐怕沒那麼好糊弄。
程明達清楚地明白,這是個下馬威,也是個暗示。陸琉雖然說要合作,卻並沒有把自己的地位看的低於他這個涼州知府,甚至有隱隱要領頭的意思。
在收到陸琉的信時,程明達原本是不屑一顧的,但最後不知為何卻又留了心,程家到底有些門路,托了家中親族打聽到青州似乎確實出了事之後,他就坐不住了。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來這一趟,卻不想正撞上殺人現場,現在程明達也分不清古蕩山匪徒在這條路圍殺陸琉是意外還是也是這女人計劃中的一環。
陸琉讓他來接,是否為得就是把這一幕刻意展現在他麵前?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和此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沒嚇到程大人吧?”陸琉在一具屍體上擦了擦雪飲刀上的血跡,嘴角仍舊噙著笑,“大人既然趕了過來,那麼對我信中的提議應當是有所意動。”
“我希望程大人明白一點,你原本打算怎麼處理古蕩山山匪我不管,但若是你同意和我合作,那麼我要的是所有山匪的命。”
“一個都不能少。”
程明達和陸琉對視著,一人麵無表情,一人笑容淺淺,兩人目光卻都是相似的冰寒,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他們都知道誰能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獲勝,那麼誰就能在後麵的合作中占據主導之位。
無形的火花迸濺,劍拔弩張之時,終究是程明達退讓了一步。
“陸大當家舟車勞頓,還是先隨本官入涼州城歇息,至於其他事情,晚些再說也不遲。”
吩咐屬下清理乾淨屍體,程明達便率先縱馬離去,背影似乎還有些負氣,到底是年輕人,心性還不算穩重。
陸琉慢悠悠騎上戰馬,笑容愜意,完全看不出她剛剛才了結了幾十人的性命,身上更是半點血腥氣未沾,她帶著眾人跟上,朝著涼州城的方向前進。
一步退便是步步退,程明達她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