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1 / 2)

李談跟朱邪狸對視一眼,看到朱邪狸也是一臉的無奈,不由得笑了笑說道:“看來隻能等回去再說了。”

朱邪狸深吸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拉起朱邪狸的手一路走出去。

此時外麵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遠安公主也被驚動,連忙跑出來說道:“怎麼?又有人反了?”

李談剛想仔細詢問一下,聽到之後沒忍住說道:“你看上去這麼興奮是怎麼回事?”

遠安公主認真問道:“看得出來?”

李談:……

你那雙眼睛都在冒光,看不出來才怪!

遠安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縮到一邊不再說話。

此時鄯州刺史也一臉焦急地等在那裡,他看到李談來了之後仿佛看到了主心骨,連忙說道:“殿下,這是今日邸報。”

李談打開邸報看了一眼,發現上麵寫的剛剛清空都已經喊了出來。

更具體的就沒有了,他將邸報還給鄯州刺史說道:“這上麵沒寫太詳細,如今也判斷不出什麼,隻不過……這十一州的刺史,也算得上是鐵骨錚錚的忠臣,怎麼也反了?”

李談一臉納悶,這反的可是太突然了。

鄯州刺史問道:“殿下您看……他們會和範陽同流合汙嗎?”

以前的時候大家都稱呼安祿山為安賊或反賊,然而如今範陽那裡當家做主的可不姓安了。

而這十一州刺史反了之後,反賊好像也不能代指,鄯州刺史隻能無奈用地名代指了。

李談聽後果斷搖頭:“不可能,這些人當年可是一直頂在前麵抗擊反賊的。”

鄯州刺史聽後沉默半晌說道:“殿下,還是儘早啟程吧。”

李談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鄯州刺史還會勸他回去平叛的。

畢竟朱邪狸親自過來,而且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他們兩個關係不錯。

沒想到鄯州刺史居然讓他快點走。

不過他也沒有問什麼隻是點頭說道:“大家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出發。”

鄯州刺史沉默著離開了,然後其他人就目送著朱邪狸跟在李談身後進了同一個房間。

眾人麵麵相覷之後,遠安公主拉著靜忠王朱邪茂說道:“走了走了,都聚在這裡做什麼。”

回到房間之後,朱邪狸忽然開口問道:“你說他們為什麼會反?”

李談頓了頓搖頭說道:“不知道,難道李亨要奪他們的兵權?可也不應該啊,這些人跟郭子儀都是一路人,當初李亨直接下了郭子儀的兵權,郭子儀二話不說就回了京,這些人就算不願意,最多也就是上下串聯一下,或者往京城走動走動,爭取讓李亨改變主意。”

朱邪狸幫李談把外衣脫掉,把人塞進被子裡之後才說道:“未必。”

李談躺在溫暖的床上舒服的長出口氣,轉頭問道:“你說什麼?”

朱邪狸熄了燈也跟著躺下說道:“我倒是覺得,這說明那些人對李亨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了。”

李談有些茫然:“什麼?”

朱邪狸忽然問道:“你對他就沒有不滿嗎?”

李談立刻說道:“怎麼可能?對他滿意的人應該沒幾個吧?但這也不是他們造反的理由啊。”

朱邪狸摸了摸他的臉說道:“李亨同意將你送到這裡當質子,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李談聽後瞬間就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朱邪狸繼續說道:“新帝登基本來一開始大家都會謹慎一些,需要一些時間來摸一摸他的行事作風和脾氣,雖然他當了那麼多年的太子,可李……先帝在世的時候,他一直安靜的躲在一旁,朝中大臣對他了解也算不上多。”

李談點點頭:“繼續。”

朱邪狸繼續分析說道:“首先就是他這個皇位得來的……不是特彆光明正大,連我這個遠在千裡之外的人都能猜到太上皇是被退位,彆人就更不可能想不到,不過在當時看來,這個選擇是朝中重臣默認的結果,而且這個結果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亂成那樣,太上皇也的確不適合再繼續下去,所以這個就算是他的汙點,那也是整個朝廷的汙點。”

李談翻個身伸手抱住他的腰說道:“嗯,我聽著呢。”

朱邪狸親了親他的額頭繼續說道:“那就看看他登基之後做了什麼吧,不分輕重,在能一鼓作氣將反賊消滅的時候,他跑去打永王李璘,若是他能速戰速決倒也還好,然而若不是最後建寧王力挽狂瀾,隻怕他還未必是李璘的對手。”

李談歎了口氣說道:“是啊,這件事情當時看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但後遺症……卻還是留下來了,估計朝中從上到下都不認為他有軍事能力,以後就算無論他發布什麼軍事命令,將軍們都要先仔細思考一下。”

朱邪狸十分讚同:“沒錯,這個影響很大,但也沒那麼大,反正是也不指望著皇帝禦駕親征,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大唐怕是要完了。可他錯就錯在太過著急奪走你的兵權,當時你就在洛陽啊,隻要和郭子儀聯手,那些反賊都活不到今天,然而李亨卻不管不顧隻為了他的那點疑慮就剝奪了你的兵權,然後緊接著剝奪了郭子儀的兵權,這已經算得上是昏聵。”

李談歎了口氣:“我倒是無所謂,可惜汾陽王了。”

他打仗全靠外掛,最主要的是外掛的威力還有限,所以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朱邪狸倒是不怎麼讚同:“當時你占儘優勢,或許你自己不覺得可惜,然而其他人也不覺得可惜嗎?最主要的是大家都不敢拚了啊,出頭之後一時風光無限,然而接下來等著自己的可能就是一輩子當個富貴閒人,嗯,或許所有人當時都覺得當富貴閒人不能接受,結果如今他們發現不是當不當富貴閒人的問題,而是當了富貴閒人還能不能活命的問題,這誰受得了?”

他頓了頓繼續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今的沙陀國國王不是我,是其他什麼人,跟你關係不算好,甚至還可能有仇,他要求你來做侄子,結果聖人就毫不猶豫的將你拋棄,讓你來這裡做質子,誰都知道,當質子的基本上是不可能活著回去的,再加上他對先帝也不忠不孝,如此六親不認之人,誰敢讓他掌握生殺大權?大家都不想要命了嗎?”

李談聽到這裡輕笑道:“之前安祿山造反還打著一個清君側都名義,事實證明當時先帝身邊也的確有奸臣,如今這些人造反卻沒有這麼好的借口了,也是難。”

朱邪狸不客氣地說道:“隻要長安那邊李亨退位,讓太子登基,這些人立刻都會投降。”

比起李亨,大家對李俶也算是熟悉,當時李俶坐鎮長安的時候,並不是隻為李談一個人整備後勤,還經常支援一下彆的地方,能聯絡上的那些地方,隻要他們來求救,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李俶都會想辦法給他們一些幫助。

可惜當時長安的物資也有些緊張,饒是這樣李俶也堅持了下來,可以說他現在的能力大部分都是那個時候鍛煉出來的。

這樣一個太子是知曉民生也了解他們的,而且李談當時為了給李俶背書,曾經直接說過若是沒有太子坐鎮後方,他無法無所顧忌的收複洛陽。

所以收複洛陽的功勳有一半是李俶的,這樣的李俶不會擔心自己壓不住那些大將。

朱邪狸嘿了一聲說道:“所以現在有人造反,也是他自己作的。”

李談吐槽道:“你這話說的,哪個皇帝被反不是自己作的?”

朱邪狸緊緊抱著他說道:“現在就希望長安那邊能夠反映迅速一些,就算不然李亨下台,也要架空他,讓太子掌權。”

李談搖頭說道:“他們如果真的架空了李亨,那麼掌權的必然就是左右丞相,等李亨百年之後,太子想要拿回權利,那恐怕就太難了。”

朱邪狸連忙說道:“他們想要架空李亨也不是太容易,而且現在各地刺史顯然都有了自己的想法,中樞在控製不住的情況下,基本上不會對李亨采取過激的手段,畢竟有李亨他們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挾天子以令諸侯嘛。”

李談不得不承認朱邪狸這個分析可真是太到位了,然而越是到位就越是殘酷。

其實他是知道在安史之亂之後,大唐的朝廷對羈縻州幾乎失去了控製,皇帝就如同一個傀儡,而且是越到後來的皇帝權利越收縮的厲害。

當時在決定去守長安的時候,他就想過肯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誰敢不聽話他就收拾誰。

所以當初李亨剝奪他的兵權的時候,李談雖然心裡不爽,但還是痛快的交了出來。

他並不是怕李亨,隻是不想起一個壞頭,反正他本身對這些打打殺殺也不感興趣。

他的軍功已經夠了,再繼續下去,恐怕李亨真的封無可封,除非讓位。

結果李談真的沒想到李亨的疑心病這麼重,他都沒兵權了,甚至連親衛人數都算不上很多,李亨依舊還顧忌他在軍方的影響力。

他還能說什麼呢?就算他再怎麼對李亨保證,李亨當時會感動會相信,然而過不了多長時間恐怕就會故態重萌。

這些李談都忍了,正如朱邪狸所說,最讓他不能忍的大概就是李亨暗中害死了李隆基,還不肯發喪。

當時他沒有想太多,如今朱邪狸一提醒,他也不得不思考一下,李亨連自己的父親都能下此狠手,更遑論其他人。

而在彆人看來,李亨對先帝不忠不孝,對兄弟不仁不義,這樣的皇帝還真是不能要了。

朱邪狸見李談不再說話,便說道:“好了,明日一早還要趕路,早些睡吧。”

連續趕路好多天,李談也的確是有些疲憊了,他打了個哈欠說道:“睡吧睡吧,這些煩心的事兒還是交給專門的人去煩惱吧。”

朱邪狸聽後頓時放了心,他剛剛看似分析來分析去都是在說廢話,實際上就是想要傳達給李談一個信息:那些人並不是真的要反,他們隻是想保命而已,隻要朝廷處理得當,他們肯定會投降的。

當然怎麼算是處理得當,這種事情大家心裡還是很清楚的。

而他的目的就是不想讓李談回去平叛。

雖然名義上李談是“質子”隻要他不同意,李談就不可能回得去。

可是如果李談真的要回去,他又哪裡舍得拒絕?

怕是到時候還要跟著一起跑一趟。

幸好李談看上去並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朱邪狸的意思李談怎麼會不明白呢?

隻不過他也不是真的不管大唐,主要是現在信息太少,也不知道李亨是什麼反應,而且遠安公主的婚禮總是需要一個長輩在的。

是以李談想要等更多的消息判斷一下,如果朝廷那邊能撐住呢,那他就還是老老實實當自己的質子吧,如果不行……似乎也沒什麼不行的,畢竟郭子儀還在啊,李光弼也在,實在不行還有建寧王。

似乎也不是非他不可。

想到這一點,李談就更淡定了,而鄯州刺史……大概是想要維護他的吧,不想讓李亨再利用他,利用之後再拋到一邊,所以才讓他趕快走。

第二日一早,李談是被親醒的,他在夢裡夢到了一隻巨大的緬因貓跳到他身上不停的舔他的臉,搞得他都有些透不過氣來。

等他悠悠轉醒的時候才發現還真是一隻貓趴在他身上乾壞事,他忍不住推了推朱邪狸的肩膀,一歪頭解救出自己的嘴含糊說道:“你乾嘛?我還沒洗漱呢!”

朱邪狸低低笑道:“我不介意。”

李談:……

他很介意,真的。

這麼一鬨,李談算是徹底清醒了,他起身洗漱完畢,迅速用餐之後,發現整個隊伍都已經整裝待發,二話不說就繼續上路。

等過了鄯州與涼州交界處的時候,李談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雖然除了送嫁和迎娶的隊伍,其他什麼都看不到,但他莫名的就是覺得,他跟這片土地其實並沒有割裂開。

朱邪狸與他並轡而行問道:“怎麼了?”

李談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就是覺得忽然放鬆了。”

朱邪狸著實鬆了口氣,他是真的怕李談舍不得大唐,他笑著說道:“當然是放鬆了,畢竟沒有人會再對你疑神疑鬼,你就是涼州的土皇帝啊。”

李談想想還真是這樣,他轉頭看向朱邪狸說道:“對了,昨晚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朱邪狸茫然一瞬:“什麼問題?”

李談斜眼看著他說道:“我說的話你果然沒放心上,你不愛我了!”

朱邪狸:……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朱邪狸看看前後,發現跟在他們後麵的是清空和俟斤,便放心大膽的低聲說道:“你居然懷疑我,今晚就讓你知道我是不是愛你。”

這次換成李談無語了,這隻大貓可真是抓緊一切機會耍流氓啊!

李談白了他一眼說道:“想什麼呢?你得趕回素麻城,趕緊把四娘和阿茂的婚事辦完就省心了。”

朱邪狸:……

好氣啊,他的婚禮沒辦法辦還因為要幫堂弟辦婚禮而耽誤**。

朱邪狸在李談麵前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情,所以李談能夠很輕易的看出他現在是不高興的狀態。

李談忍不住捏了捏他的下巴說道:“彆轉移話題,快點好好想想我昨天都說什麼了?”

朱邪狸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著說道:“好啦,你不就是問我怎麼說服的賀老他們嗎?”

李談這才滿意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還行,沒忘。”

朱邪狸拉下他的手握在手裡,這也就是他們兩個騎術不錯,朱邪狸是種族加成,而李談則是係統加成,否則換成彆人隻怕兩個人都要摔下去。

朱邪狸發現李談的手並不涼這才放心說道:“這哪裡還用得著我去說服他們呢?太白先生帶著袁將軍和田將軍他們匆忙逃來,直言你有危險,賀老當時就很生氣,還有李亨秘不發喪做佐證,賀老連續好幾天做夢,夢到你死於非命,最後不得不來找我想個辦法。”

李談眯了眯眼說道:“所以你就想出這麼一個辦法?賀老當時居然沒有打爆你的狗頭?”

朱邪狸笑了笑說道:“當然沒有,雖然當時他也不太同意,然而太白先生和杜令都是同意的,再加上你被軟禁,性命危在旦夕,賀老當時雖然頂著壓力,但還是同意了。”

李談歎了口氣說道:“賀老一生忠貞坦蕩,若非為了我,怕也不用做出這種選擇,回去之後我還要好好開導他才行。”

不管怎麼說,賀知章這個行為在他自己那裡可能就是謀反,他可能會把自己定義為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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