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1 / 2)

家祭無忘告乃翁 芒鞋女 11962 字 5個月前

譚振興哭得聲嘶力竭,哭聲振聾發聵,譚盛禮耳朵嗡嗡嗡鳴了兩聲,腦袋發脹,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吐出兩口濁氣長歎,“彆哭了。”

譚振興:“......”即刻止住哭聲,偷偷抬著眼眸看譚盛禮,眼神夾雜著幾分討好,“父親。”

“大丫頭姐妹兩性格乖巧,你作為父親,自該以身作則好好教導,動不動就抹淚痛哭,不怕她們學了去?”譚盛禮抬手,輕輕揉著太陽穴,“出去吧。”

譚振興:“......”

父親待自己的態度好像不同了,譚振興心裡忐忑,想說點什麼,見譚盛禮臉色不好看,他惴惴不安地退了出去。

姐妹兩乖巧是裝給人看的,譚盛禮是被她們蒙蔽了,不止譚盛禮,還有譚佩玉和譚佩珠,不知被灌了什麼**湯,對姐妹兩有求必應,不值得啊,女兒養大也是嫁進彆人家的,真有錢給她們買零嘴不如留給兒子多好啊。

可這話他又不好直白的說出來,誰讓譚盛禮稀罕姐妹兩呢?

望著桌邊的老父親,譚振興望天長歎,世道變了啊,以前父親明明更喜歡兒子,怎麼就變得更喜歡女兒了呢?

書房裡,譚振業與譚振學在聊途中見聞,此次回府城,他們多是歇在官道旁側的客棧,欣賞的是不同於以往的風景,譚振興拍拍臉頰,唉聲歎氣的跨進門,屋內的人齊齊看他眼,隨即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譚振業繼續道,“父親幫了洪氏母子後,給縣令提議,讓他好好教化坐監的犯人,如果還有精力,就遣衙役去街上巡邏,維護城裡治安,改善風氣...”

“桐梓縣的張縣令也這麼做的。”譚生隱從桐梓縣來,清楚桐梓縣的情況,“縣裡風氣好了不少,受其影響,安樂鎮也太平許多,我爹說鎮上的好幾個混混都不見人影,不知哪兒去了...”

譚振學想想,“或許是找到營生的活計了吧。”

三人聊得起勁,備受冷落的譚振興又歎了口氣,“哎!”

片刻不見人詢問,他走到書桌邊,大聲地歎了口氣,“哎。”

三人:“......”

最後,還是譚生隱給麵子的問了句,“振興哥怎麼了?”

聽到有人開口,譚振興迅速地拉過旁邊凳子過來坐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譚生隱,“生隱弟,你有沒有感覺父親待我好像和之前不同了。”

得知自己出去喝花酒,醉酒胡言亂語,譚盛禮竟然不生氣,也不打他,莫不是認為自己屢教不改索性由著自己折騰算了?難怪譚盛禮喜歡兩個丫頭,不是他不喜歡兒子了,而是兒子不爭氣,不如兩個丫頭招人喜歡。

“辰清叔不打你不是好事嗎?”譚生隱不懂譚振興腦子裡裝的什麼,哪天不挨打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譚振興歪嘴,“你懂什麼,愛之深責之切,父親打我是為我好,要不然我怎麼會改正陋習。”

譚生隱:“......”原來譚振興心裡門清啊,那還時不時就作妖,作個什麼勁兒。他求助地看向譚振學和譚振業,兩人交換看彼此近段時間的功課,神色專注,好像對譚振興所說完全不感興趣,他順嘴說了句,“可能辰清叔看你陋習改得差不多了吧。”

語落,就看譚振興斜著眼珠,一副‘幾月不見你怎麼傻了很多’的表情看著他,譚生隱嘴角微抽,但聽譚振興說,“這話你自己聽著覺得可信嗎?”

譚生隱:“......”

他後悔了,剛剛怎麼就看譚振興可憐而配合問他話了,不問什麼事都沒有。

大抵他求助的眼神太過可憐,旁邊譚振業替他岔開了話題,“大哥覺得父親該打你嗎?”

自是該打的,現在想想,自己做得有錯,譚振興點頭。

“舟車勞頓,父親不想和你計較罷了,你若有心,自去堂屋拿了木棍打自己,既受到了懲罰,又為父親省了力氣,多好。”譚振業翻著譚振學的文章,字裡行間,感覺譚振學生字句更精煉準確進步許多,抬頭,見譚振興坐著不動,他挑眉,“大哥不去?”

譚振興咧著嘴笑笑,“不太好吧。”他又不是傻子,譚盛禮沒懲罰他那是他運氣好,運氣好就要好好珍惜,因為下次可能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他說譚振業,“三弟,我覺得你這人心眼特壞了點,離開時,父親特意帶走木棍,老實說,你這幾個月有挨打吧。”

他嘿嘿地笑著,笑容看得人膩味,譚振業沉眉,繼續看文章,懶得再搭理他。

見狀,譚振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同是天涯淪落人,挨打從不分輕重,他抵了抵譚振業,“父親打你是為你好,你莫記恨父親,你還年輕,這輩子還很長,不像我...”他娶的媳婦不爭氣,連個兒子都沒有,自己還沒有辦法,真的是...祖宗不保佑他啊,他把自己命苦的事兒說給他們聽。

譚生隱不理解,大丫頭姐妹兩聽話懂事,怎麼到譚振興嘴裡就如過街老鼠的存在呢,他想勸譚振興兩句,有人比他先開口,是譚振學,“大哥不喜歡女兒?”

譚振興歎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女兒哪能和兒子比。”

“女兒很好,你看譚家姑婆,沒有她,咱們家窮得連書都買不起,哪能有現在的生活,你看長姐,她裡裡外外的操持家務,照顧咱們,沒有她,我們哪有時間讀書,你又看小妹......”譚振學給譚振興舉例,譚家姑娘性格好,譚振興不該重男輕女。

譚振興嗤鼻,“大丫頭姐妹兩怎麼能和她們比,你看姐妹兩,性格不著調,也不知道像誰...”

“我看她們和大哥很像。”譚振業接過話,“長姐和小妹也說她們像你。”

譚振興:“......”這話聽著不像什麼好話,他的性格明顯要好很多吧,可回想小時候的事,他能記得的多不是什麼好事,心裡不敢太篤定,狐疑的問,“真的像我?”

“是。”其餘三人齊聲回答。

“那真是家門不幸哦。”

三人:“......”世間如此通透有自知之明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真不知該說譚振興什麼好。

不等他們說點什麼,就看譚振興嗖的衝了出去,聲音帶著絲咬牙切齒的味道,“好啊,難怪我總想收拾她們,不是沒有緣由的...”

片刻,隻聽東廂房傳出姐妹兩人歇斯底裡的哭聲,三人麵麵相覷:“......”

譚振興打了姐妹兩人,顧及兩人年幼,沒有用木棍,打的手心,譚振興衝進門,房間裡就兩個丫頭蹲在桌下嘻嘻嘿嘿的笑來了花,他不由分說的上前,姐妹兩仰頭見是他,喊了聲父親,聲音清脆稚嫩,聽在譚振興耳朵裡總覺得有絲幸災樂禍的意味,他讓兩人出來。

兩人沒有察覺不對勁,慢慢鑽出來,然後,譚振興攤開她們手掌就拍了幾下,“不好好讀書,整天東跑西跑就顧著玩,咱家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天天嚷著吃糖葫蘆,虧不虧心啊...”

姐妹兩人雲裡霧裡就挨了打,哭聲可想而知。

連鄰裡都驚動了,紛紛上門詢問,雖說平安街太平,治安好,沒有出現過人拐子的事兒,但他們仍怕譚家兩個小姑娘遭了毒手,得知沒事,是譚振興教育閨女,鄰裡放了心,可又不明白,譚家兩個女娃模樣好看,性子招人喜歡,譚振興打她們作甚。

鄰裡又紛紛勸譚振興彆把人打壞了,什麼事好好說,兩個女娃聰慧,聽得懂道理的。上門詢問的人多,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譚振興心虛,忙去上房找譚盛禮解釋,兩個丫頭性格隨他,不好好管教,日後會無法無天惹出禍事來的。

譚盛禮:“......”

父親管教女兒,照理說譚盛禮不該插手,但委實看譚振興那張義憤填膺的臉不順眼,又揍了人。

這下好了,父女三人齊齊在堂屋裡哭,大丫頭姐妹是哭得眼睛隻看得見條縫,而譚振興則是哭得瞪圓了眼,父女三人整整哭了半個時辰,待譚佩玉和徐冬山過來才收了聲,收住聲後,大丫頭就揉眼睛擦眼淚,像個沒事人似的牽著二丫頭出去給譚佩玉和徐冬山見禮,虧她們嗓子啞了還說得出話來。

“見過大姑和大姑父。”

二丫頭打了個哭嗝,“見過大姑和大姑父。”

徐冬山彎腰抱起淚流滿麵的二丫頭,“世柔怎麼了?”

“父親打我和姐姐。”想著,二丫頭趴在徐冬山肩頭,又嗚嗚嗚哭了起來,譚佩玉好笑的順了順她額前的劉海,“彆哭了,哭腫了臉就不好看了。”

許是覺得對自己和佩珠有虧欠,父親平日格外縱容世晴世柔,大弟對兩人成見深,躍躍欲試的早想收拾她們了,倒是沒想到會挑父親回來這日,譚佩玉問世柔,“父親為何打你啊?”

“嗚嗚嗚...”世柔緊緊環住徐冬山脖子,聲音沙啞,“父親說世柔像他,嗚嗚嗚。”

譚佩玉:“......”

女肖父錯了嗎?譚佩玉問譚振興,譚振興支支吾吾說不出口,他已經在譚盛禮麵前揭了短,總不至於半點麵子不給自己留吧,他訕訕地笑著,不欲多說。

好在譚佩玉不是刨根問底的性子,岔開話聊起了其他,小弟過了院試,接著就是兩年後的鄉試了,而會試在鄉試前邊,父親他們勢必要進京的,她懷著身孕,她即使想隨父親進京照顧他們飲食起居恐怕也有心無力了。

“你好好養身體,會試的事兒就彆操心了,回來的路上我和振業說了,他留在綿州等著鄉試,我和振興他們進京就行...”

經過這次回府城,譚振業的性格穩重不少,單獨留他在綿州譚盛禮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就是譚佩玉他放心不下,譚盛禮叮囑她,“你要好生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和冬山商量,彆悶在心裡。”

嫁人後,譚佩玉氣色紅潤不少,尤其那雙粗糙的手細膩許多,兩家離得近,徐冬山待佩玉如何他看在眼裡,可終究是姑娘家,譚盛禮擔心她受委屈。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