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1 / 2)

事情還是從黃芪那裡起的。

方淮心就是知青, 父母都是老革命, 這個沒什麼可查的。

是過篩子過到林場的時候, 查黃芪查到了她的背景。從這裡看, 那公社主任也還有點兒來頭, 居然能從京裡麵打聽到方家的一些事情。

雖然都是表麵化的東西, 可就是那些表麵的東西, 才是最讓他們興奮的。整個公社革委會從上到下,覺得居然在進步鎮這種小地方, 也能挖出來這麼一條大魚,剛知道黃芪背景的時候, 恨不得就要辦慶功宴了。

當天就轟轟烈烈的帶著幾百號人, 差不多算是進步鎮上能找到所有願意跟著鬨騰的閒漢和傻孩子們,衝到了林場,直接到醫務室, 想要抓捕黃芪, 好□□。

黃芪不可能慣他們毛病。門就沒開。然後直接把藥往門口一灑,窗台上一灑,你們來吧。

終於有人把門給撞開之後,氣味剛一飄出去, 人直接就倒。叫都叫不醒。來一個倒一個。生死不知。

倒了十幾個之後,再沒人敢上前來了。

然後黃芪就那麼走出去,誰想往身邊靠,彆說對她動手了,離她一米以內都直接倒下。很快在她身邊就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一個個的, 跟看到鬼一樣的看著她一路走到場長辦公室,把電話直接打到省革委會主任的辦公室,指名道姓的讓那位主任給她一個交代,然後直接掛電話。

彆說跟著她看著她的那些個二傻子了,就是李場長本人,也是懵逼狀態。想當初剛接到通知,知道京城醫院大專家要到他們這個小旮旯來支援建設的時候,他已經是很懂得抓住機會的人了。黃芪人還沒來,他就主動到京城去送年禮,還被黃芪投桃報李的帶著見了幾個衛生係統的大佬。那時候他就已經覺得黃芪在京城醫院的地位非同一般了。可今兒個一見,才發現,人家的底蘊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

打完了電話,黃芪就回家了。沒人再趕跟著她。那些個人,火燒火燎的逃回去了。

縣裡的電話找到那位主任,把他給叫上去,大罵了一頓之後,也沒有把他怎麼樣,隻警告他以後離黃芪遠一點,否則出了事誰都免不了吃掛落。

說白了,那人也是覺著黃芪今時不同往日了,閻先生連屍骨都不知道在哪了。方南國也躲到西北去了,他也不必太把黃芪當回事兒了。所以做的也都是表麵功夫。把人叫上去訓一頓就算是交代了。

那主任回來之後,窩了一肚子的火。怎麼肯善罷乾休。既然動不了你,那就動你家人唄。

於是就找到了方淮心。

第一天收到通知讓到鎮裡去接受調查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去就去唄。

父親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母親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祖父母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外祖父母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主要家庭成員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直近親屬姓名、年齡、職業、成分、出身背景。

一到革委會,直接就被人帶到審訓室,直接扔給她兩頁空白紙,一根鉛筆,寫吧。

嗯?這是要問祖宗八代嗎?

方淮心就隻寫了父母的姓名年齡跟職來,還有三個哥哥的姓名年齡和職業。

其它全都空白。

“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放你出去……”一個負責看著方淮心的年輕人是看她交上去的東西,寫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就是這麼說的。

“那你給我把夥食關係和行李都取來吧。到我死那天我都得住在這兒了。沒填的我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麼寫?瞎蒙嗎?那對不起了,我腦子笨,不會懵。或者你們來個人,教教我,該怎麼寫?”方淮心能怕這個事兒嗎?開玩笑呢。

彆說不怕他們關了,就是寫的那些,都不怕他們改的。她寫的時候就用了特殊的寫法,每個字裡麵都藏著特殊的記號呢,你改一個試試。

有黃芪的事例在前,他們是不敢對方淮心動粗的,都知道方淮心是黃芪的親閨女,又是手把手的教的醫術,誰知道她會不會也有那些個藥啊。要知道,那些被黃芪放倒的人,可是還在床上躺著呢,跟睡著了一樣,卻又查不出來病因,可也叫不醒。想讓黃芪給治好吧,人家說了,誰也彆想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就說那些個人裝睡。你說沒裝睡啊?那你倒是說出來他們是啥毛病呀。肯定說不出來嘛!

這樣兒的人,誰不害怕呀。

硬的不敢動,就得軟刀子磨。方淮心不寫,他們也沒辦法,人家說了不知道了。

就給放回去了。

然後第二在,還叫去。再不寫,第三天還叫去。

第三天走之前,方淮心在革委會的院子裡轉了一圈兒,看當時在院子裡的人都看了一遍,然後帶著微笑走的。

那些人被她看得發毛,心裡防著,該不會被下藥了吧?提心吊膽的觀察著自己身體上的哪怕一絲小變化。還哪有心思去找彆人的彆扭了。

“小酒盅,找人,盯著革委會的所有人,隻要他們有任何一點違法違規的行為,就給我記下來。然後把揭發的材料給我做紮實了,放到所有能管到的人案頭上,然後再盯著,哪個人徇私枉法,同樣處理。但是記住,隻管這一條線,決不多管閒事。”大鬼們行走世間,已經非常非常難了,做這些事情,都要付出很多代價了,多的是真的沒能力管。

小酒盅幾次想要說話,到底沒有說什麼,直接去安排了。她又心疼錢了,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錯啦,可要想在這種情況下做這些事情,那得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錢的。

但是主人這麼認真的下了狠心要動真格的了,她也不敢出聲,隻能聽話了。

說句不好聽的,那些個能趁著這種群魔亂舞的時候,跟著攪風攪雨的人,他們挖空心思的找人家的罪過,把人送到監獄裡去,收繳人家的產財。為了什麼呢?說白了,還不是為了給自己偷偷摸摸的斂財嘛。還不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嘛。那至然是這種心態,他怎麼可能背後沒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小辮子不要太好抓了。

就當那些人還因為方淮心的一笑而寢食難安的時候,他們的黑材料早都已經被送上去了。

然後當然就是劈裡啪啦的一掉一串兒。一個都彆想跑。

上麵的人,還真就有無恥的,我當權,我就這樣兒,你能把我怎麼樣吧。安著這個心,想死挺著不動。

那對不起了,你們當官的不是不想動嗎?

可彆忘了,被你們當成手裡刀用得很順手的那些個小兵小將們,也還在呢。你能用,彆人就也能用。你能當睜眼瞎,那些個自覺正義感暴棚的小將們可不會視而不見。他們動起手來,可不管你是不是當官的。

你們不是看著那些被你們整倒的人受苦受難,心裡爽到不行嗎?好了,這回所有那些全讓你們自己嘗一個遍。

進步公社就這麼被洗了一遍。

天都洗藍了。全鎮的人都覺得喘氣兒都順了。

革委會不能沒有人,這一撥倒了,下一撥很快就會填上來。填上來的,老實多了。最起碼,在還沒有弄明白前麵的人是怎麼倒下的時候,沒人趕亂動的。更重要的是,上麵派下來的,不到五個人。老大的革委會的院子,就五個人。

根本沒人再跟他們混。混混們都被打怕了,傻孩子們都被家裡教育了,他們也怕呀,一個不小心就要“睡”著了,誰不怕啊。

沒人怎麼辦,就得找鎮裡的領導要吧?要唄,要了就給呀。等把架子搭起來的時候,幾十個人把院子填滿了。那五個也就被圈起來了,周圍所有的人,都是鎮上的。那境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服嗎?不服就練練唄。

練走了兩個,剩下的和再來的,也就老實了。

再加上上麵原本支持那些個不老實的人也都紛紛倒下去之後,總會有聰明人的。

也就老實了。

他們忙著爭權奪利的時候,下麵的各村各屯,農場、林場,自然就消停了。

經此一役,公社連一個人都不再敢往農場、林場和江灣屯派了。

等這些事情都過去了,消停下來的時候。

又是一年的冬天來到了。

馬上都要六八年了。

終於消停了,也終於有空可以進山了。

林場開始忙,黃芪走不了。

就胡魁帶路,帶著羅玄和方淮心,三個年輕人推了一個獨輪車,滿滿的推了一小車的東西進山。

胡嬸子都進山一個多月了,人家早就借著回娘家的借口,半路轉道從山對麵的密道進山了。

“你們幾個孩子也是的,山裡麵什麼都不缺,還拿這些個東西乾什麼?費那個勁。”老胡老兩口現在跟羅道士老兩口住在一個院子裡,兩位阿姨還成了相當不錯的好閨蜜,天天一起做針線,做吃的。看到三個小輩兒大包大裹的進寨子,一邊嫌棄著,嘴上的笑卻怎麼也藏不住。

“味兒不一樣嘛。”方淮心就笑,指揮著兩個勞力搬東西,她是不會動的。

“胡叔,其實您原本不必進山的。隻要讓當年一起打仗的抗聯戰士出來作證,就能證明你們當時也是打鬼子的。”當年抗聯裡麵的不少人,後來都到了四野了,現如今可是正經的高官呢。他們的證詞還是很權威的。

“沒必要。費那個勁乾什麼。山裡多自在,我還是喜歡山裡的日子。外麵亂七八槽的,看著還生氣。”老胡去不那麼想,猛虎歸林才是他理想的生活。

“那您就放心江灣屯裡的鄉親啊?”那些可都是嫡係。要麼說那革委會的主任二呢,還找屯子裡的人做證想要證死老胡?怎麼想的呢,人家那是嫡係中的嫡係,能跟他們站一邊兒嗎?

沒看那兩個知青,現在的日子,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麵上看著是屯子裡的革委會組長,想調走都調不動。就得按那江灣屯兒,每天不是粥就是玉米餅子,菜就是蘿卜白菜土豆,絕不會有第四樣。就這,還吃不飽,因為給他們的量都是按照外麵口糧最低的地方分的。但凡有一點兒想要改善的想法,那肯定就會有人跳出來,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把你一頓批,然後現在的生產隊長,就會讓一遍又一遍的做檢討。現在的隊長,當年可是寨子裡的軍師,那腦袋瓜子,好使著呢。把那倆個收拾得,都快神經病了。那一幫子知青,被修理的,比小雞崽都乖巧。

所以啊,老胡放心得很。

“有啥不放心的。我現在年紀大了,心軟了。要不然,也不能讓那兩個小崽子蹦躂起來。”老胡也在檢討自己。

說起他走之後的事情,免不了又說起黃芪被查的事,還有後麵方淮心被那個革委會的主任連著三在叫去鎮上問話,每天來回的折騰的事情。

“黃大夫的脾氣,當年在後方醫院,那可是出了名的寧折不彎,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麼利落。也是,那些人,就是不能姑息。”羅道士聽說那些革委會的人被黃芪拾掇得都成了睡神,嚇得連山裡都不敢來了,就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些故事。

黃芪年輕的時候,在後方醫院,那脾氣就跟她的醫術一樣的有名了。那是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性格。誰要是不開眼惹到她,那下場,可就不是一個慘定能形容了。但是黃芪更出名的還是,從來不跟患者講恩仇。隻要是送到她跟前的患者,哪怕是鬼子,是她的生死仇人,那也必然是會儘全力救治的。

下了手術台,治好了你,咱們再談恩仇。再各憑本事論恩仇。

可就是這樣的性格,卻是越發的讓人尊重,也讓人信任。

“你們以為,黃大夫在京城那麼大的聲勢,隻是因為她的病人裡麵有大領導嗎?”羅道士跟一幫子沒見過世麵的小輩兒普及黃芪當年的事跡。

“餘叔,那如果我師父真那麼厲害的話,她怎麼還被配到這個大山溝溝裡了啊?”胡魁都忍不住問出來了,這也是他這兩年一直沒明白的問題,黃芪的水平有多高,沒人比他這個徒弟感受更深了,可這麼高明的大夫,為啥會來他們這旮旯地方呢?

“孩子啊,這你就不懂了。這就叫退一步海闊天空。你以為這地方不好嗎?事實上,這地方才好呢。彆人越是覺得黃大夫被發配了,那對黃大夫才是越好的安排呢。慕易那孩子家裡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如果不是你師父兩夫妻退得早,以他們的出身,怕是也免不了要受苦呢。”羅道士趁機教小輩兒的,什麼叫大智慧。

“還是我連累了你們。”羅道士這麼一說,老胡越發覺得,要不是因為他的事情,讓林場被關注到了,黃芪也不受了那無妄之災。

“看您這話說的,這算是哪門子的連累呀。要說連累,師兄才是最受我們的連累的呢,場長都當不了了。”方淮心不能接那個話,說到底,黃芪的事情跟老胡有什麼關係。

“可不敢這麼說,身為人子,身為人徒,這還不是應該受的嗎?再說了,當場長也沒什麼好的,特彆是在如今這麼個環境,勞心勞力,點燈熬油的算計,我可沒有那麼本事。我覺得當醫生就挺好的。”胡魁在邊兒上笑,對於不能當場長這個事兒,他是看得特彆淡。

老胡總說他這兒子太文靜,跟大姑娘似的,那是以他的標準來看的,實際上胡魁是相當聰明還有眼色會辦事兒的人,隻不過人家不像他那樣兒,快意恩仇,喜歡的人就掏心掏肺,不喜歡的人看一眼都不看。用文一點兒的話來說,人家那叫涵養。用不太好聽的話來說,那就就是腹黑,笑麵虎。說實在的,比他這個當爹的厲害多了。他這個前浪早都被拍到沙灘上了。

“是,現在場長是不好乾。這也就是一年的時間吧,我看著我們趙場長的頭發都白得差不多了。”羅玄也在邊兒上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