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1 / 2)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譚生隱既不怕吃苦,他做爹的也不能拖後腿,言辭懇切道, “辰清堂弟, 生隱這孩子就勞煩你多操心了。”

“你嚴重了。”譚家族裡讀書人凋零, 難得遇到個心性堅定的, 譚盛禮定當竭儘所能的教導他, 經過譚家衰敗,他深知科舉僅靠兩代人努力遠遠不夠, 想要根基深厚,扶持親族必不可少, 好比魯州孔家, 親族龐大, 底蘊深厚,聲名遠揚,尋常書香世家望塵莫及。

他不求譚家媲美孔家, 能出幾個響當當的讀書人就算上天垂憐了。

“生隱老成穩重, 譚家能否興旺,就看他了。”至於譚振興他們,譚盛禮隻求不禍害彆人, 福及彆人他們還遠遠不夠。

兒子被稱讚, 譚辰風既驕傲又感慨, 心情複雜, 驕傲於兒子能成材, 感慨則是因著站得越高,肩上的責任越重,他不知道譚生隱扛得起不,不過似乎想遠了,譚家家族榮耀就算落也該落到譚盛禮他們這支身上,他們幾父子,哪個不比譚生隱有本事啊。

想明白後,渾身輕鬆不少,把譚生隱叫到跟前,要他給譚盛禮磕頭,出門聽譚盛禮的吩咐,不得擅作主張亂來,城裡規矩多,彆莽莽撞撞的得罪人,譚辰風不是話多之人,今天卻拉著譚盛禮說了許久,“他若不聽話你儘管打便是,彆看我的麵子就手下留情,與其讓他去外邊惹事生非被彆人教訓,不如在家對他嚴格點。”

譚生隱跪在地上,譚盛禮扶他也不肯起,譚辰風道,“讓他跪著罷。”

雖然他是村長,但家裡並不富裕,幾個孩子就譚生隱讀書的時間最長,越是對他抱以期望,就越怕他走了歪路,若是以前把他交到譚盛禮手裡他會擔心,現在不會了,能親手把孩子送去牢裡又天天去看望的人品行不會差,他問譚盛禮需要備哪些東西,他沒出過遠門,擔心考慮得不夠周全。

“四季衣物要有,棉被那些就不用了,振業與他同齡,他們倆睡一間房就成,至於其他就沒什麼了。”

譚辰風心裡有了數,待譚盛禮走後,他就讓妻子把譚生隱的衣服再洗洗,曬乾後裝起來,回屋拖出床底的木箱子,裡邊裝著幾個盒子,是他和妻子留給幾個孩子的,譚生隱讀書,以防其他孩子說他偏心,他有偷偷給他們攢錢,不過沒有譚生隱的多。

他拿起最下邊的盒子,擦了擦盒上的灰,慢慢打開,半盒子銅板,本是留著給譚生隱交束脩的,現在束脩省了,但禮節不能費,譚盛禮不看重錢財,就換成其他物件送過去,至於送什麼,他喚譚生隱進屋商量。

譚生隱天天去譚家讀書,也算了解譚盛禮的性格,“爹,辰清叔不看重這些,你要覺得不好意思,幫忙看著宅子就行。”譚盛禮若是個愛財如命的人,譚家不會連點積蓄都沒有,衝譚盛禮的學識,進縣學授課綽綽有餘,而他並沒去,可見不是看重錢財的。

倒是譚家祖宅對譚盛禮來說意義重大,前幾天專程找人修葺了門窗,極為重視,他爹真有心,將宅子看好便是,他日衣錦還鄉不用再修繕。

譚辰風記下,“宅子我和你娘會時不時去打掃的,不送禮不行吧,再者,你和他們同吃同住,夥食費如何算?”剛剛譚辰風想問問譚盛禮的,但看譚盛禮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總覺得談錢太見外,因此就沒開口,這會兒想起來驚覺不妥,生隱能得他教誨是天大的榮幸,再不能占他便宜了。

譚生隱思索出聲,“等我問問辰清叔吧。”

譚家管家的是譚佩玉,譚盛禮甚少過問夥食,也根本不曾往那方麵想,在他看來,譚生隱年紀小,吃也吃不了多少,哪兒用得著給夥食費,他讓譚生隱安心跟著,真要有心報答他,好好讀書,有出息後買些好茶孝敬他就成,其餘不用考量。

而且他不會任由譚生隱白吃白住,在郡城落腳後,要和譚振興他們外出找活計掙錢的,筆墨紙硯是筆不小的支出,不想辦法掙錢,緊著賣地的錢花哪兒夠啊。

院試過後有鄉試和會試,去到京城,物價更高,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不趁著現在有機會好好攢錢,屆時去京城連睡覺的地兒都沒有。

譚生隱原話轉達給譚辰風,譚辰風也不好再堅持,耳提麵命地叮囑譚生隱聽譚盛禮的話,用功讀書,彆辜負了譚盛禮的苦心。

譚生隱鄭重地應下,“爹,孩兒自當用功讀書,不辜負你和娘的教養之恩。”

譚辰風好笑,“咱們父子兩說那些作甚,譚家搬家的消息還沒傳出去,你出去喊你哥進來,我和他說說。”

有譚家賣地的事情在錢,如今聽說他們要搬去郡城村裡人並沒多少吃驚,他們知道,譚家後人終究是要走科舉做官的,早晚都會搬走,搬家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是無奈之舉,但就譚家人而言,是搬回他們祖上居住的地方,跟回家沒什麼兩樣,因此譚老爺請客那天,家家戶戶都捎了特產過去,譚老爺寬厚仁慈,小輩看他有距離感,不敢上前說話,同輩的老人卻看他親切得很,有什麼疑問都拿來問譚盛禮。

譚盛禮懂得多,平時在山裡遇到會和他們聊山裡植被,坐山吃山,山裡藥材多,許多植被都能入藥,功效不等,許多人家聽了譚盛禮的話閒暇時都有摘回家存著,多的拿到縣裡藥鋪賣,彆說,真的能賣錢,雖然不多,有勝於無啊,故而從那件事後,眾人都特彆信奉他的話。

譚盛禮有問必答,仍舊那副溫溫和和的樣子,甚得人好感,整個惠明村,恐怕也就角落裡的老童生最難過最不舍譚家搬走了,這段時間得譚盛禮點撥,他受益匪淺,許多以前不明白的地方讀幾遍就豁然開朗,寫文章亦如此,譚盛禮走了,他日後找誰請教去啊。

然而要他厚顏無恥的跟著他也做不到,他和譚盛禮無親無故的,跟著像什麼樣子,再者,他家裡還有妻兒,離家十天半月的不是問題,時間長了不行。

想湊過去和譚盛禮說說話,但譚盛禮被圍得水泄不通,根本擠不進去,最後還是譚盛禮叫他去書房聊的。

“你的雜文進步大,再讀幾遍《詩經》,揣摩詩文的韻律,院試應該沒多大問題,你若害怕過不了,明年早點來郡城,我幫你看看。”譚盛禮敬重趙鐵生的持之以恒,如果能點撥他過院試,譚盛禮再願意不過,他道,“生隱隨我們同去,安頓好了他會寫信回來,到時候你問他爹要住址即可。”

趙鐵生不和他客氣,他太想考上秀才了,隻要能考上,要他做什麼都樂意。

“譚老爺,那我到時提前半個月出發你看成不?”

“成。”

請村裡人吃了酒席,接著就是收拾行李了,四季的衣衫,棉被,還有常用的藥材,鍋碗瓢盆,養的雞也準備帶走,汪氏和譚佩玉負責整理行李,譚振興他們則跟著人學趕馬車,山路崎嶇,趕馬車得格外小心翼翼,他們都得學,便是譚生隱也要學,以便換著來。

猶記得剛聽說搬家,譚振興他們迷茫了好幾天,待拉著韁繩揮著鞭子學趕車時,激動多過其他,這趟仿佛是出去遊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