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等您(1 / 2)

夜空上繁星璀璨,地麵黑沉,宮燈搖曳,再不見人影。

裴琛坐在台階上眺望虛空,被偏愛久了,忘了本分,忘了尺寸。

她又回到了以前。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發髻上的海棠步搖,自己什麼都不剩下了。

枯坐更,輾轉天明,落了一地的晨光。

裴琛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抬首望著晨光,強烈的光線讓她一時不適,她默然垂首,視線內闖入一人。

公主明蘊走得很快,踏碎了晨光,牽動了衣袂,她戲謔道:“恭喜大姐夫了,陛下下旨令大姐姐監國,詔令已至中書,傳達六部各司。”

裴琛麵無表情,期盼許久的消息卻無法讓她高興,時移世易,自己終於活成了最初的模樣。

“是好事,令百官出城迎殿下回城。”

“百官?陛下沒有下旨,他們不會去。”

“你便說是我說的,他們去與不去,都隨他們的意願。”

明蘊聽得有些迷糊,“為何令百官去迎?”

“想不明白自己去想。”裴琛無力解釋,回身踏上台階,隻留了一抹孤寂的影子給明蘊。

時至今日,明蘊已無權對她說‘不’字,她說什麼,明蘊自然要去做。

話送到各部各司,下麵的人逮住明蘊就問究竟是什麼意思。

明蘊窩在圈椅中,撥了撥茶蓋,向上看了眼,“我要是知曉什麼意思,我就不會等在這裡不走了。”

她就希望來個聰明人解惑,陛下不下旨,裴琛這麼做的意思是什麼。

朝堂更替,闔宮被一女子掌控,下麵的人心思各異,巴結或鄙棄者不在少數,生存的道理讓眾人不得不打起精神。

眾人表情不同,明蘊試圖窺測人心,冷不防地被林新之拍了肩膀。

林新之不知裴統領就是裴琛,那日殿上離得遠,她還沒有看清楚。

“裴統領的意思就是誰不去,便是與她過不去,她要看看如今的京城內誰敢與她說不字。”

明蘊挑眉,“當真?”

“**不離十。”林新之點點頭。

明蘊嘖嘖兩聲,“太猖狂了。”果然是大姐夫。

林新之唉聲歎氣:“那日我在殿上瞧著裴統領與裴駙馬有幾分相似,可惜駙馬已逝,頗為可惜。”

她一麵哀歎,一麵又鬆了口氣,人死了,她的債就跟著爛了。

得到答案後,明蘊立即通知下屬,溧陽公主歸來之際,前去迎接。

腿斷了,爬都要爬得去。

同時,宮裡的明昭也接受到消息,她立即猜到了裴琛的用意,相比較明蘊的欣喜,她則露出意味深長的麵色。

顧夫人煮茶,凝著茶湯,瞧了一眼她失魂落魄的神色,“怎麼了?那個孽障又怎麼招惹你了?”

“朕在想裴琛究竟想做什麼?”明昭不理解,此時不該小心謹慎行事嗎?

如此張揚,不怕百官指責?

顧夫人聞言,端起茶盞的手頓了頓,瞬息停頓後恢複正常,淡淡道:“你不擔心鄭州嗎?”

邢州相州淪入叛軍手中,鄭州死守,戰局不利於大周。比起孽障的行為,她更擔心鄭州局勢。

“相州失守皆因水患,鄭州去歲修建堤壩,今年目前無事,至於叛軍,朕讓人送了糧草,調遣精銳。”明昭歪坐在軟榻上,目光落在顧夫人身上,歲月遲緩,對方身上有種淡淡的灑脫感。

殿內空蕩,熏香嫋嫋,一日接著一日,兩人共處一室,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明昭的目光始終都沒有動,恍然入夢。

顧夫人沒理會她的話,靜靜煮茶。

須臾後,她將一盞茶遞給明昭,“我有個問題,你不派兵支援裴琛是知曉她會謀逆?”

“鄭州駐軍萬,白延卻撥軍萬去堵截叛軍,又從徐州調兵。此舉昭示兩個問題,第一,鄭州兵馬遠遠多於規製,這是掉腦袋的罪,其二,徐州無詔調兵屬謀逆大罪。從麵上看,他們忠心,悄悄去想,徐州為何甘心聽鄭州調遣?”

“第二,鄭州究竟多少兵馬?朕不知也就罷了,溧陽隱瞞不報,罪犯謀逆。”

“第,他們若演一出戲給朕看,叛軍與駐軍是一體,朕再派兵前往,無異於送兵上門。朕不知曉內情,豈能隨意調兵。”

“第四,朕注意到你四處買糧,竟然親自送去,朕更加懷疑此事有內情。”

顧夫人挑眉,“你想得很多,但都中了她們的圈套。你以為她們的戰場在鄭州,在北道河,殊不知,都是障眼法,她想要的是京城的掌控權。”

一環套一環,明昭看似是知曉內情,實則是一步步被帶入裴琛的圈套內。

“裴琛此計,朕自愧不如。”明昭坦然,一步步走來,裴琛猜到她的每一步,而自己自以為看透裴琛的想法,一切都是裴琛故意送上門陷阱。

那麼多的漏洞都是障眼法。

顧夫人忍不住說道:“臣下哪個敢與你這麼勾心鬥角,先帝偏愛你,如今,你該知曉自己的缺點。”

聞言,明昭睨她一言,冷不防說道:“說得好像是你贏了朕一般。”

“你輸了,這是難以更改的事實。”

“她與太後裡應外合,朕隻有挨打的份。”

“這也是實話。”顧夫人歎息一句,“我養的女兒,我自己都玩不過。也沒關係,裴琛死了,我便沒有女兒了。”

明昭:“……”撇清關係的速度可真快。

“如今,她是勝利者,你不必這麼快撇清關係。

“撇清為好,指不定哪日,我就被她算計了。我打算去江南住一陣。”

明昭心口一顫,“朕不去。”

“沒說帶你去,對了,我收了個乾女兒,叫周意,就在裴府內養著,改日讓你見見。”顧夫人麵色不屑,眉梢微揚,隱有得意,“你收養了七個,我養一個就夠了。”

明昭翻身,麵向裡側,“你有能耐去養七個美人。”

“你的女官秦子義就不錯,可惜脾氣倔強了些,偏偏以為自己是忠臣,腦子轉不過來。對了,她爬上了龍床沒?”顧夫人狀似不在意般問了一句。

“你說什麼?”明昭險些跌下坐榻,麵色通紅,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她有沒有爬上你的龍床?我說話聲音很小嗎?”顧夫人轉身看向一側的掌事宮娥,“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掌事宮娥做夢都沒想這個問題會丟在自己身上,頓時尷尬極了,“您、您說的話,奴婢沒有聽到。”

“我說第二遍的時候,你聽到了嗎?”顧夫人托腮望向她。

“聽、聽到了。”

顧夫人很滿意的點點頭,於是,她抓住機會問明昭:“我說第二遍的時候,你聽到了嗎?”

明昭低眸,掩唇低咳一聲,掌事宮娥說道:“顧夫人,小秦大人並未像您說的那樣。”

她不敢誇讚秦子義遵循規矩,此刻的誇讚無異於火上澆油。

顧夫人問明昭:“陛下啞巴了?”

“顧上雪。”明昭怒視顧上雪。

顧夫人微微一笑,“看來是爬上了。陛下,她的滋味如何?”

露骨的話被顧夫人笑著說出來,愈發曖.昧,聽得宮娥們麵紅耳朵紅,羞恥極了。

“顧上雪,你注意分寸。”明昭拿她沒有一點辦法,“你都四十多歲了,說這般話,不覺得羞恥嗎?”

顧夫人冷笑:“你會做,害怕我會羞恥?”

“朕沒有做。”

“陛下坐懷不亂,可見小秦大人的本事差了些。”顧夫人自顧自說道。

掌事宮娥恨不得此刻退出去,羞得難以抬首。明昭亦是,為帝多年,誰敢與她肆意說這麼露骨的玩笑。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半晌後,明昭羞得上榻睡覺去了,留顧夫人一人在殿內冥思苦想。她問還沒沒來得及跑的掌事宮娥:“陛下病的那些時間門,小秦大人住在哪裡?衣不解帶般的照顧,一定很費心思。”

掌事宮娥麵紅如晚霞,聞言,險些控製不住自己,訥訥回答:“小秦大人累了便睡軟榻。”

寢宮內有軟榻,就算沒有,也可以從外間門搬一張進來。

顧夫人問:“那張軟榻呢?”

“搬出去了。”

“哦。”顧夫人應了一聲,語氣輕快道:“拿出去,剁碎了喂狗吃。”

“夫人,狗不吃。”掌事宮娥為難極了。

顧夫人恍然大悟道:“你看,她的東西,狗都不成,那就拿出去燒了。”

掌事宮娥:“……”哪隻狗會吃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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溧陽歸來,萬事必備,百宮恭迎。公主領著百官在十裡亭外等候,五公主坐於馬背上,眉眼長開許多,舉止成熟幾分。

一行人的馬車遠遠而來,公主下馬,青布馬車停下,馬車簡單,沒有任何徽記,就連平常的飾物都沒有,瞧著有些寒酸了。

公主步行至馬車前,揖禮問候,“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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