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2 / 2)

“那也是釀成我母子分離十八年的悲劇的凶手!”太後臉色微微脹紅,怒氣衝衝地一拍鳳座,大喝道,“哀家恨不得將那個賤人拖出來鞭屍揚灰!”

“太後莫急。”霍采瑜淡然笑了笑,又拍了拍手,“帶上來。”

李錦餘正疑惑著還有什麼人要上來,目光看向殿門,發現再次進來的人竟然是個熟麵孔。

一身灰撲撲的太監官服、滿是皺紋的臉龐、粗糙的雙手。

竟然是在永世皇陵見過的鐘安。

太後顯然不認識這個老太監,掃了一眼便將目光放在了霍采瑜身上:“攝政王這是何意?”

霍采瑜不答,隻看向了鐘安,緩緩地道:“鐘安,將你的身份、當年做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鐘安有些畏懼地看了霍采瑜一眼,跪在那裡乖乖地道:“稟陛下、太後、攝政王,老奴是當年鐘太妃娘娘身邊的內侍鐘安。當年太妃娘娘犯了聖怒,在冷宮誕下皇子,擔憂皇子殿下得不到好的教養,聽聞太後娘娘同樣誕下皇子,便指派老奴偷偷將兩位皇子調包。老奴做下此等罪大惡極之事,罪該萬死,還請陛下、太後責罰。”

這些內容都是李錦餘在永世皇陵便已經知曉的事情。

然而太後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直勾勾地盯著鐘安,不自覺地站起身,嘴裡發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瘮人:“你說什麼?鐘氏當年也調換了皇子?”

李錦餘又愣了一下,敏銳地捕捉到那個關鍵的字眼。

——也?

鐘安臉上都是冷汗,內心正惶恐不安,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隻下意識回答:“是,老奴罪該萬死……”

太後打斷他,直愣愣地問:“是哪一日換的?”

“老奴記得……大約是十月初二。”

“十月初二……”太後有些不可置信,向後一步跌坐在鳳座上,口中喃喃地道,“比哀家的人晚了一個月……”

李錦餘望著太後煞白的麵容,雙眸驀然睜大,內心瞬間明白了過來。

當年不光是鐘太妃使手段將景昌帝和遲鐘鳴換了一次。

太後也叫人換了一次?

所以換了兩次之後,其實景昌帝就是太後的親生兒子?

腦袋裡還震驚於這個事實,忽然一雙溫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李錦餘愣愣地抬頭,正對上霍采瑜堅毅信任的眼神。

“陛下,從一開始,您就是大荻正統的繼承人,當之無愧的天下之主。”

那邊太後卻猛然站起身,指著霍采瑜,手指微微顫抖:“不可能!你在騙哀家!哀家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兒子!”

“太後若不信,可自己來問。”

太後瞪著跪在下麵的鐘安,聲音帶著一絲淩厲和恐慌:“哀家問你,你既然當年調換了皇子,可還記得哀家的皇子穿的繈褓上是什麼花紋?”

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鐘安遲疑了很久,才小聲道:“太後恕罪,老奴記不清了。”

太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臉色回血,大喝道:“看吧,哀家就說……”

“但是老奴記得太後這邊的皇子隻穿一條玄黑色的肚兜,連長命鎖也無,不似太妃娘娘那裡的皇子小心嗬護。”

太後臉色瞬間煞白。

霍采瑜抬頭與遲鐘鳴對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當年太後先換了皇子,把鐘太妃的兒子拿到自己這裡來,竟連麵上的功夫都不願做,長命鎖都未給。

太後有些迷茫、又有些絕望地看了看遲鐘鳴、又看了看站在霍采瑜身邊的李錦餘,嘴唇輕輕哆嗦了兩下,喃喃道:“哀家、哀家都做了什麼……?”

一切真相大白。

霍采瑜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眼遲鐘鳴。

一直沒有說話的遲鐘鳴抱著黑貓忽然走了過來。

太後下意識道:“你做什麼?”

遲鐘鳴在小黑貓背上輕輕擼了一把,娃娃臉上浮現出一絲同情:“既然我不是太後的親子,自然也沒必要站在這裡了。”

太後看看遲鐘鳴毫不留戀的動作、又看看霍采瑜默契地讓開路讓遲鐘鳴離開,瞳孔驀然收縮:“攝政王好手段。”

難怪她這次叛亂開局順風順水,中途形勢卻鬥轉急下——她還排查過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沒想到卻是她最不設防的人!

“不及太後。”霍采瑜淡淡地道,“若非太後鐵了心想要謀殺陛下,本王也不至於請遲兄幫忙。說起來,太後還應該感謝本王不是嗎?否則太後若當真謀害了陛下才得知真相,隻怕悔之已晚。”

太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荻朝最為尊貴的女人如今跌坐在慈寧宮的鳳座上,隻愣愣地看著李錦餘,一隻手撐在鳳座扶手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嘴唇輕輕顫抖,最終隻吐出一句話:“陛下,可否與哀家單獨說幾句話?”

李錦餘沉默了片刻,抬頭看了眼霍采瑜,隨後點點頭:“好。”

……

其他多餘的人都撤了出去,就連霍采瑜最後都退到了殿外,將空間完全留給了裡麵的母子二人。

少了那麼多人,華美的慈寧宮裡瞬間變得冷冷清清。

太後支撐著從鳳座上站起來,慢慢走到李錦餘兩三步遠的距離,抬頭凝視著這個自己忽視了十幾年的孩子,心頭悲楚、痛恨、後悔交雜,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都做了什麼?

這麼多年一直無視了自己的親子、給自己的親子下了那等絕戶之毒、甚至還想誅殺他!

她想怨鐘氏,卻無法心安理得地洗清自己。

如今的局麵,當年她亦作了一半的孽。

李錦餘臉上的沉默讓她更加痛苦。

隔了半晌,太後才顫抖著道:“是哀家對不起你。”

李錦餘凝視著太後眼中的愧疚,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對除了霍采瑜之外的人的感情都很有限,也沒有原身的記憶,很難對太後的情緒產生共鳴。

他隻是有些可憐景昌帝。

明明是正兒八經的中宮嫡子、大荻皇帝,卻陰差陽錯蒙受這麼多年的折磨。

若是景昌帝還在,會原諒太後嗎?

李錦餘想起景昌帝每到沐休必定去慈寧宮問安、哪怕吃閉門羹也從未間斷的記錄,心中微微惻然。

太後看出李錦餘臉上的疏離,心中痛楚更甚,卻不敢多說什麼,低聲道:“是哀家的錯……哀家不求陛下原諒,隻望陛下能好好的。”

李錦餘抿了抿唇,忽然問:“太後,當年鐘太妃失了君心,已經被打入冷宮,為何你誕下皇子後要調換呢?”

如今窺探,當初的太後已經是宮鬥的勝利者,為何要把自己的親子送到鐘太妃那裡去?

太後臉上閃過一絲愧疚與憎恨:“當年鐘氏給哀家暗中使手段,讓哀家險些難產,誕下陛下後,太醫說可能活不過一個月……而且還說哀家以後都不能再有孕了。”

這對一個後宮女人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那時鐘氏已經被打入冷宮,先帝正在考慮封哀家為後以平息宗親之口,若無皇子傍身,如何使得?與哀家同期有孕的隻有鐘氏一人,哀家沒辦法……”說到最後,太後掩麵,聲音哽咽,“哀家真的沒辦法……”

李錦餘又抿了抿唇。

宮中記載鐘氏的皇子出生後身體虛弱,鐘太妃與太醫院日夜看護才勉強搶救了回來。據說當年鐘太妃盯著自己的皇子幾日幾夜未曾闔眼,皇子身體稍稍恢複,鐘太妃便一病不起。

太後當年難產是鐘太妃的手段、難產之後太後便去調換了鐘太妃的健康皇子……

如今看來,竟然都是各自的因果。

太後哭了兩聲,情緒稍稍收斂,忽然轉身,從鳳座後麵拿出一個精致的玉盒,顫抖著放在李錦餘手中:“這是傳國玉璽,一直都是陛下的東西,陛下拿回去吧。”

看著李錦餘把傳國玉璽收起,太後似乎整個人都振奮了許多,“絕子的緩解之藥,陛下可去太醫院找韓太醫……要他好好研製真正的解藥。”

李錦餘下意識道:“不必了,霍采瑜那邊已找到解除絕子的法子。”

太後之前對霍采瑜恨得咬牙切齒,現在卻萬般感激陛下身邊有這麼一個能乾的攝政王,連說了幾句“好、好、好”。

此後相顧無言。

李錦餘與太後獨處總覺得有些不自在,見太後不再說話,低聲道:“那朕先走了。”

“陛下……去吧。”太後想要挽留卻強行忍住,“韓氏與孟氏都不會對陛下有所威脅了……陛下想如何處置都由陛下決定。”

李錦餘點點頭,沉默著轉身離開。

太後追著走了兩步,怔怔停住。

她忽然發現,李錦餘身上這件外袍,竟是自己前些日子為了拿走傳國玉璽而命慈寧宮姑姑帶去、假稱“太後親手縫製”的衣服。

年幼時期的皇兒那孺慕崇敬的目光與如今陛下的冷漠排斥交雜,終於讓她忍不住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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