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仇必報……(2 / 2)

“方兒,以前我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你可一定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哈。”羅玄臉上倒沒有害怕的表情,嘴上那話卻是告了饒。

就這手段,還直接衝著男人最重要的命根子去的,誰不害怕呀。

“你們在說什麼呀,到底怎麼了。”方淮心一臉的無辜。

“你可彆說沈瞎子那事兒不是你乾的啊,要不然你乾嗎讓我們注意他?”林援一點兒都不信方淮心真無辜,一個好好的人,突然就那樣兒了,可能嗎?特彆是之前方淮心還特意讓他們盯著點兒。

“我讓你們看著點兒他,是因為在範書記辦公室裡見到他的時候,就看出來他身體有問題,我是怕連累無辜才讓你們看著的。那毛病又不是什麼好事兒,讓我怎麼跟你們說呀?你們想多了。”方淮心打聽不認的。

“看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有那毛病?”林援不信。

“望聞問切,望和聞可是前兩個,我看了他的氣色,他說話的時候,我又聞到了他的口氣,看不出來他身體有毛病有什麼奇怪的。都那麼嚴重了,不用多高明的醫術也看得出來的好吧?”方淮心說得頭頭是道。

“是嗎?”林援跟羅玄兩個將信將疑。

“你當時在屋裡的,我跟那人連接觸都沒有過,一直離著他幾米遠,怎麼下藥啊?”方淮心就看著羅玄問。

林援就看羅玄,求證。

“是啊。”羅玄實話實說,這樣一看,他自己也不也確定了。

“所以啊,你們把我想得太厲害了,彆說我這樣兒的了,就是我媽,也做不到啊。”方淮心一副看吧,你們想多了的表情。

行吧,那就是他們想多了吧。

倆人帶著一腦袋的問號走得,雖然方淮心說的都是事實,他們辯無可辯,可怎麼就那麼不信呢?偏偏又找不出來反駁的理由來。

嗬嗬,方淮心看他們走了,隻笑笑。接著把手上的藥都晾好了,也找了藥簍子出來,出了農場采藥去。太陽正好,又剛下過雨,野菜一晚上都能長出來老大一截,化肥已經追完了,豬牛馬羊都沒有料了,全場的人都要出去挖野菜呢。順手再鋤一遍地。

方淮心都跟孩子們一起在山腳,采些當用的藥。自打豆腐裡開始放馬蹄子提味,隻是他們向個人采藥就不夠用了,有時候忙起來,來不及采藥的。就得收,孩子們放學了,本來也是挖菜割草幫家裡的忙的,采馬蹄子也都是順便,還能掙錢,都積極得很。

後來,聽說沈望山在縣裡的醫院也看不好,最終還是被醫生確診是精神問題,給送到了齊市的精神病院。

也是呢,這會兒運動越來越往瘋狂的方向發展了,很多人都已經病魔了。醫院裡也是一樣的,真正有本事的都被整下去改造了,哪裡還有什麼正經的醫生,能看到他那病才奇怪呢。

周東方被嚇到了,在宿舍裡躺了好幾天。起來之後,一到豬舍就哭,什麼活兒也乾不了。場裡也怕她出事,就把她調到庫房看草料。本來呢,她自己還是想到醫務室,可領導說了,醫務室可是人命關天的地方,她這精神狀態,不到到醫務室工作的。

她又想去財會科,農場的業務越來越多,原本一個會計一個出納,年初已經成立了財會科,又加了三個新人。醫務室都不讓她去,算賬的事兒就更不能信得過她了。

然後人家又相中了食堂,想到食堂管采買。那可是捅了江嫂子的肺管子上了,人家能要她不?就說她之前在豬圈乾過,大家夥兒心裡犯膈應,擔心衛生問題。

最後隻好讓她到草料倉庫看倉庫了。其實就是個閒職,有沒有人看著,誰還能偷草料不成?

反正是不用乾活兒,她也還挺滿意的。

這個事情呢,就都算是過去了。

沈望山總在農場也沒有待上十天,他的出現和讓人無語的離開方式,在之後不短的時間內成了人們的談資。可是隨著越來越多荒唐的事情出現,人們已經不敢隨便在外麵跟人說什麼了。

這一批的知青,不太好帶。農場、林場的領導還有老胡的共同認識。學習娃,乾過活兒的少,好些個連穀子糜子都不認得,黃豆綠豆分不清。園子裡剛種的香菜能當雜草給摘了。這些慢慢教也還好。就是那乾起活兒,不是手磨起泡了,就是腳磨起泡的,慢慢也能鍛煉出來。就是這些個書生吧,可能是書看多了,想法忒多。

有那一天到晚喊口號的,還特彆有煽動性,鼓動得屯子裡,場子裡的人一天天的跟著他們唱高調,特彆是小年輕的,心思都讓他們給鼓動活了,不願意安生的在山裡待著了。

還有那些個,不安分的,挖空了心思琢磨著當乾部,這也行,還能說上進。可有那心思不純的,為了自己往上爬,就想著要背後搞小動作,把彆人拉下來,好給他們騰地方,就很過份了。

不是管不了,也不是鎮不住。這不是鬨得慌嘛。沒兩個月就要秋收了,誰一天天的有那麼多閒功夫應付他們呢。

最先出事兒的,是江灣屯兒。

“心心,快,跟我走。”方淮心正在醫務室裡做計劃,為秋收做準備,看看有什麼藥的庫存還不太夠,好趁著還沒開始忙之前備足了。羅玄火急火燎的跑過來,敲窗戶叫人。

方淮心還以為是誰受傷了,背上醫藥箱就往出跑。

“胡叔出事兒了。公社革委會來人說要□□他,我怕他受傷,咱們快走。”羅玄邊走邊說。

方淮心一聽,也不敢耽誤。兩人用儘全力開始跑。

到村子裡的時候,正看著村口老胡家裡圍著裡裡外外的都是人。走進了還能聽到裡麵傳出來帶著抽泣聲的哭喊:“領導,你們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什麼情況啊?這聽著是胡嬸子的聲音啊,做啥主啊?

擠進人群一看,院子裡擺著兩張長條桌子,後麵坐著三男兩女五個中年人,後麵站著那一群不是屯子裡的人,還有一些人在院子裡圍了一個圈,看熱鬨的人都在圈外站著。圈裡麵此刻站著兩個年輕人,手足無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胡嬸子正在地上坐著,哭天搶地。胡魁在邊兒上哄著她,想扶他媽起來,卻不停被他媽把手打開,還有五六個屯子裡的叔伯在兩邊兒的長條凳上坐著,一臉的義憤。

“媽?您也來啦。什麼情況啊?”方淮心看到黃芪也在外麵站著,擠到她身邊兒問。黃芪在很正常了,胡魁都回來了,她知道老胡出事,沒可能不來的。

“先進屋兒,羅玄也來。”黃芪看閨女跑著一頭一臉的汗,拉著人進屋裡,直接把人帶到最裡屋,就剩下三個人了才給他們兩個講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屯子裡今年新來的一個兩個知青,就是院子裡站著那倆,不知道從誰那裡聽說了一些老胡年輕時候的事情。就跑到公社裡去告狀,說老胡出身不好,成分不好。是土匪頭子坐山雕什麼的。公社革委會的主任是縣城剛調過來的,正在瘋狂整人要“成績”的時候,一聽也覺得來了大好的機會。他這樣兒的,公社的老人兒也不敢勸,怕被他給株連了。可能他帶著人前腳一走,就有不少人給林場打電話提醒。

李場長攔到電話就找胡魁,胡魁就往家裡跑,到了家把情況一說。老胡就冷笑。二話不說,拿了家裡的細軟,騎上馬帶上槍就進山了。胡魁見胡嬸子不動如山,該乾嗎乾嗎,還勸他媽跟著走,胡嬸子卻不聽。等那兩個知青帶著革委會的人一來,人家當場就開始告狀。說她是被老胡強搶回來的良家婦女。人家還說了,年輕的時候,她還是當地村子裡的女民兵隊長,家裡也是擁軍先進,她的哥哥弟弟都死在抗倭戰場上的。是老胡在縣城裡看到她長得好,就把人搶了回來關起來的。

後來生了孩子,她為了孩子,沒有辦法才留下來的。

人家還有證人。她娘家堂弟就在江灣屯住,把人找來一問,口徑完全一致。後來又找了屯子裡有威信的幾個人,就是坐在院子裡那幾個了。都是在公社有記錄的貧農雇農還有退伍軍人,是可以信任的。來了之後一問,也都是那麼說。

都說建國以後,老胡那寨子被剿,他帶著幾個殘兵下來到了江灣屯,做威做福,大家夥兒也不敢反抗,出了胡嬸子那事兒也都不敢出聲啥的。

反正是把胡嬸子說的事情給證死了。

老胡已經跑了,這深山老林的,上哪找去啊。那主任就問誰知道他以前的老寨子在哪,也沒人知道。又問當初跟他一起下山的人都有哪些,人家就說死的死走的走,已經沒啥人了。問還有沒有後代在,就說那些個有錢人,早在幾年前運動剛開始的時候,早都進城了,去哪了誰也不知道。

得。乾乾脆脆。

那主任白跑了一趟不說,還讓胡嬸子給賴上了,非讓人給她做主,人家說了,可算是遇到青天大老爺了。她這幾十年的委屈可算是有地方伸冤了。她兒子也不必被人家講究出身,也是堂堂正正的烈士親屬了。

那主任也沒傻透,他是明知道被套路了,卻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就問胡嬸子,既然那麼冤,以前怎麼不早去告呢?胡嬸子就說,前些年挨餓,跟著老胡不用挨餓,她隻好忍了。

那你能說啥,那幾年,餓得狠了,為了一口吃的,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她這種的,你實在不能說人家怎麼滴了,人家是“受害者”嘛,又沒有犯法。對不對?

黃芪把事情說完了,方淮心跟羅玄兩人聽著嘴都合不攏了。方淮心可是親眼見過老胡跟胡嬸子相處時候的樣子的。頭一回見麵,那麼橫的老胡,胡嬸子一說話,一聲兒都不敢吭。說她是被老胡強搶的?誰搶誰都不好說呢。

這兩口子這操作,也是沒誰了。

“那咱們進山吧?”這時候外麵胡嬸子已經不喊了,透過窗戶能看到已經在收拾桌子板凳啥的了。應該是領導們已經要走了,羅玄就提議進山,老胡肯定去寨子裡的。

“傻孩子,你跟老胡的關係進,他前腳走,你後腳就進山,不是讓人懷疑嗎?等幾天吧。等秋收完了,才是進山的時機,放心吧,沒事兒的。你們以後也彆來了,今天你們也見了,你們胡嬸子沒事兒的。”黃芪就勸人。

也對。

那此地不宜久留了。

兩人出了門,又往回趕。儘量避著點兒人,尤其是公社的人。

來回二十裡的路,跑著去跑著回,回到農場,都快累吐子。兩人坐在醫務室裡,看著對方那個慘樣子,都忍不住笑。

“彆笑了,還是想想,萬一有人來問你跟胡叔的關係,怎麼解釋吧。”方淮心提醒羅玄。

“放心好了,我爸早教過了。就說以前救過胡叔的命,救他的時候又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後來他不告而彆,一直也沒聯係過。”確實幾十年沒聯係了,至於以前的事兒真的假的,都那麼久了,也沒法查了。

“那你是什麼成分?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我看看。”革委會的主任在羅玄用同樣的話回複之後,又問了。

革委會的人回去之後,有人可能是從江灣屯那兩個知青的行為當中得到了靈感,給公社寄了匿名信,舉報農場裡有人跟老胡過從甚密。趙場長和範書記都信上有名,羅玄這種當初被老胡一車一車送東西的人當然也被點了。主任就又帶了人來調查唄。趙場長跟範書記好說,他們是農場成立的時候才來的,農場總共成立才不到十年呢,那麼久以前的事兒誰知道呢。他們就是正常的工作,團結群眾而已。

然後就問到羅玄了。

“檔案場裡也有的,您可以查,我對長輩們過去的事情真的不太了解。當初收到那些東西,還特意問了家裡,我爸也是想了好幾天,才給我回信兒,想起來是誰的。知恩圖報的人,我哪能知道他二十年前乾什麼的,您說是吧?那些個東西又都是自家產的,也不是什麼稀奇的玩意兒。”羅玄的檔案當初羅道士夫妻假死出來之後,早都做好了。黃芪又找了關係,在知青管理局那邊做好了檔案,他就是積極份子,知識青年。孤兒。這邊兒除了老胡一家,本來也沒有知道他父母是誰。

那肯定是查不出來問題的。

再問什麼,羅玄就是一問三不知了。

又白跑一趟。

不過那主任也來了脾氣,還就不信了,這農場、林場和江灣屯,還真就鐵板一塊了?之後但凡隻要一有點兒空,就會帶著人,一遍一遍的來過篩子。

應付過一波兒之後,趙場長跟範書記也生氣啊,這是哪個兔崽子寫的匿名信啊?藏頭露尾的搞小動作。這種人,必須收拾他。這種不正之風,必須打掉。

兩人都下了狠心,一定得把這個人找出來。

做了這麼多年領導,把農場經營成這個樣子,找個人,還能難得倒他們嗎?

不過馬上就是秋收了。再加上革委會那主任盯上了農場,他們還得花精力應付。也不好馬上就收拾那小子,就先按兵不動了。

秋收是最忙的,方淮心也還是跟去年一樣的忙。再加上每天還要學習,早晚還得跳中字舞什麼的,還要每天被不停的問問問,那工作組是鐵了心要把農場裡的每一個人都給篩一遍了。不管你認識不認識,他們都得問到了。像是醫務室這種接觸人多的地方,被問得就特彆的多。

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嘛,越是忙的時候越會添亂。

場裡的人都快煩死了。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本來今天農場的任務就重,還總有搗亂的,乾活兒都斷斷續續的老是被打斷。實在沒辦法了,隻能加班加點的乾。

去年的秋收,場裡還能殺豬買魚的給大家改善夥食,今年有這幫子瘟神在,誰還去惹那個不痛快啊。江嫂子管食堂的,是明白人,更是一點兒油都不敢多加。豆腐都不敢頓頓做了。白麵更是不敢吃,一天三頓全都是粗糧。

有幾家的孩子,放秋收假在家裡沒事兒乾,又在食堂吃粗糧吃得都快膩死了,早都饞肉了。就偷偷跑去江邊網了幾條魚回來,想要改善一下夥食,被工作組的人聞到味兒了。說是江裡的魚也是國家的財產,個人沒有權力分配的。給定了個挖社會主義牆角的罪過。全家老小一起被□□了一場。

大人哭孩子叫的,趙場長跟範書記又是說情,又是保證一定處分,保證不再範的,好容易是把人給保下了。可那幾家子大人的工作都丟了。打回原籍務農去吧。

就這麼狠。

趙場長沒辦法,在人被送走之後,又找了其他農場的關係,讓他們過去了。好歹沒讓那幾家子把犯錯的孩子給逼死了。

出了這個事兒之後,農場裡更是人人自危了。連林場和江灣屯那邊兒都家家戶戶的看著孩子,千萬不能再被人抓到把柄了。

地裡的活兒都已經要累死個人了,還一個個的,後半夜悄悄的出來,把家裡的糧食細軟都藏起來。這裡的人家,那生活水平跟外麵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就衝工作組那些人的尿性,這要是讓他們看到家家有餘糧,有餘財,人人身上不帶補丁,那帶了得?這年頭兒就是窮才是正理。誰日子過得好了,就是罪過。

這個秋天過的,要讓工人說的話,那就是。

彆提了。

方淮心向來都是隨大流的,大家都苦著,她也能熬住。醫務室裡麵的活兒又不重,肯定餓不著她,就行了。

哪裡能想到,工作組會找到她身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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