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這裡真的就是花木蘭的世界嗎?
葉棠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花袁氏?”
花袁氏聽見“天娘娘”詢問自己名字,頓時喜上眉梢。她呼喚出來的果真不是什麼孤魂野鬼!回應她的就是真正的天娘娘!
“是!信女正是花袁氏!”
急急忙忙用手背抹掉自己腮邊的眼淚,跪在地上的花袁氏神情更為恭敬了。
葉棠了然。
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她這段時間穿越的世界都與“童話”有關。現在她之所以能聽到花袁氏的祈禱,那很可能是因為花袁氏是“花木蘭”這個“童話”中的登場角色。
曆史上的“花木蘭”其真實姓名與家庭情況都沒能被正確地留在曆史之中,於是明代的文人徐渭自行虛構出了“花木蘭”的身世。從此“花木蘭”有了一個叫“花弧”的父親,一個叫“花袁氏”的母親,一個叫“花木蓮”的姐姐,還有一個叫“花雄”的弟弟。
此後無數“花木蘭”的故事,也就是“花木蘭”的同人均以徐渭的設定為基礎,並在此之上衍生、擴展。“花木蘭”的故事從傳說傳奇逐漸帶上了“童話”的色彩。
“……花袁氏,你想護佑你兒木蘭可是真心?”
“自然是的!天娘娘!”
“那如果我說你若想護住木蘭,需要以你自己的人生作為獻祭,你可還願意?”
花袁氏微怔,儘管她早就有所準備。但實際聽到葉棠要求她獻祭自己之後,她還是有那一瞬的猶豫。
不過這猶豫真的就隻有一瞬。
花袁氏閉眼而笑,眼淚長流:“……村裡的明姑沒了孩子,周圍的人都安慰明姑說‘再生一個就好’。可我,從不覺得孩子沒了‘再生一個就好’。”
“孩子可不是畜生呀……數目對上了就行。孩子是人。一個人沒了,再生多少個也不是那個人了呀。”
說罷花袁氏用衣袖抹掉了自己的淚水:“若是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兒去送命還無動於衷地再去生子,那我與窩棚裡生崽供人吃的牲口何異!?信女願為我兒木蘭奉上性命!還請娘娘護佑我兒!”
花袁氏說著一拜到底,額頭磕在地上,額角尚未愈合的傷口也再度崩開、溢出血來。
葉棠有些感慨。
她不是沒有見過兒子女兒都疼愛的父母,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個母親在有兒子的情況下還願意為女兒付出生命。可見花袁氏對女兒的愛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花袁氏,我答應你。”
就衝著花袁氏對花木蘭的這份心意,葉棠也絕不會辜負花袁氏。
她輕飄飄地浮起,化作一道光衝著花袁氏的額心就去。
——葉棠沒有神通力。她沒法附身到花袁氏的身上給花袁氏當參謀。能像這樣與花袁氏交流的時間也十分有限。因為喚醒她的不是花袁氏的符紙,而是花袁氏的誠心。下一次花袁氏再燒符紙,再誠心向“天娘娘”祈禱,這“天娘娘”熱線也未必還會再接到她這裡。
如果說她有什麼辦法能幫助花袁氏一定保護好花木蘭,那就隻能是她現在就與花袁氏交換靈魂。
交換之後,她會因為獲得凡人之身而神格失效。代替她的花袁氏同樣沒有神格,所以被神格暫停了的穿越又會再次開始。花袁氏會代替葉棠穿越到其他的世界去。
雖說葉棠沒有神通力,但在神格的加持下她還是能知道自己本來應該穿越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的——那是一本甜寵型的校園文,故事的背景是沒有戰爭與亂世的現代世界。花袁氏穿的那個角色是個把自己作死了的“惡毒女配”。
花袁氏不是個會作妖的性子,穿成十四、五歲的青春少女後她多半不會去乾原主乾過的破事。葉棠相信在現代擁有第二人生的花袁氏這次能夠過得幸福快樂。
隻不過花袁氏作為“花袁氏”的人生還是結束了。從這一點上來說,花袁氏確實是在用自己的人生作獻祭,來為自己的女兒花木蘭換取一絲生的希望。
雖說花木蘭的故事裡花木蘭總是能在軍旅歲月裡活下來。可同人千千萬,誰又能保證這個故事裡的花木蘭能夠熬過軍旅生涯?再者花木蘭的軍旅生涯結束之後呢?花袁氏可沒有指定說葉棠隻要護佑花木蘭到她結束軍旅生涯就夠了。
所以葉棠的目標不光是讓花木蘭在戰爭裡活下去。她要花木蘭長命百歲,更要花木蘭留名青史。
花雄看見自己母親一頭磕在地上還以為母親這是要自絕性命。他撒丫子就跑,隻是沒跑向自己的母親——和他爹一樣見不得血的花雄一溜煙跑回家叫花弧去了。
喘著粗氣的花雄衝進家門就喊:“阿爹!阿娘在後山尋死了!您趕緊去看看呀!”
“什麼!?”
花弧一驚,連忙從炕上下來,穿上鞋子往外跑。
“花雄你說你阿娘怎……麼……”
花弧話音未落,瞧著花雄背後一愣,跟著就生起氣來:“死小子就說渾話!你娘不就在你身後!”
花雄“啊?”了一聲,一回頭果然瞧見臉上帶血的花袁氏……不,現在是葉棠了。
“見過披麻戴孝把阿娘放棺材裡結果發覺阿娘還有氣兒的白眼狼,倒沒見過做娘的去給天娘娘磕個頭就被兒子當作自絕性命的。”
葉棠的口氣涼涼的,沒多少責怪之情,就是那眼神……花雄差點兒沒被嚇到尿崩。他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也全部倒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