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 105 章 於夫人的勸說。(2 / 2)

大唐第一太子 時槐序 8717 字 5個月前

於誌寧心中升起巨大的疑問。

“這幾日郎君雖未上朝,但也時有朝堂上的消息傳來。近日之事太子能將你們逼到這個地步,必有聖人默許。而這些□□堂上兩種截然不同的勸諫之情也證實了這一點。

“聖人與太子的態度已經十分鮮明,不是想阻斷勸諫之路,更非不許你們勸諫。是想讓你們在勸諫之前先想清楚,此事是否當真值得上疏進言。它是否當真會造成你們口中所說的後果。”

於誌寧微微蹙眉:“聖人與太子是帝王與儲君,和常人不同。常人染上惡習,性情走偏,毀得不過自身,害得僅是一家。若聖人與太子昏聵,毀的是大唐基業,害的是千萬黎民。”

“郎君覺得當今聖人昏聵嗎?太子昏聵嗎?”

“我知道現今聖人賢明,太子聰慧,但正因為如此,正因為本可連有兩代不世出的君主帶領大唐創出天下盛世,才更不能讓此等局麵破滅。諸多惡習都是從微小處開始,若不在最初……”

於夫人深吸一口氣,打斷他的話:“郎君,任何事情發生轉變都不會是突然出現。”

於誌寧頓住。

於夫人接著道:“就好比一個九十斤的人不會一夜間門長到兩百斤,一個兩百斤的人也不可能一夜間門瘦到九十斤。這中間門必定有一個過程,過程之中種種表現都有跡可循。

“郎君要做的不是在一切尚未發生之前就拿大刀將其斬斷,若是這般,太子便什麼事都不必做了。畢竟玩物可能喪誌,喝水可能嗆咳,吃飯可能噎喉,走路也能摔傷,不是嗎?

“郎君莫覺得我舉例極端,世間門之事皆有兩麵,任何東西若是沉迷過度都會導致壞的結果。拋開這些例子不提,郎君仔細想想,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於誌寧不說話了,他沒辦法否定這個“理”。因為這個“理”確實存在。

於夫人指著地上藥碗碎裂後散落的藥汁殘渣:“郎中大夫看病抓藥都有講究。一個方子,其中每味藥的劑量都不能多,亦不能少。恰巧合適能治病,可若過量就成毒了。人生許多事情亦是如此。

“郎君覺得某件事情某樣東西有成毒的可能,所以想將這種可能扼殺,就宛如把方子中的這味藥剔除,可曾想過剔除後,這個方子還合理嗎?還能治病嗎?

“太上皇說得對,隻要是人,誰又能脫離得了喜好?適當的喜好玩樂可以愉悅身心,勞逸結合,這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郎君若有擔憂,便去關注去了解,世事變幻總有個過程,若太子有‘過度越線’之兆,你再規勸也來得及。而若太子不曾越線,事情一直處在可控範圍之內,又有何要緊呢?”

於誌寧蹙起眉頭,陷入深思。

“郎君還不知道今日朝堂上的事吧。”

於誌寧抬頭:“今日朝堂又有事發生?”

於夫人將消息遞過去。

上頭寫著,太子上疏力呈自己的過錯,說是自己言辭不當導致他人誤解,令三位先生落入難堪境地,被眾人討伐,蒙受屈辱。

他沒有說任何先生的不對,也沒說是百姓擅自揣度以訛傳訛,隻說他當日的言語確實有歧義之處,旁人誤會也是理所應當。這非是聽者之過,而是他這個說者之錯。

他把一切攬在了自己身上,洋洋灑灑奏疏好幾頁,將傳播流言的百姓摘出來,更無一字指責先生。

於誌寧心頭越發複雜。

於夫人歎息:“郎君,太子已經拿出了他的態度。不論是親臨探望,還是上疏進言,都是在告訴你們、告訴所有人,他並沒有想對你們下狠手。

“他的心中有師生之情、亦有君臣之義。他念你們是朝中良臣,亦敬你們為自身師長。他在布局收尾,也在為你們撇清冤屈,給你們台階下。

“他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你與陸德明孔穎達若還不能自省,還想做些什麼,便是你們不懂事了。”

於誌寧默然不語,何止如此。若說之前那些猜到原委的人或許私底下還會覺得太子手段有些過,那麼現今他們這種想法也都沒了,反而會覺得太子果然大度寬厚。

他們非但不能做什麼,若還想撞柱自證,便真成了實打實的以死相逼,就算是他們因病休養多日,恐也會傳成故意為之。

良久後,他望向於夫人:“你今日所言可是太子授意?”

這些話可不像夫人的手筆。

於夫人坦然承認:“是。”

於誌寧看了眼手中的資料:“這些資料也是太子給的?”

“不是。今日與郎君所言確有太子授意,但有關李淳風的調查是妾自己所為。事情愈演愈烈,妾也擔心無法解決。妾發現太子四位先生,唯獨李先生在這件事中獨善其身,便覺得或許可以從他身上找出問題關鍵,因而派人調查。

“但妾能力有限,調查的雖是李淳風,卻是有關太子之事,因而其中必有阻礙。妾本以為或許調查不出多少東西,不料一路暢通無阻,李淳風與太子相處,事無巨細都讓妾查了個全乎。妾想這其中該有太子故意為之,而李淳風也暗中配合的緣故。

“即便如此,調查之事卻是千真萬確,如假包換。李淳風與太子非是獨處,均有他人在場。郎君若不信,可自己再探。”

於誌寧微微搖頭,他並非不信這份資料的真實性,他輕輕握住於夫人的手:“多謝你,這段時間門讓你擔心了。”

看他的表現,神色間門已然沒有了最初的執著,於夫人鬆了口氣:“妾與郎君夫妻多年,縱有爭吵,但感情猶在,牽絆至深。十數年裡,我們非是沒有遇到挫折坎坷,都一路扶持,不離不棄。妾待郎君之心,郎君當有感知。妾總歸是想要郎君好的。

“郎君說,作為臣子,該忠於君王,卻不能一味縱容君王。若君王出錯,當及時指出。同樣的,郎君若出錯,妾也不能依之順之,裝聾作啞,一味討好郎君,而該出麵點醒。

“郎君,今日所言雖是太子授意,卻也是妾之肺腑。但盼郎君不要再固執己見,用心對待妾今日話語,認真思慮,嚴格自省,想一想自己到底有無過錯,又錯在哪裡。”

於誌寧不無感動,有賢妻如此,是他之幸。

“郎君,太子的態度已經擺得明明白白,剩下便看你們的了。”

於誌寧張了張嘴:“我明白,我會好好想,認真想。”

於夫人微笑點頭,彎腰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碗片,打掃清殘渣藥漬便退出去,還細心地為於誌寧掩上房門。

屋內。於誌寧一頁頁翻看著手中的資料,仔細琢磨著上頭記錄的點點滴滴,李淳風所為與他們的種種不同,耳畔不斷回響著於夫人的言語,又念及太子此局環環相扣的精妙設計,陷入深思,良久,良久。

直到日落月升,於夫人重新端著湯藥入內,他才緩緩回神,看向與他夫妻十數載,為他付出許多的妻子,終於做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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