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虞猝不及防愣住,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眼中嫌惡儘散,轉瞬間笑眸剔透:“哥哥!”
池衍神情一抹淩厲,反手一甩,沈硯就如小雞似的被他丟了出去。
慣性滾了兩步遠,沈硯蜷在地上吃痛呻.吟。
他一時起不來,右手止不住發顫,那人方才看似動作隨意,卻是用了狠勁。
國公府的小少爺,沈硯在上京,那是無人敢惹的。
他們這樣的公子哥,最是要麵子。
沈硯咬牙,正要發作。
但聽身後那群黨友一個個瞬間慫得聲線顫抖。
“池、池……池將軍……”
乍然一聽,沈硯渾身震了下,多少也消了幾分氣焰。
池衍神色清漠,辨不出任何情緒。
斜眸淡淡掃了一眼,方還猖狂的公子哥們皆垂腦噤聲,連旁側的百姓都無敢說話。
漠然無言,深色戰靴邁近兩步。
池衍站到小姑娘麵前,問:“怎麼在這兒?”
眼下他不似那日錦衣月白,而是一身堅毅的戰甲,披風朱紅好比烈火。
背後一片炫目金光,渲染他俊容輕狂。
隻挺拔而立,那凜冽氣勢便壓得人無膽喘息。
那天他清冷似玉,而當下卻是如焰孤傲。
忽然感覺到了,那傳言中戰神的魄力。
錦虞輕輕咬唇,雙頰微泛清粉。
她低軟下聲,答非所問:“哥哥,我一個人。”
小姑娘著一身常服,獨自在宮外,身邊竟是連個保護的侍衛都未跟隨。
劍眉略微皺起,池衍直截問道:“他呢?”
知道他口中的他是指皇兄。
錦虞想了一瞬,眨著水光瀲灩的杏眸:“和君悅館的姐姐去茶園了,沒帶著我。”
溫言軟語的回答似真似假。
嬌顏純稚,隱約透著些許可憐和無助。
池衍靜默須臾,沒再追問。
垂眸往她膝上掠了眼:“傷如何?”
以為他是信了,錦虞眉眼一彎:“已經不疼了!”
隨即她又趁機探尋。
小手牽上他一指,攥住,輕輕晃了晃。
乖軟得不行,“哥哥,我可以先跟著你嗎?”
便是她不說,他也不可能獨自流連在外麵。
池衍沉默少頃,言簡意賅:“嗯。”
見他答應了,錦虞心裡瞬間雀躍歡脫。
瓷白的小臉壓不住笑意,宛如含著蜜,“那我們去哪兒呀?”
小姑娘生得很漂亮。
那日雖淋雨狼狽,但宛如水中芙蓉欲滴。
今日雪襯紅裙,施了薄薄的粉黛,甜美可人,秀麗至極。
池衍呼吸不動聲色深緩下來。
卻也隻是一瞬,下一刻,他便告訴自己,不過是個小他約莫十歲的小孩兒罷了。
目光不露痕跡地從她麵容挪開。
池衍斜眸,披風微揚,“再敢鬨事,都去牢裡待著。”
語氣無波無瀾,但聽得他們寒毛悚然。
那幫公子們忙認慫,求饒著再也不敢。
而他沈硯即便貴為國公府嫡子,在這所謂滿身豐功偉績的戰神將軍麵前,也隻得低頭不吭聲。
麵無表情言罷,池衍便頭也不回地回身走去。
錦虞見狀忙不迭緊跟在他身後。
待他走遠了,那群公子哥們默契地長舒了口氣。虛驚一場。
“那小姑娘是什麼人,竟和池將軍有牽扯,今兒差點惹上事,還好沒太過。”
“今日赤雲騎奉命戒嚴城道,我早說了悠著點。”
“去!放你娘的屁,方才說要勾搭這姑娘的屬你最起勁!”
“我……”
無言反駁,那人低咳一聲,若無其事蹲下身,去扶地上的人。
“沈硯,你沒事兒吧?”
沈硯沒好氣拂開他的手,揉著生疼的腕自己站起來。
嘴裡一邊低沉罵著:“他池衍還不是奪人所愛,裝得一身正氣凜然,什麼東西!”
赤雲騎向來紀律嚴明,在城中巡邏,無需那人監管。
而池衍出現在此,是因錦宸吩咐屬下告知他,讓他替自己到君悅館看管著這小姑娘,卻是未多言其他。
莫名遲疑了半晌,還是過來了。
來的半路,果真見著她沒有安分地待在茶館裡。
池衍徑直往君悅館的方向邁步而去。
他走在前麵,錦虞跟在後麵。
他高出她許多,腿長,步子自然也大,走得快了,錦虞得碎步半跑著才能跟上他。
輕微喘息著,錦虞喊了他一聲:“哥哥……”
大抵是街市喧雜沒聽到,那人並沒有回理她。
想讓他慢點兒。
錦虞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將軍哥哥——”
被迫停下,池衍這才回過頭。
隻見小姑娘微微癟嘴,有一絲委屈:“你彆走這麼快,膝蓋還沒好全呢。”
他利索慣了,方意識到自己顧慮不周。
思慮之下池衍平靜“嗯”了一聲。
又念及小姑娘一直哥哥哥哥的叫,眉梢微凝。
她是昭純宮最得寵的公主,和他如此親近總歸不妥。
沉思少頃,池衍轉過身來麵對她。
桃花眸中並無笑意,容色也正色起來:“你不知道我名字麼?”
他嗓音微沉,錦虞羽睫不由一顫。
想了想,如實點頭:“知道。”
不等那人再出言,錦虞輕輕對他微笑:“池衍哥哥。”
聞言,池衍怔愣了下,劍眉皺起來。
這小孩兒似乎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錦虞細品一眼他神色,而後悄然之間帶了點兒私心。
透澈的杏眸,笑容溫甜。
又喚了他一聲:“阿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