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來勢洶洶,斷情不敵,眼睜睜地看著刺客靠近馬車而大怒,拚命砍殺,待近前卻發現刺客倒地身亡,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而他手中的刀斷成了幾截。
車內的溧陽端坐,氣息不穩,目光凝在裴琛的身上,上下打量裴琛一番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的刺客。
裴琛垂著眼簾凝著自己發抖的右手,方才她在情急下以巧勁捏斷劍,手腕卻熬不住了,她用左手按住發抖的右手,朝溧陽微微一笑道:“殿下,我說過我不是累贅。”
溧陽麵無表情,眼中古井無波,馬車內外驟然安靜下來,顯得格外詭異。
“你的手可是傷了?”溧陽終於從寂靜中找出自己的聲音,方才一刻,生死循環,她似乎感受到了裴熙的存在。
轉瞬即逝,什麼都沒有了。她很失望,而裴琛反握住她的手低笑一聲:“殿下安好即可。”
溧陽收回自己的手,默默看向車簾外的斷情,“刺客如何了?”
“方才那一個還活著,刀距離心臟還有幾寸距離,你找大夫來救。”裴琛睥睨著斷情,添上一句:“你的防衛能力差了許多。”
斷情愧疚,裴琛的聲音讓人心尖發顫。
馬車很快再度出發,斷情留下善後,裴琛忽而不說話了,闔眸沉思。
走了一刻鐘,馬蹄嘶鳴,裴琛驀地伸手抱住溧陽,溧陽驚駭,出於本能摟住裴琛。
刀光劍影間,裴琛抱著溧陽逃出馬車,馬車轟然炸開,兩人在地上滾了須臾,接著刺客蜂擁而來。
寂靜的街道上,風聲鶴唳,公主府的護衛上前拚殺,敵眾我寡,侍衛接連倒下。裴琛從地上爬了起來,抵唇咳嗽兩聲,將溧陽護在身後,“你跟著我,彆動。”
話音剛落,刺客一刀砍來,裴琛踢起地麵的刀,伸手捉住,風馳電摯,她握緊刀先衝了出去。
“裴琛。”溧陽驚恐。
回應溧陽的是刀劍碰撞的聲音,溧陽怔怔看著在黑衣人中間穿梭的身影,原來一個人的能力與病情無關。
裴琛病弱,卻能扛得起重擔。
公主府侍衛接連倒了下來,裴琛手中的刀被鮮血染紅,血從指縫中滲出,溧陽屏住呼吸,看著少年人的身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裴琛並不畏懼,甚至有些快慰,鮮血讓人警醒,居安思危。
當刺客都倒下後,她猛地醒悟過來,凝著手中的刀,鮮血浸滿,刀刃翻卷,而溧陽幾乎衝了過來,
“裴琛……”溧陽唇齒輕顫,淚眼婆娑,眼中的水色在月光下散著光,而裴琛朝她微微一笑,當即扔了刀,“幾個刺客罷了,莫要害怕。”
不要害怕,算不得大事。
兩人同時鬆了口氣,遠處傳來馬蹄聲,兩人齊齊轉身,幾乎在轉身的同時,裴琛將人藏在身後,目光驟然陰狠。
來的是巡防營的侍衛,待見到滿地屍骨後,為首的指揮震驚,下馬嗬斥:“爾等是何人?”
“孤是溧陽公主。”溧陽緩緩從裴琛身後走了出來,月光下身子頎長,淡然平靜地站在了裴琛麵前,“刺客被殺儘了,你們才出現,巡防營辦的好差事。”
指揮立即下馬請罪,同時,斷情趕了過來,看著自己的下屬屍體痛心疾首,忙去溧陽公主麵前請罪。
溧陽揮揮手,“你的罪,回去再議。”
夜色漆黑如墨,滿地屍首,公主府十餘個護衛加上刺客的屍身,足足有三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血腥味撲鼻而來。
巡防營指揮使目瞪口呆,京城素來太平,他們幾時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而兩位當事人如從血海中走來一般,尤其是裴琛,麵色發白,臉上沾染鮮血不說,渾身浴血,更若地獄來的惡魔。
裴琛淡然地脫下外衫丟給斷情,走到斷情的馬前,翻身上馬,一氣嗬成,她看向溧陽:“今夜不安穩,我送殿下回府,剩下的事情交給指揮使了。”
指揮使立即揖禮應承下來。
溧陽看著裴琛,蒼白的麵容上血跡在火把的照耀下極為醒目,她慢慢地伸出手。裴琛伸手將她拉上馬,兩人共乘一騎。
一路上,再無風波。
到了公主府外,裴琛跳下馬再將溧陽接下來,府門前寂靜無聲,兩人無聲對視一眼,很快,溧陽側開眼眸,裴琛淡笑。
公主府家令等人匆匆趕來,驚訝不已,溧陽慣來穩重,命人去放水,主動說道:“時辰不早了,小公子不如休息一夜,梳洗好生安睡一夜,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裴琛精疲力儘,聞言也不拒絕,瞧了一眼自己被血染透的雙手,微微握拳,身上似乎還有一股力量。
溧陽見狀緊緊蹙眉,她似乎撿到了一個寶貝,裴琛是個無底洞,讓人看不清。
幸好,裴琛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