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番外(1 / 2)

家祭無忘告乃翁 芒鞋女 11941 字 4個月前

夜幕低垂,晚霞籠罩的天慢慢褪為灰白,安靜了整日的宅子隨著吱呀的門響霎時熱鬨起來。

為首的男人穿了身淡青色的梅花對襟直綴,身量挺拔眉目俊朗,進門後嘴皮就翻動個不停,“虧我以為楚家書香門第家風清正,真是看走了眼,上次已明確拒絕楚天和小妹的親事了楚學士竟還不死心,妄圖約我去酒樓灌醉我套我的話,簡直心如蛇蠍!”

“三弟,他日你高中入翰林的話得離他遠點。”

話完,男人覺得還不夠,低頭呸了句,嗤鼻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楚天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人,你與他是同窗,離他遠點,彆不小心著了他的道。”

楚家真是異想天開,占著譚家祖上的老宅還想娶他妹妹,以為他們全家都是傻子呢。

男人不屑地又呸了句,側目望向身側身量微高的男子,抵了抵對方胳膊,認真問,“記住了沒?”

長兄為父,父親不在,他要擔起兄長的職責,譚振興自認循規蹈矩以身作則,在家還是有些威望的,這不,他問完,譚振業就扯著嘴角應聲了,語氣雖淡,至少沒漠視他的存在。

譚振業說,“好。”

譚振興噙著嘴角笑得歡,彆看譚振業在外擺著臭臉不搭理人,心裡卻是敬重自己的,笑著笑著,譚振興順勢摟過譚振業肩膀,哀歎道,“楚家人不要臉,咱萬萬不能學他們,小妹的親事你怎麼看?”

這些日子不少人家偷偷問譚佩珠有沒有許配人家,似乎想與譚家結親,他問過譚佩珠,譚佩珠隻讓他拿主意,譚振興喜歡掌權,然而事關譚佩珠的終生大事,他不敢馬虎大意,私底下都有派人打聽對方品行,除了伯爵侯府那幾位深居簡出的少爺,其他人的品行還是挺好打聽的。

他糾結的是選誰。

一家有女百家求,譚佩珠溫婉聰慧,愛慕者數不勝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就苦了他,快挑花眼了,可看來看去,也就廖謙更好。

廖謙是譚振興中意的妹夫人選,廖家和譚家有淵源,且他和廖謙打過交道,此人容貌清俊謙遜有禮,不像劉明章那等朝秦暮楚攀龍附鳳的小人,譚佩珠嫁給廖謙他很放心,可譚振業覺得楊嚴謹更好,畢竟其父是戶部尚書握有實權,譚佩珠嫁過去這輩子都不愁吃穿...

至於幾位侯府家的少爺...

譚振興皺眉,“侯府怎麼生出和咱結親的心思?”

不怪譚振興疑惑,據那位心腸歹毒的楚學士說,譚家雖出過帝師,但時過境遷,譚家威望畢竟不如從前,勳貴世家講究門當戶對,選媳最為挑剔,他們這輩想攀高枝是無望了,若苦心經營,世晴她們這輩還有希望高嫁高娶,哪怕譚振興臉上不以為意,反複琢磨後覺得還是有點道理的。

就說譚振業,他和譚生隱同齡,譚生隱親事都定下了,他卻還無人問津,想到這,譚振興不由得細細打量其譚振業來。

平心而論,譚振業模樣真不差,五官精致滿腹學識,他若是女子定會芳心暗許非他不嫁,怎麼來了京裡的小姐就對譚振業的美貌才華無動於衷呢?

他問,“你想娶個什麼樣的姑娘?”

語聲未落,走廊邊的花盆後突然躥出兩隻兔子,嚇得譚振興抖了個哆嗦,回過神後,臉立刻拉得老長,切齒地喊,“大丫頭...我上次怎麼說的,再讓兔子亂竄我就宰了它們燉湯喝!”

養兔子的時候他就不讚同,奈何那時父親在他不敢多言,任由姐妹兩養著,那會乞兒在還有人清理兔籠,乞兒跟著父親離京後,清理兔籠的事兒就落到他頭上,隻要想到自己穿著富貴優雅的衣服忍著臭味清掃兔籠他就想宰了它們了事,尤其這個月兔子好像成精了,鑽出兔籠到處跑,院子裡哪兒都有它們的味道,聞著就讓人作嘔,譚振興氣得不行。

見兔子跳回花盆邊,抬起腦袋試圖吃花盆垂下的花,譚振興又驚吼了聲,“大丫頭!”

“這就抓它們回去。”大丫頭擱下書籃就跑上前,兔子聽到動靜,嗖的躥得沒了影兒,譚振興嗅了嗅周圍的氣味,眉頭擰成了川字,旁邊譚振業突然出聲,“侯府那邊有人找過大哥了?”

譚振興懵了瞬,反應過來後搖了搖頭,“沒有。”

說來也怪,好幾家侯府暗地調查譚佩珠來京後的事兒,明擺著想娶譚佩珠,可明麵卻沒任何動靜,譚振興摸不準他們的想法,老實說,譚佩珠若能嫁進侯府這輩子錦衣玉食奴仆無數風光無限,但對方遲遲不表態,他又不好厚顏無恥的上門詢問,壞了譚佩珠的名聲不說,日後譚振業說親就更難了。

“三弟,會不會有人故意透露消息誤導咱們啊?”譚振興私心希望譚佩珠嫁得好,又怕因為幾家侯府模棱兩可的態度耽誤了譚佩珠的年華,眼下廖謙和楊嚴謹還未說親,等再過幾月就不好說了,等他們親事落定,他又去哪兒找妹夫呢?

譚振業沉默了會,問道,“你與小妹說過沒?”

譚佩珠看著怯弱怕生,骨子裡最是有主見,其他人看不出來,譚振業是清楚的,就說譚佩珠來京後整日關在房裡不出門就明白了,其他考生家眷無不互相串門走動拉關係,譚佩珠從不主動與她們來往,嘴上說怕惹事,實則擔心名聲受損,高門大戶最是看重名聲,哪怕那時譚家不顯,譚佩珠卻看得比任何人都長遠。

如此心思細膩未雨綢繆的人在自己親事上怎麼會沒有主見呢?

譚振業說,“小妹怎麼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妹能說什麼啊。”譚振興說,“小妹讓我做主呢。”

譚振業挑了挑眉,“是嗎?”

譚振興不高興了,認為譚振業在懷疑自己,瞠目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譚振業:“大哥自是不會騙人的。”

譚振興:“......”這話聽著怎麼就不得勁呢?

不等譚振興多想,隻聽譚振業又說,“不過關係到她將來,大哥還是和小妹說說侯府的事兒吧。”譚佩珠心思通透,譚振興想不明白的地方譚佩珠會明白的。

譚振興覺得有道理,他本來想等侯府表態後再告訴譚佩珠這個好消息的,可好些天過去了都沒動靜,乾等著不是辦法,思來想去,譚振興找譚佩珠說了這事。

回來後譚振興心情有些低落,見譚振學和譚振業各忙各的不搭理自己,心裡愈發難受,在自己位置坐下後,重重哀歎了聲,“哎!”

譚振學和譚振業齊齊抬頭瞄了眼,隨即又默契的低頭做自己的事,受到冷落的譚振興:“......”

“你們就不問問小妹說了什麼?”

譚振學敷衍的附和了句,“小妹說了什麼?”

譚振業則麵無表情的輕抬了下眉。

譚振興;“......”都是做哥哥的,兩人怎如此冷漠,他煩躁的拍了拍桌,“小妹說侯府門第太高她配不上。”

在他眼裡,譚佩珠是最聰明的女子,世間少有男兒配得上她,侯府少爺算什麼,竟讓譚佩珠生出自卑的情緒來,譚振興心裡不高興了,後悔道,“就不該和小妹說這件事的。”妹妹地位低都是做哥哥的沒出息,他若官職再高些,外人巴結討好譚佩珠都來不及,譚佩珠哪兒會覺得自己不配呢?

他看向專注太子功課的譚振學說,“二弟,你怎麼說也是太子老師,平日怎麼不見文武百官來巴結你呢?”

太子老師啊,將來的帝師,文武百官就沒想過提前為自己鋪路巴結譚振學以便日後譚振學提攜他們?

這群文武百官腦子似乎不太行啊。

譚振興嘴角抽了抽,皇上以孝治國,以仁治國,以德治國,鼓勵為人父母當以言傳身教且文武百官當身體力行做好表率,若連孩子都教不好又怎會教化百姓,故而文武百官整日忙於教子連宴會都甚少參加又怎會有功夫巴結他這個毫無實權的太子老師,譚振學說,“為官有路仁德為徑,大哥彆走偏了。”

譚振興:“......”他就問問,在翰林院他可是少有的清流派,怎麼會走偏?他撅嘴,“二弟也特看不起人了吧。”

譚振學:“......”

“小妹的親事她怎麼說?”譚振業適時出聲,“楊家她覺得可合適?”

楊嚴謹的親事是楊尚書找譚振興提的,廖謙則是譚振興暗示了兩句,不過看廖謙那個榆木疙瘩似乎沒琢磨明白,譚振興說,“小妹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事兒,沒多說。”

“哪些事?”

譚振興努了努嘴,“問你昨天回來得晚是不是鋪子出事了,有沒有人為難你...”

譚振業似乎有些驚訝,眉梢動了動,笑著說,“楊家就很好。”

譚振興:“......”

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譚振學也不懂,蹙眉道,“楊家門第高,楊尚書就納了好幾名妾室,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小妹嫁進這樣的人家怕是要受委屈的。”譚佩珠本就性子柔弱,楊嚴謹如果納的妾室厲害些,譚佩珠哪兒鬥得贏,相較而言,廖家人口簡單,沒有那麼多爭鬥,譚振學更看好廖家。

譚振業漫不經心道了句,“不是還有咱們嗎?”

話是這麼說,譚振興托腮道,“好男不和女鬥,咱們怎麼也是官身了,去楊家後宅和楊嚴謹小妾打架會不會被彈劾啊?”

“那也得楊嚴謹有妾室才行。”譚振業輕笑了句。

譚振興和譚振學迷糊了,縱觀楊家男子都有納妾,楊嚴謹作為楊家長子怎麼可能不納妾,又不是在譚家,他們譚家人祖上就沒納妾的風俗,所以哪怕連生了兩個閨女,譚振興還是守著汪氏過日子的,譚振興問,“三弟有什麼辦法不成?”

譚振業搖搖頭,笑而不語,譚振興若有所思,在譚振業開口前忙拿手捂住耳朵,“其實不用事事都和我說的,你自己心裡有數就成。”

同朝為官,他惹不起戶部尚書,真害怕譚振業腦子發熱拉著他亂來,譚振興大聲道,“你彆說啊,千萬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