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 87 章(2 / 2)

朱邪狸坐下喝了杯茶,摩挲著茶杯好半晌才說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的確算是舊識,當年她父親是九姓烏護其中的可汗之一,我與她也算是自小相識,後來聽說她父親去世之後,她叔叔篡位,殺了她的哥哥,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聽說過她的消息,沒想到……”

李倓微微一愣:“什麼?她居然是藥羅葛的公主?”

朱邪狸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我倒希望不是她。”

李倓問道:“要不要去查一查?”

朱邪狸沉默半晌才說道:“我剛剛否認了與她相識,現在去查若是讓李林甫知道,必然會覺得這其中有隱秘。不過,李林甫既然知道她的名字,難道就沒有去查她的身世嗎?”

李倓說道:“無妨,我讓人去查就是了。”

朱邪狸握住他的手說道:“這個不必了,她……她很可能已經被處死,再去查也沒有意義了。”

李倓一驚:“什麼?他們下手這麼快?”

朱邪狸點點頭:“李岫是這麼說的,但具體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李倓想了想沒有說什麼,決定回頭讓唐堂去看看,這麼一想好像也有些對不起唐堂,感覺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都讓他去做了。

李倓安慰朱邪狸兩句,朱邪狸見他在忙便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李倓遞給他一本寫好的書說道:“之前你不在,也沒來得及跟你說,以後琅嬛書閣要改成琅嬛書院啦。”

朱邪狸頗為驚訝:“什麼?”

李倓將事情複述一遍之後說道:“既然是書院教什麼就要有規定嘛,所以我在這裡先寫一寫,到時候好規範一下。”

朱邪狸十分敬畏地看著他,雖然所有人都覺得他漢學學的比許多漢人都強,但是每次在李倓身邊他都覺得自己仿佛是個文盲。

他也不敢打擾李倓,便安安靜靜地在旁邊看書,偶爾還會幫忙磨墨。

這大晚上的硬生生讓李倓有了一種紅袖添香夜伴讀的錯覺。

不過錯覺就是錯覺,因為朱邪狸還是要回家的。

對此朱邪狸也十分依依不舍,可是這也沒辦法,畢竟他偶爾在這裡住一住還行,長時間住在寧王府上,恐怕會讓人懷疑寧王府和永壽郡王府有什麼勾連。

朱邪狸走了之後,李倓立刻將唐堂喊來,讓他去李府看看那位藥羅葛的落魄公主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堂在走之前問道:“如果她沒死,要帶回來嗎?”

李倓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回來就最好,如果不能就不要輕舉妄動。”

唐堂想了想又問道:“那如果隻剩下屍體了呢?”

李倓說道:“那就帶回來吧。”

他心裡頗有些無奈,怎麼這兩天總是跟屍體打交道呢?

不過她畢竟是朱邪狸的故交,看上去關係還不錯,所以如果朱邪狸有這個意願的話,救一救也沒什麼問題。

執夷看著李倓問道:“你真的要救啊?救活了放在哪裡啊?她又不是係統出品,身上沒有證明身份的文書的。”

李倓拍拍它的頭說道:“這種事情哪裡用得著我擔心?直接讓人幫個忙不就行了?我記得楊家有人在戶部的,這點小忙他們不會不幫吧?”

執夷站起來想要背起手說什麼,結果因為兩隻爪子太短半天也沒辦法拗出這個造型,最後隻能無奈放棄,直接趴在桌子上說道:“你小心點啊,彆給自己救回來一個情敵。”

李倓對此嗤之以鼻,又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跟他做情敵的。

月上中天的時候,李倓將算學的教材編纂的差不多之後,忽然想起格物的教材應該交給孟知涯去編寫。

而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想起來:“對了,孟知涯呢?我好久沒見到他了啊。”

執夷滿眼譴責地看著他:“你這是有了新歡忘舊愛啊。”

“去去去。”李倓對著它揮手:“胡扯什麼?我跟你說,在朱邪狸麵前你可彆滿嘴跑火車,萬一搞出家庭戰爭,我斷你一個月的蘋果,知道嗎?”

執夷震驚:“什麼?這麼喪心病狂的嗎?”

李倓懶得理它,想了想在知交界麵召喚了孟知涯。

孟知涯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執夷在一旁委委屈屈唱著:“沒人疼,沒人愛,我是地裡一顆小白菜。”

孟知涯滿臉問號:“這是怎麼了?”

李倓此時也十分震驚:“你這是怎麼了?”

之前好好一個瀟灑俊俏的郎君,怎麼幾天不見變成這熊樣了?

真的是熊樣,滿臉絡腮胡,還有黑眼圈,這是發生了什麼?被人虐待了嗎?

孟知涯聽了李倓的問話,也顧不得去管執夷受了什麼刺激,立刻哭訴說道:“殿下,大王,趕緊救命吧,我真是要抗不下去了。”

李倓問道:“你先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孟知涯坐下來委委屈屈說道:“自從上元節那日我陪聖人遊玩燈會之後,聖人就命我為大明宮建樓,還給了我一個工部的差事。”

李倓問道:“給的你什麼官職?”

孟知涯更委屈了:“工部員外郎。”

工部員外郎……從六品,這個官職的確是不高,不過李倓想了想孟知涯的身份背景是出身平民,算是走的推薦的路子,上來就是從六品,而且是實職好像也……不是很差?

李倓決定先繼續聽下去便問道:“然後呢?”

孟知涯憤憤說道:“官職大小無所謂,最主要的是我將所有的預算報上去之後,工部那些人已經打回來無數次了!他們不同意,說花費太多!”

李倓問道:“預算是多少?”

孟知涯說道:“大約兩百多萬貫吧。”

李倓聽了之後倒抽一口氣:“這個……好像是有點多啊。”

要知道如今可以算的上是盛世,稅收也是開國以來最高的,就這樣每年的稅收折合下來也不過就是不到三百萬貫,孟知涯這一棟樓直接用了一年的稅收,的確是駭人聽聞。

孟知涯說道:“可是聖人想要比天堂還高的樓,這已經是我儘力壓縮之後的結果,如果繼續壓縮的話……”

“那就蓋不成了?”

孟知涯搖頭:“不,繼續壓縮也能蓋,但是能用多少年就不知道了,如果運氣不好……可能三五年就……”

李倓頓時抬手說道:“打住,我們可不能蓋危樓。”

孟知涯一抬下巴說道:“墨家弟子是不會這麼做的,我堅持,可那些人非不同意,說戶部不可能通過在這樣的撥款的。沒辦法我就開始遊說工部郎中、工部侍郎,更可恨的是我根本見不到工部侍郎,而聖人那天每天都要催進度!”

李倓挑眉:“你沒有跟聖人說預算的問題?”

孟知涯歎了口氣:“沒辦法,聖人每次都是派個常侍過來,而那位常侍與工部尚書似乎有所勾連,每次不將我的話上達天聽。”

李倓哭笑不得:“你為什麼不早來找我啊?”

非要熬成這個樣子才來,一想到一個好好的風趣的墨家弟子變成在這個樣子,李倓還是挺同情他的。

孟知涯悶悶說道:“唐堂說你最近在忙著救人又忙著書院的事情,不讓我來打擾你,還說這點事情沒什麼難解決的,隻要乾掉工部尚書就可以了。”

李倓差點被口水嗆死:“這可不行,就算這個工部尚書沒了,還有彆的工部尚書,他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不會因為換人就突然變得好說話。”

孟知涯一拍大腿說道:“我就是這麼說的,然而唐堂說……那就一直殺,殺到他們怕為止就可以了。”

李倓:……

他手下這都是什麼人啊?

幸虧孟知涯是個正常人,再這樣下去他都不敢抽新的知交了!

“算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孟知涯搖搖頭說道:“其實最主要的不是這件事,就算預算通過了,他們以後還能在各種地方卡,我就想問能不能單獨獨立出來一個部門,專門管建樓事宜,等建好之後就撤?”

李倓想了想說道:“其實可以,回頭我去同聖人說一聲。”

孟知涯抓了抓頭忽然又說道:“算了,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李倓:?????

李倓麵色不善地盯著孟知涯:“你跑過來跟我說了半天都是在說廢話呢?”

不知道他現在忙成狗了嗎?一口氣開了那麼多科,當時隻想著會有很多師徒值入賬,等到編寫教材的時候才知道這是多麼大的工程量。

孟知涯連忙說道:“我是擔心這件事情就算聖人同意了,三省那邊也不會同意,這樣的話詔令也沒用啊。”

李倓擺手:“放心,這不算什麼,回頭我去跟李林甫通個氣好了。”

孟知涯震驚:“什麼?你這是跟李林甫同流合汙了嗎?”

李倓翻了個白眼:“這叫臨時戰略合作夥伴。他的危險比起安祿山來說小多了,所以必須先按下安祿山,然後再說其他。”

孟知涯一想也是,李林甫最多就是打壓一下真正的能臣,而安祿山那是直接造反了啊。

而安祿山造反跟官逼民反什麼的都不是一回事,他完全就是為了自己的野心。

孟知涯頓時心中踏實,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就靜候佳音了。”

李倓對著他擺了擺手說道:“趕緊去整理一下,你好歹也算是朝廷官員,代表著朝廷臉麵的,這算什麼樣子?”

孟知涯嘿嘿一笑一身輕鬆的離開了寧王府。

李倓坐在那裡想了一下之後,忽然說道:“備車,去廣平王府。”

李俶對於李倓的到來可以說是十分驚喜,連忙說道:“三十一郎今日怎得有空過來?”

李倓見到他則有些驚訝:“大郎怎得清減了?”

李俶聽後臉上略有些黯然,嘴上卻說道:“苦夏嘛。”

李倓一臉不信:“少扯,現在剛四月!”

農曆四月,還沒有完全進入夏季,或者說溫度還沒那麼高,哪裡算得上苦夏?

此時廣平王妃崔氏便說道:“這兩日大郎為著部裡的事情輾轉難眠,三十一郎勸勸他吧。”

李俶斥道:“亂說什麼?三十一郎有正事要忙,莫要給他添亂。”

李倓問道:“吏部又怎麼了?”

李俶搖了搖頭,不說話,李倓又逼問:“你不說我總有辦法知道。”

李俶這才說道:“吏部今年的遴選怕是……”

李倓一聽就明白了,打壓能臣嘛,這簡直就是天寶年間的常事。

他想了想說道:“吏部那邊的事情你恐怕插不進手,那些人也不會給你插進手的機會,我來就是想要問你,要不要去工部?”

李俶愕然:“去工部?這……怕是不容易吧?”

工部也是十分重要的一個部門,當初他進吏部都是太子李亨廢了好大力氣才去的。

李倓說道:“也不能說完全去工部,就是掛個名吧,你也知道聖人想要修高樓,之前給琅嬛書院修樓的那位匠人如今就在主持這件事情,隻是工部那些人是在難以打交道,所以導致此樓遲遲不開工,時間長了聖人怕是要問責,我便想直接獨立出來一個臨時的部門專門負責修樓,孟知涯的資曆不足以領頭,不若……大郎來?”

李俶聽後便皺眉說道:“當年則天皇後修天堂明堂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如今工部不同意也是好事,三十一郎何必執著?”

李倓直接問道:“你覺得工部是因為這個不同意的嗎?更何況你覺得聖人會因為這個理由而打消這個念頭嗎?”

他問完之後就見李俶沉默不語,便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去做這件事情,讓聖人見識一下你的能力,否則在吏部這樣蹉跎下去,日後提起你也不過就是太子長子這一個印象了。”

李俶聽後不由得心動,他自然不會懷疑自己的本事,可就算再有本事,陷入泥潭之中不得施展又有何用?

不過李俶也問了跟孟知涯一樣的問題:“三省那邊會同意嗎?工部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李倓冷笑:“不乾事情還想當絆腳石?我倒要看看工部尚書是不是真的不想要這個位子了。”

他這句話可以算的上是跋扈的很,威脅官員比之李林甫之流也好不到哪裡去。

然而他做的事情卻都是好事,至少是百姓交口稱讚的好事,所以就算他跋扈,也沒有人說什麼,反而覺得與他作對的必然不是什麼好人。

李俶則有些羨慕這樣的跋扈,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就代表著手上有權勢,沒有權勢誰敢這麼說?

李倓見他不再反對,便說道:“你弱擔心,我們便去東宮問問太子殿下吧。”

李俶也覺得這件事情應該跟父親說一聲,便點點頭跟著去了。

不過顯然,李亨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練,下限還是要比李俶低一點的,他壓根就沒想過勞民傷財的事情,聽後直接說了一句:“好!”

李亨說完之後,就對李俶說道:“聖人將賜安祿山實封,眼看這胡人越做越大,你也不要拘泥於那些了。”

李倓聽後卻十分震驚:“什麼?賜安祿山實封?憑什麼?”

安祿山現在連個爵位都沒有,為什麼要給他實封?

李亨冷笑道:“不僅要賜實封,還要賜予丹書鐵劵。”

李倓:MD,老子都沒有丹書鐵劵!李林甫就是這麼打壓安祿山的?再打壓下去安祿山是不是要封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