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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金懸賞的第三天, 一家典當行的夥計打著哈欠睡眼朦朧的開鋪子, 大字不識一個的他想要保持一份能養家糊口的活計並不容易, 除了這樣起早貪黑他也彆無他法。蒙蒙亮的清晨還帶著夜裡未來得及散去的寒意,呼出一口氣都有口吐白煙, 正當夥計搓手取暖時,餘光瞥見巷道內有一團布袋的東西,宴國是絕不允許街道上隨意丟棄垃圾的, 若等巡城的士兵看到, 找不到垃圾的源頭, 就要責罰附近商鋪的。

夥計連忙快步跑過去, 打算先看看裡麵有什麼,有沒有能值點錢的東西, 若是沒有再拖去扔了便是, 心裡還腹誹著這是哪個缺德冒煙的家夥乾的, 結果打開一看, 竟然是個麵色青白的死人,當場就嚇尿了。

寒寧麵色沉沉的聽著弘二的稟告,看不出喜怒。弘二小心道:“應當是那群真正謀逆之人發現出城的路都被堵死了,不想帶著他這個大|麻|煩,所以殺人滅口拋屍巷道了, 主子, 現在人雖然追回來了,但卻死了,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查啊?”

寒寧搖了搖頭:“不查。”

弘二不解:“不查?那崔家的事, 咱們不管了?”

寒寧道:“不用管了,接下來的事,自有皇叔處理。”

如寒寧所料,關押崔家眾人隻不過是虛晃一招,原本刑司有自己的辦案手段,隻不過費時了些,但寧王重金懸賞打斷了刑司的進程,也的確讓背後的人露出了馬腳,竇正卿和周瑾兒雖然沒有暴露,但竇正卿在刑司內安插的棋子卻因為寧王的突然插手,擔心有異,所以對催廷尉施以誘殺,想偽裝成畏罪自儘。

隻要背後的人有動作,自然就能查詢到蹤跡,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重兵圍守捉拿的時候,直接服毒自儘了。

崔家雖然沒有犯謀逆,但失職之罪卻逃脫不掉,直接官降三級,連崔勇伴讀的資格都被削了去。但就是這樣,崔家老小還是對寧王感恩戴德,若不是寧王,他們就算最後能囫圇出來,也絕不可能這麼快,出來後也絕不會是隻降三階官銜這麼簡單的。

寒寧也從崔家的這件事情當中確定了,背後那人所圖不小,而自己很有可能便是他所圖之一。可是他就一深宮中的王爺,目前除了矛盾最大的太子,也沒了彆的仇敵,上一世似乎也沒人找過他的麻煩,怎麼重來一世問題就變得這麼多。

至於太子,這段時間皇帝的恩寵明顯日漸減少,正忙著固寵呢。而太子的年歲也到了可以上朝的年紀,就連太學都免了,會專封太傅教導,所以跟他們這些還在後宮念書的王爺皇子們都沒啥交集了,而且以太子現在的手腕,還伸不到前朝,這讓寒寧的目光不由得盯上了皇後,目前最符合他心中人選的,隻有皇後了。

雖然後宮不得乾政,但身為皇後,手中沒點朝廷上的人脈顯然不可能,太子雖然既嫡又長,但宴朝並沒有必須立嫡長子為儲君的規定,所以太子的位子隻要沒有坐上那個地方一天,同樣危險的很,皇後為太子籌謀,暗中布控些人手不是沒可能,而自己因為跟他們鬨崩,讓宴皇也對他們失了恩寵,恨上心頭實在是太說的過去了。

寒寧正想著呢,也不知道是人不經念叨還是發生了這些事情有些做賊心虛,許久沒來招惹他的皇後竟然派人傳喚,說嚴冬在即,為他綢製了新衣。

皇後這一點當真是做的很體麵了,無論寒寧現在鳥不鳥太子,隻要她宮中有任何好物,以前是一式兩份,現在同樣一式兩份,知道寒寧不願意去她宮裡了,東西一樣不落的送到,也不怎麼召喚,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不過分親近卻也不輕易疏遠,所以這會兒崔家的事情剛落下帷幕皇後就要見他,寒寧很難不往心裡有鬼上去想,畢竟事情也太湊巧了。

隱隱開始長身量的寒寧初具少年人的挺拔,漸漸褪去嬰兒肥的臉蛋開始顯露出未來豐神俊朗的雛形,被宴皇嬌養出來的通身貴氣驕矜冷傲,長長的兩列隨侍低頭躬身的走在他身後很是有排場,宮中除了宴皇,這般所到之處皆下跪請安的架勢,也隻有寒寧了。

弘二小聲的在弘一旁邊耳語:“為什麼我總感覺主子身上有殺氣?”很久都沒擺排場了,今天的陣仗不像是去請安,反倒是像砸場子的。

弘一瞪了眼弘二:“少說話,多做事。”

弘二撇嘴,以為誰都像你似得跟個木頭一樣麼。

皇後的棲凰殿早就接到通報,皇後更是親熱的出門來迎,見寧王身後跟隨的那一堆人,臉上的笑容不變道:“許久未見寧兒,要不是問了內務監知道,都不知道寧兒又長高了不少。”

寒寧微笑,客氣而疏離:“宮中自有專人為本王縫製衣物,今後皇後娘娘不必再為本王過於費心了。本王雖年歲尚小,但畢竟是外男,合該避嫌。”

一口一個本王,雖然符合禮製,但也算是將許多年的情誼喊出了界限,皇後再熱情,聽到這話也很難笑著圓過去,隻得佯裝傷感:“往日你與太子情同手足,我亦將你看做親子,不知究竟是何事,讓你與我母子二人生分至此,寧兒,若是太子對你做了什麼,皇嬸替他向你道歉可好?你彆再與你太子哥哥置氣了。”

寒寧笑了笑:“皇後多心了,太子身為一國儲君,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本王又豈敢與他置氣,如果皇後今日召本王前來隻是為了說這些,那便不必再談,本王藥閣還有事,先行告退。”

皇後急忙喊住他:“寧兒!”

寒寧皺眉:“皇後還有何事?”

皇後起身上前拉著他的手道:“今天叫寧兒來,是想讓寧兒幫皇嬸掌掌眼,你太子哥哥今年十五,也到了該擇婚的年紀了。”

太子說是十五,但隻是虛歲,實際才十三。但太子大婚本就不是小事,即便現在定了人選,也不是今年就能成親的,擇吉日,走六禮,全套下來能在十八歲前將太子妃娶進來都算是快的了。皇後一提這件事,寒寧瞬間明白了皇後的意思。

上一世太子妃是大將軍詹峙之女,宴國尚武,詹大將軍位列三公之上,九卿以下皆拜,手握重兵,可謂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宴皇並不是那種過於疑心的皇帝,既然放了兵權,那是絕對的信任,恩寵自是不必說。由此可見,若是太子娶了詹大將軍之女,會得到多強大的助益。若是娶了詹大將軍之女,這太子之位算是坐實了。

太子雖然德才兼備,在外素有賢德之名,宴皇對詹大將軍也是絕對的信任,但事關皇權,他是寧願將女兒嫁給平民也不願意入皇家,以他大將軍的權威,若是女兒下嫁,他自是不必擔心女兒未來的幸福,但如果嫁入皇家,未來會如何,誰也說不準,而且陛下信他,他自然要對得起陛下的信任,沾染太子於他而言,除了麻煩還是麻煩。

一個連太子都要巴結的人,即便是皇後,那也是不敢以權勢相壓的,而且若是目的過於明確,彆說詹大將軍,在皇上那兒都不好交代,這寒寧,自然就是最適合的遊說之人,如同上一世一樣。

曾經的寒寧年少無知,與太子又關係那般親密,有一天太子說他有了心儀的女子,寒寧便好奇詢問,這女子自然就是詹大將軍之女詹夢,太子又說,詹大將軍位高權重,又不想沾染黨派之爭,哪怕他是太子,今後繼承正統也是順理成章,但現在一切言之尚早,所以注定與詹夢無緣。

那段時間太子尤為消沉,一副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模樣,寒寧又像這次這般被皇後叫來,說他與太子向來親厚,讓他幫看著哪些姑娘適合。那時他直接告訴皇後太子心有所屬,是詹夢。結果皇後一聽是大將軍之女便搖頭反對,連皇後都不允,更何況是皇帝,傻乎乎的寒寧便信了,又不忍太子這般模樣,最後便主動去向皇叔求了個賜婚,各種鬨騰強行要求,這太子才如願以償,也讓當時與二皇子角逐不下的太子一下子坐實了屁股下的位子,未來十多年都高枕無憂,吊打二皇子。

如今再來一世,還想哄騙他當說客,當真是癡人說夢。

寒寧回頭笑問:“原來是這樣,那皇後可有心儀人選?”

皇後不知寒寧心中所想,聞言將一幅幅描繪了女子圖像的畫卷鋪開,這些女子家世尚可,但不是微胖就是略矮,有一個甚至骨瘦如柴是個藥罐子,怎麼看怎麼歪瓜裂棗。寒寧斜睨了皇後一眼,能在一眾出色女子中找出這些來給他看,皇後也真是費心了。

然後,那副繪了詹夢的畫像不經意的鋪開,原本隻是顏色不錯的女子,瞬間美成了仙女。

皇後餘光注意著寒寧的表情,見寒寧麵無表情頓時心中暗暗著急,她不能把話說得太明,而且現在寒寧與他們離了心,若在陛下那邊受阻,未必會再願意為他們開口。一想到這,皇後再一次升起打死太子重新生個兒子的心。

見桌上的畫像都鋪開了,寒寧挑眉道:“就這些?”

皇後無奈點頭:“京中適齡女子就這些了,我實在是挑的傷神。”

寒寧玩味的一笑:“這有何可傷神的,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哪一個合適啊。”

皇後繼續麵露愁容:“可是這位,是詹大將軍之女,陛下怕是不得允。”

寒寧也微微皺眉:“可是其他女子也太醜了,讓太子娶他們,今後有礙國容,畢竟太子妃是要母儀天下的。”

皇後心中一動,聞言應和道:“是啊。”

寒寧道:“若是太子也喜歡這個詹夢,本王去找皇叔求個恩典應該還行。”

皇後壓抑住內心的喜悅,臉上期盼又有些不確定的看向寒寧:“寧兒當真願意幫太子求這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