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076(2 / 2)

家祭無忘告乃翁 芒鞋女 12587 字 4個月前

“那就算了。”徐冬山作為鋪子主人,他不好從中賺錢,又選了兩個鋪子,徐冬山仍然說能辦妥,譚振業擰眉,“那也是你的?”

徐冬山抿唇笑了。

譚振業:“......”

於是他又看了幾個鋪子,沒有任何意外,都是徐冬山的,也就說徐冬山在這條街有十幾個鋪子,譚振業:“......”

長姐到底嫁給了什麼人?

旁邊譚振興得知徐冬山鋪子這麼多,不禁想到自己對徐冬山幫鄰裡挑水的事,那時他就說過,他如果腰纏萬貫,他也挑水不要錢,沒想到是真的,徐冬山真的腰纏萬貫。

“嗚嗚嗚...”譚振興抹淚,“嗚嗚嗚,長姐總算苦儘甘來了。”

譚振業卻不如之前歡喜,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徐冬山,眼神陡然淩厲許多,“你守著平安街不肯搬走就是因為鋪子的緣故?”

商人重利,他姑婆嫁給商人,最後落得自儘的下場,譚振業不願譚佩玉走姑婆的老路。

注意到他態度有變,徐冬山麵色凝重起來,“小公子此為何意?”

“徐冬山,你待鄰裡如親人,我不禁好奇,你又能如何待我長姐,若待她和鄰裡無異,何不做個鄰裡?”譚振業臉色微冷。

徐冬山凝眸,目光變得晦暗不明,譚振業叫著譚振興回去了,提醒道,“你若是個鐵匠,書鋪老板,父親自是能欣賞你,如果你是等待東山再起的商人,父親恐怕得重新評估你了。”

有姑婆的事兒為例,譚盛禮極其不待見商人,以往提到商人,皆咬牙切齒怒不可遏,如今雖有改善,恐怕亦不會好到哪兒去,譚家能走到今天,全靠從商人那得來的聘禮,而那聘禮,是譚家姑娘用命換來的,想到譚佩玉可能嫁給這樣的商人,譚振業心情跌到穀底。

而喜極而泣的譚振興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但看譚振業冷著臉,緊緊抿著唇,他也不敢問,悄悄朝徐冬山揮手,老實說,他蠻喜歡徐冬山做他姐夫的,人長得好看,還有錢,由此來看,還是父親眼光好啊。

譚盛禮他們已經回來了,譚盛禮回屋守著乞兒練字寫功課,譚振學和譚生隱在書房讀書,看兩人手拉著手進門,譚振業臉上陰雲密布,譚振興臉上淚痕未乾,兩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問譚振興,“你們去哪兒了?大嫂說你們整天不在家。”

看到譚振學,譚振興就想起街上讀書人的評價,問譚振學,“你們在鹿鳴宴上作詩了?快念念你寫的詩...”

“怎麼了?”譚振學不明所以。

譚振興劈裡啪啦就把書鋪賣詩,讀書人看後挖苦他們徒有虛名的事說了,說起來譚振興就憤憤不平,他們家哪個不比舉人好啊,就舉人那些亂七八糟的文章和詩冊都有人誇好,怎麼到譚振學這就批評起來了,想想就慪氣。

倒是譚振學,他滿臉不在乎,“外人如何評價並不重要。”

“怎麼就不重要了?你是沒看到那些人的嘴臉,要不是不合時宜,我非上門和他們比比不可,連個舉人都不是也敢點評你的文章,也不怕走路閃著腰了。”

譚振學;“......”幸虧譚振興沒去鹿鳴宴,否則不知會掀起怎樣的風浪來,譚振學安慰他,“咱們作詩不是跟人攀比,用不著太計較得失,你還沒說今天你們去哪兒了。”

譚振興扭捏起來,“我們能去哪兒啊,你們不在,我就和三弟去街上轉去了,中午在外邊下館子。”

“你眼神不閃躲我沒準就信了,大哥,你這麼和父親說,父親會信嗎?”譚振學是詐他的,譚盛禮確實問他們的行蹤,但譚佩珠為其打掩護,說去徐冬山家了,譚盛禮沒有多問,譚振學之所以詐譚振興,就是想試試他反應,果不其然,以譚振興的段數,要瞞過譚盛禮是不可能的,他擔憂地看了眼悶頭不語的譚振業......

出門辦事自己一個人也比帶著個拖油瓶強,踹門的事還不夠深刻嗎?

他沒說,但譚振興從他眼裡感覺到了對自己的嫌棄,他端著兄長的架子道,“二弟,什麼時候起你也學壞了啊,套我的話,信不信我去父親麵前告狀,要他揍你啊。”

父親重禮數,所謂長兄如父,他是譚家長子,幾個弟弟就必須敬重他,譚振學此舉,分明不敬重他,被譚盛禮知道肯定得揍他。

譚振學歎氣,“大哥,你還是想想怎麼瞞天過海吧。”連他都瞞不了,怎麼瞞過父親的火眼金睛啊。

譚振興:“......”他真的很差勁嗎?

以免露出馬腳,譚盛禮來時譚振興專心讀書分散自己注意力,好在譚盛禮沒有追問他們白天做什麼去了,給他們布置完功課,問了兩句作詩的事。

詩是在鹿鳴宴上作的,卻是由江家人組的局,以為江仁是為落榜的兒子攢名聲,不知怎麼會落到書鋪去,書鋪還短時間內就裝訂成冊賣錢,他隱隱覺得被人利用了,但那會人多,完全不知道被誰泄露給書鋪的,忐忑不安的問譚盛禮,“父親,我是不是表現不好給譚家丟臉了?”

作詩前,譚生隱偷偷問過他,譚振學覺得收斂鋒芒為好。

“譚家的臉麵不在乎詩的高低。”譚盛禮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你做得很好。”

譚振學鬆了口氣。

“二弟,你說說你的詩。”譚振興不信譚振學的詩如其他人說的差勁,他補充道,“把那位江小公子的詩也念來我聽聽。”

譚盛禮:“......”剛剛他說的那句是白說了?

注意到自家父親的眼神略微冷淡,譚振興悻悻道,“我問問而已,對了父親,你說到底誰把眾人的詩泄露給書鋪賣錢的啊。”譚振學自己寫的詩,半文銀錢都沒看到,竟被書鋪賺了,果然是無奸不商啊...想到這,他斜著眼,拿餘光偷偷瞄邊上泰然自若的譚振業,無法想象譚盛禮得知真相會怎樣...

哎喲,他的後背,屁股,手掌,好像都在痛似的。

誰泄露給書院的譚盛禮也不知,還是翌日李逵上門拜訪說起江家父子,譚盛禮才知道和江家父子有關。

李逵話說得委婉,江家父子告訴書鋪意在傳承鹿鳴宴風俗,讓眾讀書人品品新科舉人的詩,感受其文采,以此為基準潛心研讀,若能開竅,也算眾舉人的功德。言語間,李逵很是讚賞江家父子的為人,譚盛禮聽著不做評價。

“譚老爺,你天天在家怕是不知,你的文章和詩在讀書人間流傳甚廣,提到你的名字,人們張口就能誦讀你的文章呢...”李逵今日上門是為書鋪做說客的,書鋪希望譚盛禮能放些文章和詩冊去雲尖書鋪賣,書鋪給他分成,城裡的幾位舉人老爺都是這麼做的。

他沒有誇大事實,譚盛禮的文章和詩特彆受歡迎,讀書人自發的背誦,而不是為了討好幾位舉人故意買他們的詩和文章背,就為了在詩會或文會上借機和舉人老爺攀攀關係。

幾十年來,隻有譚盛禮打破了這種局麵。可見,讀書人是真欽佩其學識。

這也是雲尖書鋪看上譚盛禮的原因。

李逵又道,“其文與詩能令人受益,變人之思也,如此之人,宜多文與世人看...”李逵想起考棚外那日的事,借衣服的讀書人就是受了譚盛禮教誨才出手幫人的,仁德之人光芒萬丈,溫暖周圍人的同時,會讓周圍人傳遞這份溫暖,譚盛禮有這樣的力量。

這就是所謂的達者兼濟天下吧。

“勞煩你跑這趟了,譚某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我觀書鋪藏書不少,文章和詩冊更是數不勝數,不差譚某的。”譚盛禮仍是彬彬有禮的模樣,李逵卻覺得譚盛禮待自己的態度冷淡許多,究竟哪兒冷淡他也說不上來,觀譚盛禮眉眼,溫和如初,態度亦和從前相同,然而他就是感覺到了。

李逵眉頭擰成了川字,“譚老爺可是有什麼顧忌?”書鋪掌櫃說,譚盛禮覺得分成少的話,能多給些錢,隻要他答應即可。

“沒什麼。”譚盛禮惜字如金,不肯多言。

倒是旁邊的譚振興躍躍欲試的極為興奮,添茶時頻頻衝李逵眨眼睛,就差沒把那句‘問我啊問我啊’說出來了,譚盛禮不願意他願意啊,他的文章和詩冊多的是,從惠明村到綿州,全部在書房堆著呢,就為了哪天能派上用場。

然而,任他眨得眼角抽筋,李逵都不搭理他,心思都在譚盛禮身上,“譚老爺仁愛寬厚,把文章寄在書鋪賣,他們看有所得,不亞於請你指教,不好嗎?”

要知道,譚盛禮閉門不出,放棄去書院教書,卻在家裡給人看文章,走出去不好嗎?

譚盛禮笑笑,仍不多言。

不是他瞧不起李逵,李逵若以讀書人的身份來,他定據實告知,但他以書鋪的名義來,更看重利益,譚盛禮自會有所保留。

苦勸無效,李逵不得不起身離開,走到院子裡時,回眸看,譚盛禮還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茶杯,靜靜地品著,茶很苦,他聞著就覺得苦澀,給麵子的嘗了口就不喝了,譚盛禮卻喜歡非常,他問身旁的譚振興,“譚老爺近日是否有什麼煩心事?”

總覺得譚盛禮情緒不佳。

譚振興搖頭,“不啊,父親向來如此,倒是我有件煩心事呢...”

“是嗎?”李逵低低反問了句,抬腳走了。

譚振興:“......”怎麼也不問問他啊,他的煩心事就不是事嗎?李逵這人也太不會做人了吧!難怪父親不答應他,定是看清楚了他為人,哼...

不問就不問,他的文章和詩又不是賣不出去,真以為除了雲尖書鋪就沒其他書鋪了?他姐夫就有書鋪的好嗎?

是啊,譚振興拍頭,怎麼就忘記徐冬山的書鋪了,他要賣文章和詩冊也是放到徐冬山的書鋪賣啊。

哇哦,他好像想到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嗖的衝進了堂屋,“父親,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