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豪門世家惡毒繼母(1 / 2)

永不從良[快穿] 驪逐 12687 字 3個月前

陸祈安接過蘇衾遞來的遺囑, 他目光草草掠過,就看清上麵寫了什麼。

蘇衾在他麵前, 穿著素淨,她摁著額頭,眼睛微垂, 筋疲力儘的姿態。

柔軟、冷靜的聲音從她口中吐出, “這就是你父親的遺囑。”

“在他病逝以前, 他親手蓋下的印記。”鮮紅手印, 指紋清晰可見。是陸陽錚的手印。

陸祈安不動聲色, 將遺囑遞還給了她,他說:“好, 我知道了。”

隻是一眼,他就知道這份遺囑並沒有效力, 因上麵並無陸陽錚的簽名, 也無公證處蓋章。這份遺囑並沒有前一份的法律地位——也就是他此時掌握的公證遺囑。

陳克與林武也看過了這份遺囑,他們沉默著看向陸祈安,等待他先開口說話。

“……”

蘇衾不必想, 就明白他將要說什麼,她早有覺悟, 但麵上還是一幅理所應當、理直氣壯的樣子,“他的遺囑應當是沒有錯的吧?”

“所以, 關於他的遺產……”

“您知道, 我父親在和你結婚以前, 提前預支了後二十年為陸家工作的工資嗎?”乍然間, 陸祈安這樣對她說。

他麵上的情緒十分有趣,冷靜而憐憫,青年突然用著這種禮貌口吻與她說話,讓蘇衾驚了一秒。

“也就是說,他本該屬於婚後共同財產的工資、股份分紅等等,都提前預支到自己的賬戶裡,作為了婚前財產。”

“那些財產,是他的個人財產……你即便是他後娶的妻子,也無權過問他的個人財產處置方式。而遺囑中他將這些財產的繼承權給了我。”

蘇衾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僵硬,她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遺囑,淚意瞬間凝結於眼中。她眨了眨眼,淚水就滾落自頰邊。

陸祈安還在繼續說下去,“你應當也清楚,這份遺囑沒有經過公證,所以根本沒有法律上的效力。”

林武補充:“陸先生或許改變遺囑的心思是真,但是很可惜,陸夫人,這份遺囑是無效的。”

“即便我們承認它的真實性,在法律上它也是沒有地位的。”

蘇衾心說,我不需要法律的承認,我隻要保證在此基礎上,能保住我的性命就好。

她哭了。在三個男人麵前,以一種放肆、難以置信的表情,淚盈於睫,雪白臉頰上,狼狽不堪、疲憊失意齊齊出現,她埋掌抽泣起來。

“他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對我……”

年輕的繼母瀕臨崩潰,那是在她本胸有成竹、意誌飽滿的前提下,再度被擊潰的慘敗。

陳克溫聲詢問:“夫人,你當初怎麼沒有把這份遺囑拿出來?”

他們都十分好奇,困惑於她為什麼沒有在陸陽錚死後就立刻將這份遺囑拿出來。

即便它是無效的,但依照她此時的表情來看,她恐怕一開始就覺得這份遺囑是可行的。

陸祈安看向她,這位已經因為失去了本可能繼承的財產而失魂落魄的女人。

他終於收起了一點的傲慢無禮,展露了屬於青年該有的平和。

他等待她的回答。

而這位年輕漂亮的繼母,卻在長久的恍惚與沉默下,抖著唇,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笑。

她顫巍巍地,眨落了眼眶中最後一滴淚。

她說:“我本想……讓他在人世間待著的最後幾天,不被這些事煩惱。”

這是她作為一個愛財如命的女人,唯一能對深愛的男人做的事。她無比熱愛金錢,她渴望權力地位,她希望能得到一場國王與貧女婚姻中,她可以得到的偌大財富。

但是她大概是愛著陸陽錚的,才沒想著將這份遺囑早早拿出,引來更多的風波。

隻是不巧,蘇衾沒能預料到陸家的傳統是在前任家主的葬禮上宣布遺囑內容。她因此慌張失措,擔憂自己的財富無法得到,才在所有人麵前徑自說出了自己手中擁有另一份遺囑。

在場所有人都這麼想,在他們胸有成竹,早就不將她看做是威脅的前提下,他們開始憐憫她。

陳克憐憫地看了一眼她,緊接著與林武說了幾句話,二人離開這裡,隻留下這兩位法律上關係為母子的年輕男女。

蘇衾隻比他大三歲。她快要三十歲了,長相卻還是六年前那樣,雪白美麗,秀鼻薄唇,淚眼婆娑。

陸陽錚看中的就是她這般美麗動人的長相,醉酒時,陸祈安曾經聽他說過,她是他年少時夢中情人的長相。

年少時候,陸陽錚沒有遇到這樣的夢中情人;而年過四十,他找到了現實中的夢中情人。

陸陽錚偏愛於她的容顏,極美極豔麗,笑起來卻總有一種純情的欲*望。

此刻她在哭,卻也依舊牽動人心,落淚的時候,水珠凝結在睫毛上,她哭得鼻子通紅,嘴唇緊抿,哽咽聲從她捂住的唇齒中溢出。她在發抖,肩胛瘦削得像是一匹小小的幼馬。她也像是馬駒,眼珠烏黑,總含著蒙蒙的水霧,隻是抬眸睇了一眼,隻這一眼,就讓陸祈安心中一頓。

那是野馬的眼神,是無法馴服的。但在此之前,這匹野馬乖乖地停留在了飼主身邊,以通透迷人的眼神安靜、勾人、戀眷地看向飼主。

此刻,她在看他,像是透過他在看著誰——

陸祈安猜到了。

是他的父親。是這匹野馬過去的飼主。

他年輕英俊的容顏,五分似陸陽錚,五分似他那早早逝去的母親,因生了父母身上最好的部分,誰看到他都不得不誇一句,是個美男子。

鳳眼青眉,挺鼻薄唇,他額頭的發高高梳起,前幾刻還在與陳克等人商討事物,便帶了一副金絲眼鏡。透明鏡片後,他那雙狹長的鳳眼輕微眯起來,他對上了蘇衾的目光。

她眼中的淚不再流了。

她癡癡地朝他笑了一瞬,然後低聲喊了一句:“陸——”

“陽錚”二字沒有吐出,門被助理推開,他沒有發現他們之間怪異的氣氛,他快速地說:“陸總,公司董事們說要開會,我們需要立刻回去。”

陸祈安看了眼他,心中不知道是可惜還是可笑,那段繃得緊緊,想要聽到“陸”字後的名的片段,被他打斷了。

青年站了起來,沒有再看蘇衾那戀眷、飽含回憶與愛意的眼神。

他衝蘇衾點了點頭,好似葬禮上她無理給了他一巴掌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他恪守信用,尊重父親深愛的女人,既然她不再對他產生威脅,那麼他也不再追究她對他的不尊重。

“走吧。”

離開這個房間,陸祈安做了最後一個動作,他回身看了一眼蘇衾。

他失望地發現,蘇衾的眼神已經不再有了看向他時,追憶、傷感,甚至是藏有熱烈愛意的情感。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那張印了陸陽錚手印的遺囑,被她視若珍寶地捧在手心。

然後,水珠落下。洇濕了遺囑的一角。

這一刻,陸祈安相信蘇衾是愛著陸陽錚的。

他大步離開,與助理交談著公司的事務,卻忍不住回想起了他剛回國時,毫無猶豫所下的定論。

他說,她一定是為了錢才和父親在一起。

他說,她一定不愛父親。

但他沒曾想,他從未承認過的年輕繼母,居然是愛著陸陽錚的。

而她又神奇地,矛盾地,在愛著他的基礎之上,持之以恒,對財富有著極度的渴望。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陸祈安這般想,他渾然未覺,自己對她所有存在的惡意與敵意,此刻不再如以前那樣,囂張狂妄地在他每每想起她時從心間泛起。

他隻是覺得,她有點特殊,就像一匹無法被馴服的野馬。

*

陸宅。

這棟有四層的中西結合式舊彆墅,是陸家在近百年前建成的,既包含了富含韻味的東方風格,又有美輪美奐的西方氣質。

蘇衾從三樓走下來,夏天的夜晚,也有幾分涼意,她穿了一件很長的外套,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到廚房冰箱裡翻來覆去,找到了一瓶還沒開封的蘇打水。

然後她盤腿坐在了廚房的椅子上,開了蘇打水,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蘇打水飲料裡加了糖分,於是她喝起來還覺得口中含甘,半瓶蘇打水喝儘,陸家仆人聽到了動靜,頗為驚慌地走進廚房,朝她喚了一句“夫人”,又訥訥說:“您怎麼突然半夜下來喝水?”

此時是晚上十一點。時鐘滴答滴答,最後一秒指針重合,發出了“叮”的聲音。

蘇衾抬起眼,答:“我渴了。”

她的語氣很淡,很輕,仆人聽得直皺眉,這位在陸家工作幾年的阿姨,也能發覺出,自從陸陽錚死後,蘇衾在各個方麵的情緒都寡淡了下來。

不是錯覺。仆人又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蘇衾,發覺她正在以茫然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手中的瓶子。

瓶子裡氣泡還在呲呲不休。蘇衾抬手一口氣灌了下去。

蘇打水在胃裡打架,她因翻滾的氣體而覺得身體頓輕,好似在她胃中重重地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她精神過來了。

仆人踟躕了一會,上前接過已經喝空的蘇打水瓶。丟進垃圾桶後,她小聲說道:“夫人,你還是注意點身體吧……”

“先生走了,但生者還要好好地活著啊。”

蘇衾與她對視,好久她唇邊才浮起了一絲笑。

她答:“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