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潯皺眉,說不出話來了,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頗為麻煩。
裴琛撐著站起身,身子頎長,淡淡說道:“並非大事,留著為好。往後少見麵為好,又不是難事,陛下寬心,橫豎傷不了我。”
明潯依舊擔心,裴琛徐徐退了出去。
退出營帳,白延蹲在一側,手中拿著饅頭啃,一麵啃,一麵說道:“我與你說,不能心大,我去殺了她。”
裴琛欲拒絕,白延站起身,說道:“你不知曉江湖人士多麼瘋魔,留人活著,便是禍患。段家本就勢大,主人死了,下屬還活著,唯段音淳馬首是瞻,日後,禍患無窮。您不曉得戰場上,留一絲活口,便給自己鋪了一條死路。段家的事是您一手安排的,大家都知曉,段姑娘死了那麼多家人,您說,她會和您繼續和和美美?”
白延語氣重,難得長篇大論,看著女孩單薄的模樣,哀歎一聲,“您莫大意。您心疼七殿下不假,可自己的命才重要。”
“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呢。”裴琛不介意般淡笑,看著白延關切的麵容,心中微暖,“我知曉你的意思,且看幾日,或許人家姑娘自己分得清,並無恨意呢。”
“我不信。”白延聰明了一回,瞪了她一眼,“您就是二傻子,等人家殺到您麵前的時候,你就知曉後悔了。”
“白指揮使,此事戰事結束後,帶你回京城瞧瞧京城風光。”裴琛笑了笑,遠望幾眼,白夫人提著食盒來了。她拍了拍白延的肩膀,悄悄說道:“你不曉得京城的姑娘多美,腰細,模樣美麗,嘖嘖嘖,人家還讀書呢。”
白延被說蒙了,黑臉一紅,唇角動了兩動,壓低聲音問:“青樓裡的姑娘也讀書?”
“何止讀書,琴棋書畫樣樣都會,比起尋常姑娘都不差呢,帶你去見識見識。”裴琛壞笑,湊至他的耳畔,“彆告訴白夫人。”
“不告訴她、不告訴她。”白延笑得憨憨,兩頰肌肉顫動,冷不防被人揪住了耳朵,整個人一顫,耳畔傳來白夫人的聲音:“不告訴我什麼?白延,膽子大了呀。”
裴琛拔腿就跑,跑得極快,身後傳來白延求救的聲音,她捂住耳朵跑了。
主帳內的明潯笑得伏案,白夫人罵罵咧咧,白延依舊在求救,當著眾人的麵揪著丈夫的耳朵走了,嘴裡不忘數落。
笑過一陣,七公主悄然來了,明潯笑意微止,抬首看向她:“怎麼了?”
“大姐姐,我知曉你們的打算。”七公主走至她的麵前,勉強笑了,“段家的事情,都沒錯。您沒錯,段姑娘也沒有錯,我知曉您的打算,倘若您真要賜死她,我不會恨您的。”
明潯沒有回答,而是正視麵前的七妹妹。她們都是陛下收養的孩子,看似尊貴,可無父無母,無一親人,比不得尋常人。
長這麼大,相互輔助,走到今日,已然很艱難,能顧及便顧及,能忍讓便忍讓。
今日之事,她沒有愧對小七,前世的因果,讓她對這個妹妹有些愧疚。
“小七,爵位與她,你選什麼?”明潯問道。
七公主驚訝,“您的意思是?”
明潯提點:“帶著她離開,我不能保證她不會暗傷統領,她若傷了,我便不會饒她。你自己考慮一番,王權富貴與她,你選擇什麼?”
一語出,帳內無聲。七公主愣在當下,久久無。
明潯繼續說道:“你才十四歲,尚且不知個中要害,不知外間的險惡,不知人心險惡,朕且問你一句,你對她真心,她對你可是真心?”
愛一人簡單,得到相等的人,尤為艱難。
不是你愛她,她愛你,事情就可解決。
“你還小,情情愛愛一事,自己不明白,孤隻一句話,你喜歡她,甘願舍棄王爵,她可願意放棄家仇。”明潯艱難地問出心中所想,“你甘願舍棄一切,她不喜歡你呢。”
上輩子她不喜歡裴熙,明知裴熙的心意後加以利用,最後毀了裴熙的一生。
“小七,我還有一個疑惑。倘若她不愛你,你就鬆手,放開她,讓她自己去做事。長痛不如短痛,你才十四歲,那麼她愛你嗎?”明潯苦心勸說,“你太小了,容易偏執。”
曾經的裴熙也是十四五歲,陷入其中,一輩子痛苦。她搖首,“小七,你感受到她對你的喜歡嗎?一味付出得不到回報,你會很痛苦。”
七公主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眼睫輕顫幾分,整個人如風中落葉般輕抖,突然間,她哭了出來。
明潯低歎一聲,“你覺得她好看,覺得成了親,你們便是最親密的人,她的家毀了,您心存憐惜,小七,你的憐惜並不是男女感情。你們可以做朋友,你可以幫助她恢複家族,但是,你該理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