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之徒(2 / 2)

“是是是!”仆從趕忙從地上起來,小心翼翼行禮告退。一出院子,他趕忙轉身摸黑往靜皎院跑去。

真是晦氣!都怪鄭媼那個老婆子說得好聽,說什麼小郎君,不對,郎主和鄭娘子感情深厚,郎主先前不過是一時氣惱,消了氣就會和鄭娘子和好。呸!他現在就去告訴鄭媼這個老婆子,彆想著被放出去了,郎主甚至都不想見鄭娘子!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信了鄭媼的話。

靜皎院裡,站在門後的鄭氏聽到仆從跟鄭媼說沈鳳璋不願見她,終於忍不住從門後走出來,臉上無意間顯出一絲焦灼之色,親自朝仆從問道:“你跟小郎君說了我要說的事和二娘、小郎君兩人有關,她都不肯來?!”

雖然鄭氏已經是徹底敗落,看樣子也不會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但對上鄭氏,仆從還是稍稍收斂了一些不客氣的態度。他佯裝出恭敬的模樣,稟報鄭氏,“是的,奴和郎主提了鄭娘子要說的事和二娘、郎主有關,但郎主還是不甚在意,隻讓我來告訴娘子您,好好在院子裡養病。”

見到郎主,替鄭娘子傳完話,他就已經後悔了,哪裡還敢火上澆油再提起鄭娘子吩咐的事。不過,反正鄭娘子出不去,又不知道他到底說沒說。

鄭氏正是因為怕沈鳳璋不願見她,才讓傳話的仆從提起這事。然而她沒想到,就算如此,沈鳳璋也不肯來!

沈鳳璋是已經不把她手中的把柄看在眼裡了嗎?!

鄭氏是個狠得下心的,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果斷除掉那兩個產婆。她一見沈鳳璋根本不在意她手中的把柄,以己度人,立刻就想到,沈鳳璋是不是對她有新的安排!將她幽閉到死,或是——鄭氏眉眼間顯出厲色——或是直接除掉她!

不行,沈鳳璋若真是這個打算,她一定要搶在沈鳳璋之前有所行動!

如今的沈家,陰盛陽衰嚴重,府裡一群女人,隻有兩個半年紀不大的小郎君。明麵上一團和氣,背地裡卻各有心思。

郡公府另一側,二房的院子裡,沈湘瑤一邊打著扇,一邊回想著白日裡沈湘珮那張不敢置信的臉龐。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沒想到,上輩子那張傲氣十足,目下無塵,滿是清高的臉上,有朝一日竟然會顯出崩潰之色。

手中的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扇不來半點涼風,沈湘瑤卻從心裡感到舒暢涼快。她微眯著眼,聽婢女描述白日裡沈湘珮將那幾名樂伎帶上來時,王十三娘以及沈湘珮的反應,櫻唇不由往上翹。

她微微搖頭,真是太可惜了,那個時候她和王十二郎相談盛歡,沒能親眼見到王十三娘和沈湘珮鬨崩這一幕。以王十三娘的小氣,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沈湘珮。

替沈湘瑤捶腿的婢女繼續輕聲稟報:“二娘子當場就把那幾名樂伎帶下去關起來了。”

關起來有什麼用?沈湘瑤微微往後仰,斜靠在貴妃榻上,得意的笑容若隱若現。她這回做得非常巧妙,沈湘珮再怎麼查,都隻能查出這是一個巧合!

她就是要沈湘珮吃這個啞巴虧!如此才能一點點消去她從上一世帶來的心頭之恨!

想到上一世兩人天差地彆的境遇,沈湘瑤臉上笑意不知不覺間被恨意取代。

跪在地上替她捶腿的婢女見狀,微微地低下頭,假裝不曾看到三娘子古怪的神情。

“阿姊!”

屋外的喊聲打斷沈湘瑤的回憶。她看著推開門快步走進來的幼弟,臉上神情緩和下來,杏眼裡的陰霾也全都散去,“阿毓,怎麼了?”

沈鳳毓根本沒有覺察出阿姊神情的變化。他比沈湘瑤小一歲,比沈鳳璋等人小兩歲,但平時行為表現卻和他們差了好幾歲不止,完全不似其他人那般早慧。

以往的沈鳳毓雖然是二房嫡子,但總有些靦腆,怯弱,不愛講話,平時不是乖乖跟著娘親,就是跟在沈湘瑤身後。最近這段時間,借著沈湘瑤給他的詩出了幾次風頭後,沈鳳毓逐漸變得自信外向起來。

“阿姊。”沈鳳毓看著沈湘瑤的眼裡滿是期待,“阿姊,你之前給我——”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湘瑤打斷。

揮退屋裡的仆從後,沈湘瑤朝沈鳳毓頷首,“說吧。你剛才想說什麼?”

沈鳳毓眼巴巴地望著沈湘瑤,“阿姊,我想問,你之前給我的詩還有嗎?”

沈湘瑤打扇的動作一頓,她放下扇子,朝沈鳳毓反問道:“我前兩天給你的,你都用完了?”她三天前才給了他四首詩,讓他留著生辰宴上用,這才幾天,一首都不剩了?

沈鳳毓目光往旁邊遊移了一下,躲開沈湘瑤的視線,小聲囁嚅著解釋道,“他們都想聽我做詩。我都用完了。”生辰宴結束後,那些人又帶他去了外麵的茶社。他們跟茶社裡的人介紹自己時,說他是神童,尤擅五言詩。茶社裡的人都朝他笑,讓他當場做一首。他就把兩首詩都用掉了。

沈湘瑤注視著又顯出怯弱之色的幼弟,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然而正是這樣懦弱的阿毓,上輩子卻站出來強硬反對阿娘把她嫁給屠戶。

“好了,不就是幾首詩嗎?”沈湘瑤佯裝出毫不在意的模樣。果然,沈鳳毓見狀,鬆了口氣,重新期待地看著沈湘瑤。他期期艾艾,“阿姊,你能不能再做幾個夢,再夢到幾首詩?”

沈湘瑤下榻,抽開床邊暗格,取出幾張紙。

沈鳳毓主動上前,驚喜地接過沈湘瑤手中的紙,發現正是他要的東西後,臉上綻開笑容。

“東西我給你了,你彆用得那麼——”沈湘瑤話還沒說完,就見沈鳳毓拋下一句“多謝阿姊”後,匆匆往外跑去。

望著沈鳳毓離去的背影,沈湘瑤有些頭疼。阿毓少年心性,根本耐不住性子藏不住,這樣下去,她原先準備的詩要不了多久就會用完。而且沈鳳璋升遷也太快。

看來,她必須要儘快把沈鳳璋弄下來,讓阿毓繼承爵位才行。

……

沈鳳璋並不知曉沈湘瑤的計劃。她如今正一心一意查方懷勝的事。

早在決心走上這一條路的時候,沈鳳璋就知道她的名聲絕對好不到哪兒。因此眼見著自己的名聲一日差過一日,類似於飛揚跋扈、囂張狂妄、公報私仇、奸佞之臣乃至於各種無中生有的臟水全都往她身上潑時,沈鳳璋一點也不意外,甚至也毫不在意。

然而,在各種各樣憑空亂造的汙蔑之中,有一條流言卻傳得格外有板有眼。

明光殿裡,當今至尊正在與沈鳳璋下雙陸。

當今至尊看著坐在他對麵,正垂眸凝神準備移動棋子的沈鳳璋,仔仔細細打量著她臉上每一寸,從額角、眉梢一路望到下巴,正想繼續往下打量,卻見沈鳳璋恰好抬起頭來。

“陛下,輪到您了。”沈鳳璋朝當今至尊微微一笑,輕聲催促道。

喜愛雙陸的當今至尊卻沒有急著投擲骰子,他看著沈鳳璋,溫聲,“你就不問問孤,為何這麼打量你?”

沈鳳璋神情自若,將這個問題重新拋了回去,“陛下若是想說,自然會說。”

麵對沈鳳璋這種不甚恭敬的態度,當今至尊反而朗聲大笑起來。他將手中的骰子放在一旁,溫和的眼神籠罩住沈鳳璋,如同對待喜愛的子侄輩一般,“阿璋,孤知道你不在乎名聲,不過有些流言蜚語還是要澄清一下。”

沈鳳璋沒想到當今至尊會說這樣的話,她身體猛然繃緊,如同一張拉開的弓,擱在桌案上的手也瞬間僵了僵。自從聽到一些針對她的,頗為可笑失真的流言後,她就不再命人彙報這些汙蔑。當今至尊方才這般打量她,莫非有流言懷疑她的性彆了?

當今至尊沒有察覺到沈鳳璋極其細微的變化。他自顧自接下去說道:“前朝因為五石散釀成大禍,本朝立朝之處,太/祖就立下鐵令,禁止吸食服用五石散,違令者嚴懲不貸!”他看向沈鳳璋,“阿璋,最近有謠言說你服用五石散。孤方才仔細觀察過你的麵色,知曉這絕對是汙蔑。但這個謠言傳得沸沸揚揚,有理有據,五石散又和太/祖鐵令有關,你該想個辦法澄清一下。”

他案頭上已經擺著不下十本彈劾沈鳳璋服用五石散的奏章了。

沈鳳璋緊繃的身體早在當今至尊提到五石散三個字時,便重新放鬆下來。她抬眸,朝當今至尊泰然一笑,語氣鎮定自若,“多謝陛下關心,臣會儘快澄清謠言,還自己一個清白。”

當今至尊重新拾起一旁的骰子,臉上滿是對沈鳳璋的自信,“孤知道你的能耐。”

雖然在宮裡、麵對當今至尊的時候,沈鳳璋神情自若,似乎絲毫不把流言放在心上,但走出宮門後,她臉上笑意瞬間化為烏有,臉色沉下來。

“劉溫昌,你去查一查,有關我服用五石散這條謠言是怎麼回事?”既然連當今至尊都主動來提醒她了,想必已經傳得滿城皆知。

聽到沈鳳璋的話,劉溫昌沒有應聲離去,反而神情嚴肅稟報道:“郎君,屬下正要向您彙報此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準時!開心!

放心,阿璋馬上就要徹底收拾鄭氏等人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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