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上有兩個姐姐,她排序為三,擅長使毒,人送外號毒三娘。
裴琛也是後來聽到她的名聲,她率軍阻殺裴銘,可惜她擅長用毒,於戰事而言是一竅不通,遇上裴銘更是一戰便敗,萬馬踐踏,消息傳回京城時,她的罪孽便深了一分。
裴琛聽著嬌媚的聲音後笑了笑,“我怕讓你獨守空閨後會被你毒死。”
“你是我的金主,你看你多看,玉冠多精致,嗯,值不少錢……”青莞的目光落在裴琛腰間的玉璜上,直接伸手去摸。裴琛心中愧疚,當那雙手伸過來時直接伸手解下玉璜丟給她:“洗臉,如何?”
“值,我立即去配藥,你找個屋子自己住下。”青莞接過玉璜後喜得不行,不顧溧陽難看的神色後直接走了。
林新之頗為尷尬,裴琛卻說道:“青莞的錢都用在了一群孤兒身上。”
林新之驚訝,“駙馬認識三娘?”
“不認識,聽過她的名聲,貪財有道,她都是靠著自己的醫術騙來的。”裴琛解釋,恐林新之誤會又添上一句:“林侍郎,你沒有聽到她的傳言嗎?”
“沒有。”林新之尷尬到扣腳趾,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裴琛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想來也是,畢竟露水夫妻不需要懂得那麼多。”
林新之瞪大了眼睛,而溧陽唇角含笑,裴琛伸手去摸索,她忙去扶。裴琛握著她的手,轉頭看過去,眼前一片黑暗。
“你想做什麼?”
“殿下怕是得回一趟永安樓那裡,我擔心會出事。”
“不必,林新之,你走一趟。”溧陽搖搖頭,“我不會離開你的,天塌下來,我頂著呢。”
林新之抿了抿唇角,撿了差事立即去做,她吩咐管事照顧著兩位祖宗。自己領著十數名護衛並讓人去刑部,找了刑部主事過來一起去看看。
明月高懸,樹影重重,燈火下,百姓依舊站在原地,而那名漢子抱著自己的女兒還在哭。
林新之先到,刑部主事顧照林踩著她的腳步到達,她先去摸著小姑娘的鼻息,已然斃命了,再摸體溫,都有些涼了。
顧照林倒吸一口冷氣,百姓七嘴八舌地開始說話。
“大人,那是賣花的小姑娘,一個男人買花不給錢生生將人摔死了。”
“才七八歲的小姑娘,父母該多心疼,當真是慘事。”
“大人啊,那個凶手跑了,你可要去抓啊。”
“就是就是,趕緊去抓啊。”
顧照林聽得頭疼,看向林新之,“我頭疼,你解釋一下,你為何在這裡?”
“他們口中的凶手是大駙馬,而大駙馬被小姑娘灑了藥粉,眼睛瞎了,大公主讓我來看看。”林新之也是無奈,扯了扯顧照林的袖口,兩人同出自顧家女學,一起長大的。
林新之將顧照林扯到暗處,悄悄說道:“七八歲的小姑娘能讓大駙馬這個打死張抻劉舒的人吃虧,你覺得這是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嗎?”
“駙馬眼瞎了?”顧照林覺得不可思議,當日比賽之時,她就在台下,大駙馬槍法驚人,顯然是一高手。她立即說道:“我知道了,我會讓人去解剖小姑娘的屍身,此事我親自來辦。大駙馬的眼睛如何?”
林新之默默搖首,顧照林頷首道:“你隨我走一趟吧。”
“一起吧。”林新之無力吐槽了,遇見這麼離譜的事情,也隻有吃虧的地步。
刑部來人,漢子抱著女兒的屍身不肯放手,偏要讓大人做主,又是哭又是鬨騰,就是不肯走。
眼見著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顧照林直接讓人將小姑娘的屍身抬上馬車,再將漢子拖上車。
回到刑部都已是子時,林新之與顧照林兩人對視一眼,林新之開口:“先發製人,你我至宮門口等著陛下開門,晚了一步,禦史們彈劾溧陽公主,我們可就被動了。”
“不,我們先查一查小姑娘的死因,究竟是摔死還是事先毒死的。”顧照林否認,“你的說法是駙馬被灑了藥粉後失控將人摔在地上,可百姓們沒有人看到是小姑娘先下手的。事情就不好辦。”
林新之不解,說道:“這是發生的事實啊,不可忽略,你要人證,殿下就是人證,再者,大駙馬不可能自己將自己毒瞎了。”
“百姓隻看到大駙馬打死人,沒有人看到小姑娘先動手。”顧照林悠悠歎了口氣。
林新之想罵人了,“難怪你到今天都不能升官,自己腦子裡都是豆腐,明擺著的事情你還僵什麼。”
“我辦事是講證據的。”顧照林不理林新之,吩咐收下仵作開始剖屍檢驗。
林新之見不得血腥的場麵,聞言後跑了出去。
等了半個時辰後,顧照林從仵作房裡走了出來,接過下屬的帕子擦擦手。
夜色黑沉得厲害,顧照林的臉色也不好,道:“是摔死的,頭骨都摔碎了,可見用勁之大。裴駙馬殺人是事實。”
林新之一噎,“她現在也是半死不活,彆人打你你也要還手吧。還手重了些,你也不想的。算了,不和你解釋,我先回家去,你查查那些個煽風點火的百姓,家裡還有病患呢。”
林新之渾身都不舒服,被氣得心口疼,見過古板的人就沒見過顧照林這種不動腦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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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莞配藥用了一個時辰,回來熬藥又用了兩個時辰,後半夜才將水送至裴琛麵前。
“公主啊,你要見諒,我對她沒有非分之想。我就給她洗個臉,你彆多想啊。”青莞一麵嘮叨,一麵擼起袖口,眼神示意溧陽公主推開些,“放心,該摸的地方絕對會摸,不該摸的地方也絕對不會摸的。”
溧陽:“……”
“休要聒噪。”溧陽皺眉。
青莞走上前,先用淨水擦拭裴琛的臉頰,留下雙眸,最後以藥水清洗。
“你們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貿然用清水去洗眼睛,藥粉沾染清水。藥性擴大,隻怕命都沒了。”
溧陽盯著青莞的每一個動作,心臟劇烈跳動著,聽到那句‘隻怕命都沒了’時,下意識朝前走了一步,待走近後看到裴琛無神的雙眸後不覺停頓下來,默默退後。
青莞動作很快,一盞茶的時間便洗好了,又以紗布蒙住裴琛的眼睛,囑咐她:“再付五百兩,接下來半月內我可以貼身伺候你。”
裴琛嘴角抽了抽,“你不該叫毒三娘,該叫花三娘才是。”
“隨你,隻要你銀子給的多,哪怕你讓我祖宗八代改名字都可以。”青莞收拾自己的藥箱,動作利落。
裴琛看不見青莞的相貌,但聽著不著調的言語後也在猜測必然是個會哄人的女子,思考的須臾,她伸手朝前摸索,立即有人握住她的手。
她笑了,道:“殿下,我們回家吧。不好耽誤人家。”
“去府上再加一百兩。”青莞和不合時宜地插話進來。
溧陽點點頭,“給你一千五百兩,隨我們回府治好她的眼睛。”
青莞愣了一下,“你們和林摳摳是朋友嗎?”
“摳摳?”溧陽不理解。
青莞解釋:“摳門的摳,你們這麼大方,怎麼會和她是朋友呢。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們是不是分錯群?”
“那你想和我們在一個群體嗎?”裴琛拋出自己的邀請,“去裴府做府醫,月銀隨你開,當然,我不會束縛你的自由,你想去哪裡都可以,隻是我們需要你的時候,你必須在我們身邊。”
“不行,我不去,麻煩死了,我隻會在你們府上待半個月,等你眼睛好了,就沒我的事了。”青莞拒絕了,天上不會掉餡餅,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裴琛還想再勸,溧陽握住她的手:“日後再說。”
兩人準備回府,林新之趕了回來,將刑部的事情都說了一通,自己也要被氣出病了,不可理喻。
“好,我天亮時會入宮與陛下說一聲,也會給禦史們最好的答複,你休息。”溧陽點頭感激林新之,“今日多謝你了。”
“殿下言重了,是我等的榮幸,駙馬的眼睛如何了?”林新之知曉這件怪事是衝著駙馬來的,涉及人命不算小事。她看向青莞,“你可能也得去刑部貢獻一份供詞。”
青莞不樂意,“給錢嗎?”
“給。”溧陽先答應下來,錢能辦的事情都不算大事。她掃了一眼裴琛,少年人沉默不出聲,顯然是在不適應自己的環境。她牽著裴琛的手往外走,溫柔道:“注意腳下,眼睛會好的。”
裴琛跨過門檻,經曆過生死波瀾後,她已經平靜地接受眼前的事情,不過瞎了半個月,日後也會好的。
她很沉靜地告訴溧陽:“初八會不方便的。”
溧陽腳下一晃,差點摔了下去。等她站穩後,少年人一副沉靜的姿態,絲毫不害怕也不見慌張,唇角勾著笑,有一股邪壞的感覺。
裴琛變了,或許是她從未了解過裴琛,少年人看似熱忱待人,可骨子裡都透著邪氣的壞。
兩人在林府侍衛的照看下平安回到裴府。
溧陽將人安頓好後,趁著天色初亮就趕往宮裡,先去太後宮裡。太後很不待見打擾她睡懶覺的人,衣裳沒穿,直接將人喊到鳳床前,她閉著眼睛質問溧陽為何打擾她睡覺,就算有事也該去找陛下。
溧陽恭恭敬敬地跪地叩首,隻道一句:“駙馬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