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能使鬼推磨……(2 / 2)

醫務室裡,也偶爾有病人來。都是開荒的時候受傷的,大部分都是外傷,上上止血藥,包紮上就行。有些磕了碰了於到血的,揉開就行,都是小問題,倆學員都很快能上手了。

大病呢,也有過,有老傷發作的,也有年紀大了出問題的,也有急症的,能動的都是送到林場去給黃芪看。不能動的,黃芪也時常過江來農場支援。林場隻剩下護林隊的,她更不忙了。

所有的事情都很順利。一切都在向著大家最希望的方向發展,連天氣都很和大家心願似的,風調雨順。地種完了就下雨,正好,最有利有種子生長。

他們都活在桃花源裡呢。

外麵卻是天都翻了個兒了。

從五月開始,不斷的有大人物落馬入獄,動了真格的了。□□開展到了全國的範圍。小兵小將們想去哪裡去哪裡,想鬥誰鬥誰。

小酒盅一直給方淮心送消息,冥界的鬼民已經完全沒辦法在人間待了,修為高深的大鬼也隻能短暫的停留。她收集消息,主要是通過那些剛死的新鬼。還有就是港島和灣島那邊兒。

方淮心知道亂,但也都是意料之中的。方家人早半年都避出去了,也沒人找他們麻煩,她就是很穩得住。

大人物的事兒,跟她沒關係。

消息傳到農場的時候,上上下下的,除了唏噓,也沒有彆的能做的。對山裡影響最大的,還是那些個在外麵上學的孩子,都不消停,在外麵跟著瞎鬨騰。有那傻的,還回來跟家裡能耐,跟爹媽叫勁。

丫就是歉抽。挨揍挨得少了,被家裡一頓毒打,也就消停了。在外麵愛咋鬨咋鬨去,少回家裡得瑟來。

也算是教育成功,哪怕是再傻的,也沒有把場裡的秘密往出講的。在外麵吃不飽,糊口都費勁,對於吃,越是孩子越是護食。

等到了六月,又有新消息傳回來,取消升學高試了。中考高考以後就沒有了。

得,正好是農場裡這批知青的同學。原來還有些人覺得他們到農場插隊了,沒前途了。還想著上大學,出來就是乾部呢。這回好,路還堵死,沒大學可上。

接著就是新精神,動員更多的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十幾萬知青走向了農村。

光榮農場與砬子山林場實在是太偏了,又剛分了三十個知青,這一次就沒分到。也好,這個形式,外人來得多,也是麻煩。

“黃大夫,看在胡叔的份兒上,您能跟我回一趟京城嗎?”這一天,黃芪正在醫務室裡教方淮心和那倆姑娘,她來了兩天了,一直沒走。羅玄一腳踏進來,就給黃芪跪下了。

“羅玄?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隨便下跪的。”黃芪伸手要把人拉起來。

“我媽病了,我爸也治不好。來了信兒讓我回去見最後一麵。我知道您是大神醫,求求您幫我去看看我媽吧?”

方淮心還是頭一次見羅玄這樣聲淚俱下。

“好,咱們立刻就走,好孩子,彆哭了。趕緊收拾東西,找領導請假開介紹信去呀。”黃芪連個磕巴都沒打就應了。就算不看在老胡的麵上,羅道士有事找到她,也不能拒絕的。

“對,對,對。”羅玄起身就又往走跑,腳被門坎拌了一下,還摔了個大馬趴,爬起來就接著跑。

這是真急眼了。

“回林場請假來不及了,我得去跟趙場長說一聲。”黃芪沒啥要收拾的,自己常用的東西都在一個小藥箱子裡放著呢,藥箱子也就兩個巴掌大小,她是隨身攜帶很少離身的。彆的都不用上。想交待閨女幾句吧,一想,在這邊兒也沒啥需要交待的,就什麼也沒說。

“媽,我回趟宿舍,馬上就回來,我沒回來你們先彆走哈。我給大姐帶點兒東西。”方淮心起身就往宿舍跑。

其實宿舍裡真沒啥東西,就是之前幫人家看好了病,農場工人送來的半袋子核桃。她這是找了借口出來,從自己的倉庫裡往外拿東西呢。彆的也沒拿,就是兩罐子奶粉,還有兩袋紅糖。

“你還有這東西呢?怎麼弄到的?”回到醫務室的時候,果然,黃芪與羅玄兩個都在等她了。拿著往羅玄懷裡一放,黃芪看了一眼,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馬上意識到時機不對,也就指望著閨女能馬上給答案了,直接上了車就走。

林援開了個拖拉機的車頭送他們兩人。

直到走遠了,看不到影子了,方淮心才轉身回醫務室,又找了上廁所的借口,大白天的就把小酒盅給叫出來了,隻交待了一句,讓一路看著點兒黃芪與羅玄兩人的安全。就把小酒盅給放回去了,小酒盅懨懨的,就跟人的全身力氣都被抽乾的樣子差不多,有氣無力的。隻應了一聲,咻一下就消失了。

看來是真難受。

交待完了,方淮心就再沒什麼能做的,除了在農場安安份份的待著,等消息吧。

黃芪與羅玄兩個,這才是要開始顛簸呢!

拖拉機比馬車自然是快多了,再加上林援也知道羅玄家裡的事兒了,把那車開得,都快起飛了,那個顛勁兒,彆提了。腸子肚子都能顛出來。

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鎮上的火車站,幾個人這幾個月天天出來跟車跑熟悉環境的效果就會兒終於是用上了。拖拉機都直接開到站台上了,也沒有攔他們,可進去站裡一問,今兒個根本沒有火車。

得,往縣裡去吧。縣裡的火車站,是全縣的物資集中地,每天都有貨車往出發各種物資的。

又跑了四個多小時,到了縣裡。還好,還好,也是羅玄運氣不錯,今兒個正好有一趟貨車要運糧食進京,小將們進京去了,京裡糧食都不夠吃,臨時從這邊調糧食,每周都得往京裡運一車皮去。為了這個事情,縣裡的糧食都緊張,幾個農場的糧倉被拉空,存糧也就將將夠到秋天的口糧了。

找了車站的熟人,把兩人給塞到貨車車廂裡。將就著吧。

“黃大夫,實在是太對不起了,讓您跟著我這麼折騰。”火車開了,得走兩天兩夜呢,在這貨車車廂裡,真不怎麼好受,黃芪也是過了五十的人了,跟著他這麼折騰。羅玄非常過意不去。一邊兒還惦記著親媽,嘴上起了一圈兒的水泡。

“彆說這個了。人命最大。能眯就儘量眯一會兒,到了家,估計就沒多少時間休息了,得先把精神養足了。聽話,啊。有阿姨在,總不至於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黃芪大包大攬,她敢這麼說,那也是人家的醫術卻是讓她有底氣這麼說。

這個情況,怎麼可能還睡得著。但是黃芪說得也有道理,羅玄也明白,到了家,他是一定要寸步不離母親身邊伺候湯藥的,肯定沒有時間休息,時間長了必然抗不住。所以,很聽話,閉著眼睛,養神。心裡跟火烤似的焦躁,也隻能強挺著了。

除了跟彆的火車讓路的時候停一下,這貨車是一直不停的走。上個廁所都不方便,為了這個,兩人在車上,連水都不敢多喝,還要抓緊一切停車的機會下車把個人問題給解決了。好在黃芪是戰爭年代過來的,啥苦沒吃過。羅玄又是個大小夥子,抗折騰。

就這,火車進了京城站的時候,兩人也跟逃荒的不差什麼了。

出了車站花兩毛錢雇上一輛人力車就往羅家跑。兩家住的大院實際離得很近,黃芪從家門路過,都沒進門看看。也是,家裡都沒人了,還看什麼。

可羅家已經不住在原來的地方了。

“玄子回來啦?你爸被撤了職,已經不在咱們大院兒住啦。走的時候,我晃乎聽了一耳朵,好像是搬到二兩胡同去了。具體是哪裡我就不知道。要不,你們去那邊兒看看?”一大早上天還沒亮透呢,還是遇到了一位早起買菜去的大媽,才給了消息。

這羅道士也是的,都能給兒子寫信讓回來給他媽送終,怎麼連個地址都不寫呢!

二兩胡同離著也不遠,轉頭又往那邊兒趕。

就是這環境吧,實在是不怎麼樣。人太多太雜了,大雜院兒。

進去一打聽,就找到了羅道士兩口子的住處。在一住小四合院的門房裡占了一間房住著呢。那房間除了放張桌,啥都放不下了,做飯的爐子都在外麵的窗戶根底下呢。

羅玄還沒進屋,隻是進了大門,一看這擠了十幾戶的小四合院兒裡孩子哭雞鴨叫喚的環境,眼淚就下來了。

以羅道士的地位,原本是能分到單獨的四合院的,是羅道士自己申請的住大院裡的家屬樓,彆看他們一家子就三口人,可也是一百多平的大房子。吳茜楠年輕的時候是金銀窩子裡長大的大小姐,哪怕是後來落了難跟家人走散了,也不過就是幾個月的時間,就跟了羅道士,之後那也是半點兒委屈沒受過的。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

爐子上正熬著藥,羅道士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正拿著扇子在扇火,都不用問是哪個屋了。羅玄帶著哭音兒喊了一聲兒“爸”。

“回來啦?回來就好,進屋看看你媽吧!”羅道士非常的激動,手都直顫,起身的動作也是千難萬難,不用會醫術,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他本人的身體也是行將就木了。

“爸,黃大夫跟我一起回來了,肯定能治好我媽的病的,您放心。”羅玄上前兩步扶著他爸,邊說著請了黃芪回來的事情,進門的時候,黃芪落後他一步,人又纖瘦,院子裡又雜亂,她的身形正好被羅玄擋得嚴嚴實實,這會子上又上前了兩步,才露出來半個身子。

羅道士見是黃芪,明顯愣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黃芪就在砬子山農場,自家兒子還跟人家閨女一個農場做知青,受了人家不少照顧,兒子寫信回來都說過了。卻沒有想到他已經能請動這尊大神跟著這麼折騰了。

黃芪從一進了門,看到羅道士那個激動的狀態,心裡就有點兒犯嘀咕了。雖然沒有共事過,但是彼此也算是不陌生,羅道士在戰場上殺如麻,越到大事越是冷靜的性格,她也是有耳聞的。生死他們這樣的人那是見慣了的,何況羅夫人還沒死呢,至於激動成這樣嗎?

還有那身形,彆人看著可能是他身體很不好了。可在她這個大神醫的眼裡,那身子十分敗落裡,至少得有七分是裝出來的。老頭子康健著呢。

她就留了心眼兒。

“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怎麼能讓黃大夫跟你這麼折騰呢。但凡要是有法子,我就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了,總能求來大夫給你媽治病的……”羅道士先兒子,倒是沒有急著讓黃芪進屋看病人。

“爸,先彆說這些個了,讓黃大夫趕緊給我媽看病吧?”羅玄急得什麼似的,哪裡還有心思管他爸的態度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好,快請進吧。黃大夫,家裡臟亂,你彆見怪啊。”羅道士顫顫微微的,一邊兒把人往屋子裡讓,還跟黃芪客氣呢。

“病人要緊,就不講究這些個了,羅老哥,先看病吧。”

黃芪這一叫羅老哥,羅道士的心就定下了,這是要以私交論了,那就一切好說了。人家能跟著自家兒子不遠千裡的奔波著過來看病,那交情還用說嘛。人家這是看出來了,還願意配合。

屋子裡其實一點兒都不臟亂,除了一張床啥也沒有,也亂不起來,羅夫人在床上躺著,身上的被子都看不太出來起伏。幾個人進來了,也沒醒。

“媽,媽,你怎麼了……”羅玄一腳上去就跪在了床邊兒上,拉著他媽放在外麵的手,哭得呀,那叫一個可憐。

吳茜楠臉色灰敗,死氣沉沉,但就是這樣,那張臉還是看著相當的精致,也年輕,一點兒也不像是年過四十的婦人。

羅玄這麼哭,才算是把他媽給哭醒了,“想想……”叫著羅玄的小名兒,聲音低著幾乎聽不到,手都抬不起來了,隻用眼睛看著兒子,流眼淚。

羅玄也不磨嘰,稍挪了一下身子,把他|媽|的手往外送了送,好方便黃芪號脈。

黃芪在床沿上座了,拿出脈枕,上手一號脈,得。

這個“病”,她治不了。 .:647547956(群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