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東拉西扯的閒聊著,半句不聊學問,他問什麼,譚盛禮都會作答,不過回答都不長。
就這麼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李逵沒有再問的了,譚盛禮起身告辭,“家裡兒子等著我講功課,先告辭了。”
李逵起身相送。
結賬時,老板卻說譚盛禮已經付錢了,李逵心驚,他坐在譚盛禮對麵,不曾見他掏錢啊,老板拿起托盤裡的銅板,“這就是老爺留下的。”
銅板不多不少,剛剛是茶的價格。
李逵遲疑,“那位老爺經常來?”
“沒有印象。”
應該是常來的,要不然怎麼會這麼了解茶的價格呢,李逵撣了撣彎腰,撣了撣貼過凳子的衣衫那兒的灰,閒庭信步朝著衙門方向去了。
衙門外人山人海,李逵擠不進去,但不阻礙他交友聊天,聊的不是彆人,正是剛剛和他同桌喝茶的譚盛禮......
今日天好,譚盛禮在街上多逛了會,回到平安街時,碰到挑水的譚振學和譚振業,徐冬山亦在其中,看到他,三人行禮,譚盛禮問譚振學,“不去衙門看榜?”
“去不去影響不到結果,真要過了,會有官差上門報喜,這會兒衙門外人多,兒子去也隻能看到黑壓壓的人頭罷了。”與其那樣,不如幫鄰裡做點事,說著,他偏頭問徐冬山是哪戶人家,挑著水往巷子裡去了,隔幾日徐冬山會幫鄰裡挑水,譚振學和譚振業無事也會過來幫忙,看他沉得住氣,譚盛禮露出滿意來,又問譚振業,“功課寫完了?”
“寫完了。”
夜裡譚生隱睡不著,拉著他聊天,想著無事,譚振業就起床把功課給寫了。
其實譚生隱起床他是清醒的,但聽外邊有譚振興說話,料到會出事就躺著沒動,果不其然,譚生隱出門不到片刻,就聽譚盛禮喊兩人出城砍柴,他不討厭砍柴,可這個時節柴難尋,等兩人漫山砍了柴回城,少說到傍晚了,午飯都沒地解決,他提醒過譚生隱,有譚振興說話的地兒,離得越遠越好,譚生隱好像沒當回事。
想著,他挑著水跟在譚振學身後走了。
不多時,巷子裡就傳來說話聲,譚盛禮站了會兒,這才回家,得知譚佩珠沒事,他把買來的成衣放在書房書桌上,回屋抄書去了,
太陽緩緩升起,拂過窗台的風略有絲暖意,期間,譚佩玉進屋添茶,譚盛禮和她閒聊幾句,完了聚精會神的抄書,抄到有心得的地方順便做上標注。
天空萬裡無雲。
突然,外邊響起陣敲鑼打鼓的聲音,聲音響亮尖銳,入神的譚盛禮驚了跳,筆尖滑過紙張,留下了長長的墨跡,他頓了頓,眉峰微蹙,抬頭望去,就看譚振業跑進院門,難掩喜色,“父親,中了,你是今年解元,二哥第四,大哥他們也中了。”隻是兩人名次不好,譚生隱倒數第二,譚振興倒數第一。
但也是舉人了。
譚盛禮眉頭擰得更緊,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解元?”
“是。”
譚家四人,都中了,譚振業提醒譚盛禮,“不時報喜的官差就來了。”
譚盛禮看看桌上的紙和墨,歎氣,“知道了。”
官差身後還跟著許多讀書人,多是巴西郡的,譚盛禮他們考中,整個巴西郡的讀書人與有榮焉,要知道,今年巴西郡總算揚眉吐氣了回,除去譚家四人,還有兩人中舉,整個巴西郡共六人中舉,往年成績最好也就兩三人,今年翻了倍,整個巴西郡都讀書人都跟著沾了光。
喜報剛剛已經差人送回巴西郡了,知府大人得知這個消息,不定怎麼歡喜呢,譚家是巴西郡的榮耀,未來回郡,必然會得知府大人盛情款待,成為座上賓的。
“恭喜譚老爺,賀喜譚老爺。”人們齊齊彎腰作揖,聲音透著喜色,心情不亞於最親密的友人中舉。
報喜的官差眉開眼笑的上前,彬彬有禮道,“恭喜譚老爺了,譚老爺摘得今年解元,令公子亦榜上有名,一門三舉,綿州前所未有的殊榮啊。”
譚盛禮笑著答謝,拿出備好的錢袋子,拱手,“辛苦了。”
“哪能啊,譚老爺才學深厚,文章感人肺腑,幾位大人看後悲痛難言,淚濕長衫呢。”今年的閱卷官是禮部官員,翻到譚盛禮文章後愛不釋手,讀之傷感複加,不禁潸然淚下,整個綿州都傳遍了,幾位大人說,人到老年,官位名聲其次,更多是子孫親族,文人要想維持家族興盛,靠的是代代讀書走科舉,譚盛禮的文章樸實,倒儘人至老年的悲痛遺憾和擔憂,而整篇文章又不局限於家族傳承,跳出家族,聊到了國家太平,政治清明,若國家不太平,哪兒來的子孫安穩和興旺。
這點和詩人的“但悲不見九州同”相呼應,不失為一篇佳作。
“此篇甚矣,凡所褒美皆不足其善!”這是巡撫大人讀完文章後的點評。
文章太好,所有的讚美都不足以表達它的好,官差把話傳達給譚盛禮,神色極為恭敬,念旁邊還有讀書人,官差不好久留,又說了吉祥話,拿著喜錢樂嗬嗬的走了,都是有經驗的人,錢多錢少掂掂分量就知,想不到譚家看著清貧,出手卻這般闊綽,譚家共四個舉人,在綿州無人能及,尤其是幾位公子,年紀小,好好讀書,將來必成大器。
幾位大人尤其看好譚家。
畢竟,綿州雖是西南最繁華的州城,但綿州考上進士的讀書人少之又少,不是不夠用功,而是見識眼界不如文風鼎盛的江南讀書人,幾十年科舉,州城來看,江南進士人數最多,除去努力,也和江南風氣有關,江南文風鼎盛,從小耳濡目染,便是街邊孩童都能出口吟詩作對,這點來看,綿州遠遠趕不上。
看了譚盛禮詩文,巡撫大人反複問了好幾遍譚盛禮是哪裡人士,說綿州不像能出如此傑出的人才。
巡撫大人是江南人,在江南,能把文章寫得如此透徹樸實又感人肺腑的人不多,譚盛禮的學識,做鄉試主考官都綽綽有餘。
策論兩篇文章,譚盛禮風格迥異,一篇樸實得戳人心窩,淚流不止,一篇磅礴得激蕩人心,心潮澎湃。
而幾首詩更是渾然天成的大氣,巡撫大人來綿州幾年,譚盛禮是他最佩服的人,沒有之一。
得巡撫大人如此稱讚,譚家何愁日後不興旺。
官差們走後,讀書人挨個上前向譚盛禮道謝,倒是有不懂禮數的外縣讀書人暗搓搓往譚盛禮跟前湊,問譚盛禮策論寫的文章,以及做的詩,很是想拜讀,待他話剛說,就得其他人怒斥,原因無他,譚盛禮作為今年解元,衙門會找人謄抄他的文章和詩供所有人拜讀,此人這時問題,頗有質疑譚盛禮解元身份的嫌疑。
解元出身巴西郡,所有巴西郡的讀書人自然要維護住郡裡名聲,哪能由人抹黑呢。
往日和顏悅色的讀書人,此時在譚家院子裡卻是疾言厲色的批評起人來,那人心知說錯話,訕訕地閉上了嘴。
譚盛禮邀請眾人進門,人多,堂屋不好坐,譚振學和譚振業抬了桌椅出來,就在院子裡聊天,陽光普照,槐花飄香,春意盎然,讀書人們頗為歡喜,興起時,還以槐花為題吟詩作對,甚是有雅興,尤其是譚盛禮,他雖不曾作詩,點評得很到位,半個時辰下來,其他郡的人無不佩服其淵博。
譚盛禮的學識,比幾位舉人老爺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所有人走出譚家院子時冒出的念頭,再想想巴西郡奉其仁德的模樣,提到譚盛禮,眾人都尊敬許多,紛紛向巴西郡的人打聽譚盛禮生平,得知他是帝師後人,眾人心悅誠服,難怪,難怪...
院子裡熱鬨了整日,到傍晚客人儘數離去才恢複了安靜,譚振學和譚振興送眾人出巷,看到街邊多了些陌生麵孔的人,看穿著,不是讀書人更像生意人,譚振學問譚振業,“要不要過去問問?”
譚振業望了眼前邊,“不用,看時辰大哥他們快回來了,你去酒樓買兩個菜,我找冬山兄說點事。”
看他這樣,譚振學皺眉,“三弟,你是不是又...皮癢了?”
“二哥不信我?”
譚振學搖頭,望了眼天邊紅霞,語重心長道,“父親為人如何你心裡清楚,莫讓他失望。”譚盛禮品行正直,不願做投機取巧的事,譚振業敢亂來的話,又會挨打的。
“我知道。”
見他這樣,譚振學不再多言,立身於世,德重過其他,隻想著走捷徑早晚會出事的,譚振學等他進了書鋪,這才往酒樓去。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男主和大小姐,稍微修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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