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吱吱?(2 / 2)

夜裡,密封得嚴嚴實實、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人進入的國子監秘庫裡一道黑影掠起,隨後寒氣四溢,化作一隻通體漆黑、唯有雙眸碧綠的大貓。

黑貓回頭看了一眼貼滿封條、暗藏多處機關的秘庫大門,眼眸中閃過一絲嘲諷。

——嗬,這些曲曲凡人的機關,對它又有什麼用?

黑貓優雅地走過來,繞著存放考題的櫃子轉了一圈,尾巴輕輕一甩,不用專門的三把鑰匙便無法開鎖的櫃門自己便打開了。

甫一開門,裡麵便射出一道黝黑的液體。

黑貓下意識想要用靈力直接把那液體彈開,然而纏繞在液體中的紫薇帝氣讓它僵在原地。

等它回過神躲開,沒能完全躲避,有一點液體落在了它的前爪上,讓它疼得幾乎慘叫出聲。

這液體倒沒什麼特殊,不過是墨水而已。

隻是裡麵不知摻雜了什麼,帶著強烈的紫薇帝氣,雖然沒什麼明顯傷害,對它來說簡直是灼燒靈魂的痛!

黑貓齜牙咧嘴地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碧色眼眸中閃動著咬牙切齒的痛恨:這絕對是那隻蠢倉鼠想出來的東西!

明明之前沒有這道墨汁!

看墨汁裡這濃鬱的紫薇帝氣,至少也是摻雜了霍采瑜的血!

混蛋!

黑貓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那隻蠢倉鼠一口吃了。

它甩了甩前爪,忍著痛,黑貓頭探進櫃子,把考題咬出來,解開仔細讀了一遍背下來,然後原樣封存回去。

臨走時它看了看地上的墨水,咬了咬牙,又凝聚靈力忍著紫薇帝氣的不適清理現場。

而就在此時,皇宮之內,李錦餘正捧著霍采瑜的手,有些心疼:“還疼不疼?”

為了坑一把黑貓,他特意要了霍采瑜一點血。

本來他隻想霍采瑜紮破手指取一兩滴就行,沒想到霍采瑜眼睛眨也不眨,直接拿匕首劃破了手腕,淅淅瀝瀝撒下半碗,把李錦餘嚇得臉都白了,還以為霍采瑜突然想不開。

這可是將來的真龍天子之血!

趕緊拿絹紙按住傷口,叫了太醫來給霍采瑜包紮,折騰了半天才搞定。

看著霍采瑜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樣子,李錦餘又心疼又愧疚。

這未來的皇帝是不是有點傻,這麼大刀子直接往手腕上招呼!

早知道他就不突發奇想想用霍采瑜的血去坑那黑貓了!

霍采瑜自小練武,放一點血對他而言幾乎沒有影響。

陛下要他的血,他就給他的血。

陛下要他的命,他也給他的命。

霍采瑜本隻想著滿足陛下的一切要求,沒奢求過陛下的回應;可看陛下心疼得臉都皺起來了,他福至心靈,刻意運功把臉色壓得有些蒼白。

果然招來陛下殷切的關懷和發自內心的擔憂。

感受著陛下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手坐在床邊,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珍貴瓷器,霍采瑜心裡又甜又暖。

不論如何,陛下至少還是在意他的。

而且如今他受了傷,剛才被陛下直接按在龍榻上,晚上是不是……

“啊,天色都這麼晚了!”李錦餘忽然抬頭,一臉擔憂,“你受了傷,早些休息,朕去另一張床睡。”

霍采瑜:“……臣怎能獨自睡龍榻?”

李錦餘潛意識裡一直覺得這座皇宮都是霍采瑜的東西,自然沒考慮這麼多,擺擺手道:“沒事,朕不介意。”

他自顧自去了霍采瑜之前的床上睡了。

霍采瑜:“……”

算了,能在陛下睡過的床上睡一夜,也比什麼都沒有要好。

……

不久之後,新科舉終於正式拉開,無數心懷期待、走投無路、誌向遠大的書生學子,經過一道又一道嚴明的驗身,走進了考場。

伴隨著科考一同前來的還有夏日的暑氣。

春日已過,夏季的炎熱先雨水一步到來,將封閉的考場變作一個又一個熱氣逼人的蒸籠。

葉丞相和霍采瑜坐在京城考場的監考台上,頭上是遮蔽炎炎夏日的擋蓬,一旁還有下人在揮扇子。

葉丞相端起涼茶輕輕喝一口,祛除周圍的燥熱,輕輕歎了口氣:“此次科考,學子們倒也艱難,這等炎熱天氣還要在考房裡待兩天。”

科考的考房不過兩三方的寬度,同時容納窄床、考桌、恭桶,除了每日定時取恭桶的下人,不能接觸任何人。

在這種天氣著實是一種折磨。

葉丞相忽然側頭看了霍采瑜一眼,臉上又帶上了慈祥的笑意:“霍大人未曾走過科舉,真是幸運。”

霍采瑜微微一笑:“下官生不逢時,未曾趕上丞相科舉時的盛景。”

葉丞相參加以前的科舉時,尚有不少有真才實學的學子參加,葉歸鄉隻堪堪中了個及第的尾巴。

隻是他前頭那些人終究不比葉歸鄉懂得謀劃。

葉丞相眼角微微跳了跳。

李錦餘在他們背後的涼亭中,聽著他們針鋒相對,靠著躺椅昏昏欲睡。

一旁的籠子裡,湯圓趴在籠中的木條欄上,圓滾滾的身體大幅度平攤開,從“一隻”變成了“一灘”。

天氣開始熱起來了,李錦餘也快要像湯圓一樣化成鼠餅了。

霍采瑜回頭注意到陛下,棕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心疼,湊近低聲道:“陛下不妨先行回宮?”

李錦餘懶洋洋地抬起上身,聲音也軟綿綿的:“不行,朕要親自監考。”

主要是要盯著葉丞相防止他使壞。

“殿試時陛下還要監考一輪,何必此時受累?”

“朕當然要看著學子們如何平步青雲!”李錦餘清醒了一下,正氣凜然,“這可是朕將來的臣子們啊!”

霍采瑜有些無奈又有些驕傲,隻能囑咐一旁的宮人勤替陛下扇風。

宮裡倒是還有冰碗可以用,但如今不過是初夏,這就用起冰碗,盛夏時更難熬。

葉丞相看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君臣相親,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忍不住出言:“霍大人,你若如此擔憂,不妨親自替陛下執扇。”

霍采瑜回頭掃了他一眼,點點頭:“丞相此言有理。”

他竟然真的接過執扇宮女的扇子,為李錦餘扇起風來。

葉丞相:“……”

這次換李錦餘躺不住了,乾笑著坐起來:“朕好多了,霍愛卿回去坐著吧。”

“臣有武藝在身,這點動作不算什麼。”

李錦餘盯著周圍人的目光,內心很想吐槽:這是累不累的事兒嗎?你可是未來的皇帝,真的一點自覺性都沒有嗎!

為了謀求心理平衡,李錦餘從另一個執扇宮女手裡拿過扇子:“朕也運動運動。”

說完給霍采瑜也扇了起來。

君臣二人你給我扇我給你扇。

葉丞相:“……”

他貓眼要瞎了。

這兩個混蛋是故意的吧?

……

科考進行了兩日,最後考卷全部收上去,學子們才從考場裡釋放。

收起來的考卷將會糊住案頭,統一轉交考官閱卷。

每份考卷均由三個考官評定等級,差距過大則轉給兩位主考官裁定。

霍采瑜望著下麵國子監的考官們仔細地閱卷,側頭對葉丞相道:“丞相覺得今次何人可當狀元?”

葉丞相不上當:“這便要看霍大人的題目如何了。”

霍采瑜微微一笑,還未說話,下麵忽然過來了兩個閱卷考官。

原來是對一份答卷的判決產生了矛盾。

一方覺得此卷可得上上,另一方卻覺得是下下。

這讓周圍幾個考官聽得都有些奇怪——縱然根據個人喜好和傾向有所不同,但大致水平總不會懸殊過大,為何這兩位考官閱出來的答卷結果相差如此之大?

“張大人,你摸著良心說,這份答卷文采斐然、論據論點令人眼前一亮,怎會隻值下下?”

另一位考官也不肯善罷甘休:“孫大人,這份答卷確實寫得不錯,若是學生們做文章,當可誇一聲天縱奇才;可如今是科考,這答卷的方向已然偏離了考題的初衷,如何配得上好的評價?”

霍采瑜輕輕挑了一下眉,開口道:“兩位大人不必吵了,不妨將這份答卷展示出來看看。”

這兩人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把考卷呈上來。

霍采瑜大略掃了一遍,心中有了數,嘴角含上笑意,看向了葉丞相:“丞相如何看?”

葉丞相捋了一下胡須,放下答卷:“本官覺得這份答卷確實不賴。”

霍采瑜點了點頭:“下官也如此覺得。”

一開始要給上上的孫考官頓時露出了得意之色。

霍采瑜話鋒一轉,“隻是丞相是否看錯了,本次科考的策論考題本是論證‘重刑用典之弊’,此子卻洋洋灑灑論述起了重刑用典之益……如何能給上上服眾?”

此言一出,下麵的孫考官臉色頓時變了變,脫口而出:“這次策論考題不是論述益處麼?”

其他考官有些奇異:“考題是論述弊端啊,孫大人可是看錯了?”

“確實如此。”

霍采瑜微微挑眉,臉上的笑容不變,轉頭看了眼葉丞相:“丞相,普通考官或許有看錯之時,您也看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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