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鬼都精的人……(1 / 2)

“黃大夫, 您需要什麼藥,我這就去抓?”羅玄也不問黃芪能不能治羅夫人的病。

一是黃芪的招牌那是鐵打的,再一個,也是他一點兒都不敢往治不了那個方向上想。

“小羅啊,你爸認識好大夫, 已經給開過最好的藥了。我在這裡,也是多此一舉。這樣, 你們一家三口好好聚一聚, 我就不多打擾了。要去看看心心她大姐。”黃芪一不說病症, 二不開病方,更是絕口不提自己能不能治得了羅夫人的病,反而是直接起身告辭了。

“黃大夫, 這……這……”羅玄又哭了,手足無措起來, 這是啥意思啊?真不能治了嗎?

“我先走了, 具體的事情,我想你父親會跟你說明白的……”黃芪拍了拍羅玄的手,沒在停留,收拾了藥箱子, 就往外走。

“弟妹, 老羅承情了, 日後再報。”羅玄都蒙了,羅道士親自把黃芪送出來,出了四合院, 在胡同裡麵往外走,便低聲的跟黃芪道謝。

“您客氣。沒什麼比活著重要的。”再怎麼折騰,其實還不是為了活著嘛!

這一輩子,什麼沒見過?

趕上了這個時候,能有什麼辦法呢!

兩人也就不再多說了。羅道士轉身又“艱難”的一步三搖的回去。黃芪出了胡同,叫了一輛三輪車,又往輕工廠那邊兒走,還隔著小半個城區,且遠著呢。

“媽,您什麼回來啦?是工作調回來了嗎?哎呀,怎麼這會兒調回來了呢?”這個時間,方淮清還沒到上班的點兒呢,剛把飯擺到桌上,就看到自家媽進了門。

懷孕快五個月了,肚子看著卻跟七個月似的,不用黃芪這樣兒的大夫看,就是啥也不懂的人一看,也知道,那肚子裡就不是一個。

黃芪就看了一眼,愁得什麼似的。你說就現如今這醫療的條件,養得好好的,生一個孩子都費勁呢,更何況是這生兩個的,自個兒又不在身邊,這可怎麼好喲!

“田野呢?這麼一大早上的,就讓你一個忙活?”黃芪見閨女頂著大肚子還給一家子做早飯,其它屋子的人一個沒見在外頭,當時臉就落下了,怎麼著,欺負方家沒人了還是想咋滴?都當她脾氣好,那是讓方南國比的。看來今兒個還真得讓他們老田家看看,她發脾氣是個什麼樣兒的。

“媽,快進屋兒。田野上夜班去了,還沒回來呢。我公公婆婆去給人替班,半夜兩點就走了,得中午才能下班呢。其他們也都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去了。你這是剛下火車直接過來的?”方淮清一看黃芪的臉色,就知道她想啥呢。趕緊把人往屋裡迎。

“你這身子都這麼重了,他們就放你一個人在家裡?雙胞胎都生得早,再也就兩個月,你這就得生。磕著碰著的怎麼辦?”把給她帶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黃芪又往外走,到爐子上把那鍋端進屋子裡來。

剛進屋就看到了,那桌子上放著兩個雞蛋還有一小碟子鹹菜,一碗豆漿,再聽閨女說了家裡就她一個人兒了,就明白了,飯肯定是她一個人吃。

等把鍋掀開,一看,是紅棗小米粥,一看就是熬了不短的時間了。肯定是家裡人走之前給煨在爐子上的。

黃芪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兒。

“媽,您想什麼呢?我公婆是那樣兒的人嗎?再說了,我跟田野都結婚這麼長時間了,他是什麼人您還不知道啊?家裡嫂子弟妹也都不是難相處的人。我都這樣兒了,誰還能為難我不成?哎,您是不知道,現如今這京城裡,亂得都出不了門了。

家裡怕我身子重,出去被衝撞了,上個月開始就不讓我去廠裡了。這不是為了把我不上班的那個錢掙出來,全家都加班著呢嗎?要不然,這倆呢,怎麼養啊?”方淮清說著就想笑。你說這誤會的。

行吧,既然閨女都這麼說了,黃芪也就沒法再說彆的了。

伸手號了脈,方淮清的身子養得確實不錯。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看著閨女把粥喝了。才起身離開。

“媽,您不多待一會兒啊?這就走?”還把方淮清給閃了一下,這怎麼剛坐沒一會兒就走呢?

“坐不住。好幾個月了才回來這一趟,我得回去醫院看看老同事去。還得回家去看看,眼看著要到夏天了,得拿幾件單衣去啊。還有以前的幾個老朋友,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都得去看一看去。”又從兜裡掏出來五十塊錢,還是方淮心塞給她的,從農場直接走的,她身上就沒帶著錢。

“媽,我有錢,不用。”方淮清死活不要。

“拿著。林場時不□□兒,隻能給你拿錢了。不是給你的。給孩子的。能生下來你就知道了,現在準備多少都不夠。”黃芪看閨女那不知愁的樣子,她是真愁了,心裡想著,等她生之前,無論如何得再回來一趟,最好能親自給她接生,要是能再看著她坐完了月子,就最好不過了。

離了閨女家的門,就是馬不停蹄的看望老朋友們。大部分的處境都不太好。甚至有幾個失聯的,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一天下來,能鬨心死。

晚上剛回到家,又收到羅家的報喪信兒。羅夫人沒了。正是破四舊的時候,也不辦什麼喪禮了,人一沒就送走了。

黃芪一聽,也沒去羅家,隻自己在家裡,找了個舊箱子出來,開始收拾東西,除了娘倆夏天要穿的衣服,就是醫書還有從方南國的書架子上找的幾本機械書。

收拾到了後半夜,第二天早上,黃芪估摸著羅玄該找她回農場了。可等到九點了人還沒來。她就出門又到新華書店,買了十幾本覺得農場知青們能用上的書。

回來羅玄還沒來找,就又去了一趟田家看方淮清。把家裡放著的所有藥材和錢都交給閨女保管,還交待了等她走了,讓田野去家裡,把家裡的書都搬到他們家來,藏起來,彆放在明麵兒上。

都交待完了,回家還沒見羅玄。沒辦法了,隻好登了羅家的門。

“啥?”還沒進院子呢,就見那四合院門口站著好些個小年青的,還有幾個之前來的時候見過,是這院子裡的居民,正堵著門不讓進,一說要去羅家找人,人家說了,羅家人已經不在這時住了。

“羅家的老婆昨個兒病死了,他家兒子前腳剛把屍首送去墳場,老羅頭就暈過去了,還是我們幾個給送到醫院去的。今天早上他家兒子回來拿東西,說是老羅頭昨兒晚上就咽了氣。太晦氣了,可不能讓他們再在這裡住了。”七嘴八舌的,算是把話給說完了。

嘿,這可真是夠狠的。

羅道士那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彆看已經落迫到住在這樣的地方了。家裡真到了這一步,之前的老關係,部下,朋友,但凡是有點兒心的,都想來看一看。這不,也不知道是院子裡誰鼓動的,把一幫子小將找來了,死活堵著門,不讓進。

那就不進吧。

到了醫院,羅道士已經被送走了,這裡是黃芪的主場,所有的醫生、護士還有工作人員沒有不認識的,這幾個月到也來了不少新人,全都是行政上的,業務上的沒有,耽誤不到她的事兒。隨便找幾個人問一問,就知道羅家父子的情況了。

羅道士是被一輛軍車接走的,羅玄沒跟著,黃芪找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後角門邊上的小花壇邊上坐著,一動不動,有些木木呆呆的。

黃芪有點兒想笑,可又莫名的覺得心時酸澀得不行。哎,這世道啊,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做這些事情呢。

“孩子,彆憋著,哭出來就好了。憋著坐病。”黃芪默默的坐到羅玄的邊兒上,從兜裡拿出個手帕遞過去。

羅玄看著遞到眼前的手帕,有點懵。

他這兩天,過的那叫一個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刺激死他了要。他這爹喲,一出接一出兒,應接不暇,他都快被拾掇傻了。哪裡還哭著出來。

下意識的接過了手帕,想跟黃芪說點兒什麼,張張嘴,又不怎麼開口,從哪裡說起。

“擦擦呀。”黃芪抬手示意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啊!”羅玄又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拿著手帕就擦眼睛。

手帕離鼻子一近,那股子薑味就衝過來了。

得,他也不是啥乖寶寶,小時候往手帕上弄薑汁子辣椒水裝哭搏同情的事兒也沒少乾。一看這東西,親切呀。

把手帕往腦上一蒙,嗷一嗓子就喊出來了。把黃芪給下了一跳。看到他那“哭”得肝腸寸斷的德行,又有些失笑。

整理了一下表情,她也得演技上線,在邊兒上勸。

沒一會兒,就哭來了一大圈兒看熱鬨圍觀的。羅玄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打嗝了,就隻能是黃芪跟過關心情況的人解釋了。

反正是得把羅玄家破人亡,父母同一天去世的人間慘劇給坐實了,還得傳出去。

羅道士都已經被取消一切職務了,原來身上掛著好些個職務,沒有一個原單位敢出麵的。折騰了兩小時,還是黃芪領著羅玄去了知青辦,把情況說明了一下。

這會兒吧,運動也是剛開始還沒來得及往下波及到所有層麵上,知青辦的領導一聽黃芪來了,親自出來接待的,相當年他也曾是黃大夫的患者,級彆上,跟方南國與黃芪更是沒得比。一聽羅玄的情況,啥也沒說。直接在檔案上就給改成了孤兒。

人家都這麼慘了,怎麼著也是禍不及子女,羅道士隻是因為“宣揚封建迷信”被撤了職,他下山從軍,軍功章能得一箱子,底子絕對是又紅又專又硬,誰也不能指摘。麻煩一點的就是羅夫人的出身,可人家的父親雖然是國黨的大將軍,但是抗戰的時候就犧牲在了前線戰場上,是兩黨都承認的抗戰英雄。一個沒有打過內戰的將軍的遺孤,還都已經死了,誰還能再揪著人家的兒子不放不成?

“該怎麼著還怎麼著吧!”知青辦的領導是這麼說的。

意思很明白,羅玄以後就是簡簡單單的知識青年身份了。

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