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七章 你等著(2 / 2)

兩位大夫見了沈訴訴,起身行禮道:“沈小姐,您居然來了?”

“我不來讓他在這裡等死嗎?他死我也要看著他死。”沈訴訴怒氣衝衝地說道。

她跑到床榻前,見到顧長傾緊閉雙眼,昏迷在床。

他的右肩處纏著繃帶——匕首所傷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那刀上的毒棘手。

“笨蛋,傻瓜,大混蛋——”沈訴訴看著顧長傾蒼白的唇,忍不住罵道。

她低著頭,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久久沒說話。

“沈家小姐,您往側邊讓一下,我給她把把脈。”張源涵提著藥箱,走了過來。

沈訴訴低著頭,忽然有一滴淚滴到了顧長傾的手背上。

她抬頭,淚眼盈盈,看著張源涵,屁股挪了挪,往側邊讓了一些。

“沈小姐,這可如何是好,你彆哭啊,有老夫在,閻王爺來了也給他趕走!”張源涵保證道。

“好……”沈訴訴抽噎了一下說道。

張源涵把了把脈,沉思許久。

沈訴訴坐在一旁看著顧長傾,沒打擾他思考。

很久之後,張源涵道:“顧大人中的毒暴烈,但他在昏迷之前,將大多數毒素都封在自己右肩和上臂處,方才另一位大夫說的確實也是一種解毒辦法,但我想,顧大人幼時應當有受過訓練,能抵抗一些毒素。”

“他應該是知道自己對毒有些抗性,所以敢去接那匕首,沈小姐,待老夫行針,將他傷口處的大多數毒素渡出來,剩下與血脈相融的部分,就讓他的身體自行抵抗,過一段時間就能將毒素完全排出——隻是這段時間他會很虛弱,要好好養傷。”

沈訴訴看了眼顧長傾問道:“張先生,您確定顧南舟可以扛下來?”

“可以,我把脈之後,發現他的心脈依舊強勁。”張源涵說道,“我的判斷不會出錯。”

“但此事也有一定風險——我可以保證,風險極低。我之前行醫時,診療行針之前都會詢問患者的家人,沈小姐,嚴格說來,他現在的家人隻有您了。”

“所以我要問一問你的意見。”張源涵將藥箱裡的銀針取出。

沈訴訴碰了碰顧長傾的手背,她思考片刻,對張源涵點了點頭。

“你們兩位,過來幫幫忙吧。”張源涵朝另外兩位大夫招招手。

能跟著張源涵行醫,是那兩位大夫求之不得的事,他們連忙上前,幫張源涵準備起來。

沈訴訴被請了出去,她出去之前,對張源涵說道:“張先生,下針的時候,要輕些。”

“哈哈,沈小姐,你放心,你夫君沒你身子那麼弱。”張源涵笑道。

“但是他笨!”沈訴訴絮絮叨叨。

她退出了顧長傾的房間,小滿在門外等著她,她身後站著重九。

重九搓了搓手,上前問道:“小姐,您帶過來的東西,放哪裡去?”

沈訴訴皺了皺眉,頗為勉強地說道:“放到這裡來吧。”

外邊,行宮裡的下人提著食盒過來,讓沈訴訴先吃些東西。

“夫人,這都是仙陽城裡有名的菜色。”那侍女對沈訴訴說道,“顧大人都去吃過,挑了些合您胃口的,都記了下來,說你若是來仙陽城,就帶您去嘗嘗。”

沈訴訴嘟嘟噥噥道:“有本事自己帶我去吃啊,昏迷著算什麼本事?”

“想來夫人也很擔心大人,大人一出事,您馬上就從長洲過來了。”侍女安慰沈訴訴道,“您彆擔心,您連張先生都請來了,大人一定不會出事。”

“行吧。”沈訴訴知道一直擔心也不是辦法,便喚上小滿與重九,低頭吃起飯來。

一直等到了黃昏,張源涵才行針完畢,他開了藥方給兩位大夫,交代他們去備藥。

他提著藥箱走了出來,對沈訴訴說道:“沈家小姐,我已行針完畢,若不出意外,顧大人過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

“我讓兩位大夫備藥去了,等顧大人醒來之後,你去喚左晨過來,讓他給顧大人喂些粥,他應該有一日多沒進食了。”

張源涵知道沈訴訴不會做伺候人的活兒,便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好。

“嗯。”沈訴訴點了點頭道。

“沈家小姐,有些晚了,你若要去休息,讓小滿看著也行。”張源涵道。

“我自己去看看。”沈訴訴起身說道。

她讓小滿與重九先休息去了,自己打了個哈欠,走進了顧長傾的房間裡。

屋子裡收拾得很乾淨,也沒有湯藥的苦香,沈訴訴來到昏迷的顧長傾麵前,搬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她坐在顧長傾麵前,一邊看他一邊罵他。

最後她罵得累了,自己到桌上取了水喝。

她在椅子上坐得久了,有些腰酸背疼,又嬌氣,受不住。

沈訴訴瞧顧長傾的床看起來挺舒服,便脫了鞋,爬上床,越過他,躺到了床榻的裡側去。

她手裡抱了本書,就靠在床榻上,等顧長傾醒來。

沈訴訴想,等顧長傾醒過來,她一定要打……算了,現在不能打他……多罵兩句好了。

顧長傾的手搭在被子外,沈訴訴之前與他生氣時咬的齒痕還在,這傷痕已經很淡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

沈訴訴將他的手拖了過來,雖然吃了解藥,但她的手依舊很涼,她的體質就是如此。

“顧南舟,你要是敢好不起來,我就……真的不要你了,讓你自己一個人昏迷著,我回長洲去……”她碎碎念道。

顧長傾緊閉的長睫忽然微微顫了顫,他模糊的思緒終於開始變得清明。

他覺得自己做了夢,夢見沈訴訴過來了,她在床榻前罵他,還哭了,走的時候讓大夫行針的時候輕一切。

她真傻,他又不像她一樣怕疼。

後來他的意識模糊,但後來,似乎一直有一雙冰涼的手在牽著他。

她一直在罵他,罵得累了,還要喝口水繼續罵。

顧長傾有些無奈,他在想,沈訴訴這麼罵下去,嗓子可就啞了。

許久,他睜開雙眼,視線落在牽著他手的那雙手上。

握著他手掌的那雙手很小,細嫩白皙,極涼,這是沈訴訴的手。

顧長傾的手指動了動,蘇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他就要把沈訴訴的手反攏進手心。

“訴訴,解藥吃了嗎?”他開口,嗓音極啞。

沈訴訴一驚,她瞪大眼,看著顧長傾。

她起身,想要給他倒水,但他緊緊牽著她的手,讓她動不了。

真該死,這個人都受傷了,怎麼還有這麼大力氣?

“吃了!”沈訴訴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隻能先回答顧長傾的問題。

“怎麼手還這麼涼?”顧長傾的手指摩挲著她的手背問道。

“我怎麼知道?”沈訴訴這聲倒是中氣十足,放以往,她這時候該喘不上氣了。

“是吃了。”顧長傾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你鬆開我,大混蛋!”沈訴訴瞪著他說道。

“我鬆開了,訴訴再跑,可怎麼辦?”顧長傾輕歎一口氣說道。

“我去給你倒水喝,你自己能起來嗎?”沈訴訴挑眉問道。

顧長傾試了一下,無奈地對沈訴訴輕笑。

他鬆開了沈訴訴的手,沈訴訴從他身上爬過去,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顧長傾半靠在榻上,單手捧著杯子,慢悠悠喝著熱水。

沈訴訴盯著他說道:“顧南舟,你是不是傻子?”

“是。”顧長傾斂眸說道。

“你還敢承認,你這個臭混蛋,笨蛋——笨蛋!”沈訴訴扁了扁嘴,又哭了起來。

她一哭,顧長傾有些無奈:“大小姐,是我錯了。”

“你錯哪裡了!你要知道錯,就不會去擋那一刀了,你在乾嘛呀,你死了誰來當皇帝?”沈訴訴氣惱著,本想推一推顧長傾,但又怕他受傷,伸出的手縮了回來。

顧長傾放下杯子,伸出手,將沈訴訴麵上的淚水拭去:“訴訴,莫哭了,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有個大夫說要把你的手砍了,這是小事嗎!”沈訴訴淚水還在往下落。

顧長傾一用力,將沈訴訴拉到了懷裡,他將她的腦袋按在心口處,低聲說:“不是小事,與你有關的,都是大事。”

“你不要臉!你說這種話!”沈訴訴怒。

“嗯。”顧長傾單手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我知不會出大事,便擋了一下,你吃了解藥就好。”

“這叫一下嗎,顧南舟?”沈訴訴從他懷裡仰起頭來,瞪著他說道。

“那罰我?”顧長傾低聲問她。

“等你好了再罰你。”沈訴訴支支吾吾說道。

顧長傾看著她輕笑,沈訴訴能過來,他就知道她的心意了。

她嘴硬,什麼都不願承認。

沈訴訴起身,將桌上的食盒的打開,取出還溫熱的白粥。

“吃點粥。”沈訴訴將這碗白粥端了過來。

顧長傾看著她,有些驚訝:“大小姐,我自己來。”

“你來什麼來,你另一隻手能動嗎?”沈訴訴朝他翻了個白眼。

“讓左晨來。”顧長傾說。

沈訴訴挑眉看著他:“怎麼,不想要我喂你吃飯?”

顧長傾搖了搖頭,他隻是不想沈訴訴累。

沈訴訴第一次做了喂人吃飯的活兒,她瞪著顧長傾,從碗裡舀了一勺粥。

她將這勺粥送到顧長傾麵前,嬌聲說道:“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