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 將軍(1 / 2)

“媽的, 什麼公子哥兒,看著跟個小白臉似的,結果簡直就是個暴力狂!打起人來比我阿爹還疼!”

阿爾罕一邊咒罵著一邊揉了揉自己傷上加傷的腰背。

手剛剛上去, 原以為那傷口肯定裂開浸染出血跡來了, 誰知繃帶依舊乾淨如新。

他一愣,又摸了一下。

“……這什麼藥這麼靈?”

他也就吃了一顆, 不僅不流血了, 甚至也不怎麼疼了。

阿爾罕眼眸閃了閃, 不著痕跡往裡麵馬車方向瞥去。

那車門雖破了,卻又重新放了一道簾子下來,將裡麵的光景全部遮掩。

看不到也就算了,為何會這般安靜。

他是習武之人,聽覺敏銳,此時入夜,周圍風聲蟲鳴不絕於耳,靜可聞針。

難不成是睡著了?

也是, 這麼顛簸趕路肯定累極困極,他一個北戎人都有些受不了, 更何況他們?

阿爾罕琥珀色的眸子微眯, 望著前麵無儘的樹林。

從這裡穿過去,不出意外隔日便能抵達雲郡,也就是北戎南下剛拿下的雲州三城之一。

這一路他不會碰上什麼中原人,順著北境一直走應該能安全抵達仙居。

而且他還受傷了,同行的夥伴和下屬和他走散了, 隻能在目的地才能彙合。

從如今的情形來看,那兩個中原人對他並沒有什麼惡意,能這麼蹭他們的馬車坐也不錯。

可……中原人哪有可信的?

保不準是看出了他的異常, 想要從他身上套取更多的情報這才故意留他一命。

阿爾罕皺了皺眉,骨節分明的大手握緊手中的繩子。

要不趁著他們沒發現逃走?

他這個想法剛冒出來,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裡麵一記指風又“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身上。

“嗷!”

阿爾罕捂著頭痛呼了一聲,憤怒地扭頭朝裡麵吼去。

“奶奶的!你他媽又乾什麼?!”

“不想要命你大可以逃跑試試。”

少年冷冽的聲音在夜色中森然,嚇得阿爾罕一身冷汗。

這人莫不是有讀心術?

他不敢再回嘴,在心裡暗暗咒罵了幾句,咬牙繼續趕車。

陸遙遙也覺得驚奇,“你怎麼知道他想逃?”

白十九活動了下酸澀的手腕,淡淡回答,“他剛才罵了我一路,突然不做聲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看著盤腿坐得歪歪斜斜的陸遙遙。

彆看她坐得不大規矩,卻是一直都在默默運轉周天,調息靜修。

白十九也覺察到了。

“這麼勤奮?連趕路都要修行?”

陸遙遙也不想這樣,主要是歸墟境內氣息汙濁,靈力匱乏,白十九如何她是不清楚,她的修為低,加上這車又顛簸,若是不好好調息很容易出現不適的情況。

不過她懶得解釋這麼多,抬眸瞥了一旁姿勢比她更隨意的少年。

“路程這麼遠,我無聊打個坐怎麼了?”

陸遙遙不大喜歡這樣沒有邊界感的相處,這種沒有邊界感不是白十九單方麵的,還有她自己。

她覺得自己絕對是被原主給影響了,好像對方和她認識不是一兩日,而是好幾年。這種失控感讓陸遙遙覺得煩躁的同時又莫名的有些恐慌。

好像自己已經不是自己,開始慢慢被原主給同化了。

這很不妙。

為了擺脫那種束縛感,陸遙遙生出了和他劃分一點界限的想法,語氣也不免冷了幾分。

對,就是這樣陸遙遙。

你和他就是個臨時組隊的夥伴,公事公辦,沒必要和他搞好關係。

這麼硬邦邦回了一句後,陸遙遙如此想著,竭力壓製住心頭那股心虛。

白十九眼睫一動,“你心情不好?”

陸遙遙不說話,閉著眼繼續運轉周天。

一時之間車內靜得厲害,除了外頭夜風和蟲鳴,便隻有少年清淺的呼吸。

嗯?睡著了?

她莫名鬆了口氣,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白十九往她這邊移了一些。

車內的空間本就狹窄,這麼一來,兩人的距離咫尺之間,稍微一動都能擦到肩膀。

陸遙遙猛地睜開眼,警惕道:“你乾什麼?”

“陸遙,你有點奇怪。”

對於陸遙遙突然的冷淡,白十九這般評價。

他一頓,抿著唇試探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陸遙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要搖頭,而後一想——這不正是個套路他的好機會嗎?

他都快把她底褲都給扒了,她到現在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

她板著臉,斜睨了他一眼。

白十九這人太精了,開口反而容易讓他看出破綻,說多錯多,倒不如啥都不說。

果不其然,少年那副自始至終都遊刃有餘的神情消失了。

他少有的有些為難,眉宇之間折痕漸起。

“不管你信不信,四年前自我離開後,我曾給你傳過好幾次靈訊,但是你都沒回。”

四年前,怎麼又是四年前?

難不成白十九在原主祖父八百大壽的時候也在?他們兩人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不,好像不對,應該是比四年前更早……

陸遙遙皺眉思索,這副模樣落在白十九眼裡還真像不滿了。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沒回來找你?”

陸遙遙:“……”

這倒沒有,我又不是原主,管你回不回來找我。

不過你都把問題問我嘴邊了,那我就勉強點個頭吧。不然這話題也不好繼續不是?

她冷聲質問:“你明知道我在陸家什麼處境,為什麼不帶我走?”

白十九歎了口氣,柔聲解釋,“我知道是知道,但是沒想到陸家那群人會如此過分,竟然還會派人追殺你……”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反應過來了什麼。

“不對,不是你自己說你祖父大限將至,你想留在他身邊儘孝的嗎?”

糟了!

陸遙遙心下慌亂,麵上卻並沒有表露半分,她抬眸注視著白十九。

“我是問你為什麼在我祖父去世之後,你沒有再回來找我。”

白十九沉默了一瞬,在陸遙遙以為對方是看出什麼來的時候,他沉聲回答。

“當時正值九州大比,我沒法離開。後來好不容易等大比結束了,我……”

他似有些不自在,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下。

“咳咳,我犯了點事,被我師尊給關起來了。”

陸遙遙噎住了。

還以為能套出什麼來呢,結果兜兜轉轉回到了原點。

白十九也很尷尬,本來想著去找人,不想反倒是人先來找他了。

“那個,既然誤會解除了,此事就翻頁吧。日後有兄長我在,我定然會好好護著你,不會讓你再教旁人欺負了去。”

“兄長?”

陸遙遙上下打量著白十九,扯了扯嘴角。

“你姓白,我姓陸,我們算哪門子兄弟?”

白十九聳了聳肩,“誰說不同姓就不能是兄弟了?異性兄弟啊。”

“再說了你祖父對我有大恩,他擔心自己去了之後你無人照顧,曾將你托付給我。哪怕你不認,我也會將你當親弟弟對待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很認真,外頭月光從車簾外透進來,映照在他的眸子裡,比世間最璀璨的寶石還要耀眼。

少年的承諾重比千金,可惜那個他想要珍視對待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

陸遙遙覺得喉嚨有些發堵,移開了視線,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算了,不說這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了她一直以來都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對了,你剛才提到九州大比,你們太乙除了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和你年紀相當的女孩兒也參加了?”

陸遙遙問的這個女孩兒不是彆人,正是女主白蘇蘇。

她倒不是因為多關注她才問。

她想了解下她的行蹤,畢竟她現在就在太乙地界,陸遙遙想儘可能避開她。

白十九喃喃道:“和我年紀相當的女孩兒?”

“你是說鳳巒山那個靈族女修?”

鳳巒山?好熟悉的地方,好像原文中也有提到過。

不過陸遙遙這時候也不方便當著白十九的麵去搜索關鍵詞查閱劇情。

她壓下疑惑,“不是,是你們劍宗的。”

陸遙遙看白十九還是不解,索性直接挑明了。

“就是你們劍祖出關收的那個異星女弟子。”

這次輪到白十九不說話了。

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月光將他的麵容切割成了光影兩麵,神色晦澀明滅。

“誰與你說的?”

陸遙遙一愣,誰說的?這還用得著說嗎,這麼大的事情全修真都知道吧。

隻聽白十九又道:“是不是尉遲家的那個瘋女人?”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是不是她在你那兒亂嚼了舌根?”

陸遙遙越聽越糊塗了,“什麼亂嚼舌根?”

啊她明白了,女主白蘇蘇和尉遲雪有過節,這次大比她又被前者給壓著打。作為太乙弟子,女主的同門,白十九肯定也知道兩人交惡的事情。

而她又是昆侖的,因此在聽到她提起九州大比又提到女主,下意識以為尉遲雪說了什麼壞話。

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

畢竟以《蘇遍全修真》這本瑪麗蘇大女主文學來看,但凡是有點姿色的男配都會拜倒在女主的石榴裙下。

其中同門師兄弟更是高危區。

想到這裡,陸遙遙看向白十九的眼神帶上了幾分揶揄。

好哇,怪不得反應那麼大,原來也是女主的追求者之一,在為她打抱不平呢。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陸遙遙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誤會了。尉遲雪這女娃子雖然蠻橫霸道,摳門兒不講理了點兒,但是也還是個輸得起的,並沒有說你師妹什麼壞話。”

白十九一臉慍色,“沒說?她要是真什麼都沒說怎麼會傳出我是女……?!”

“砰!”

少年話還沒說完,馬車不知遭受到了什麼撞擊驟然傾斜。

“小心!”

白十九顧不上其他,在馬車快到翻倒之前伸手一把拽住陸遙遙。

陸遙遙也反應了過來,反手扣住了白十九的手腕,護著他的後腦勺從裡麵滾了出去。

她第一反應就是阿爾罕為了逃跑故意將馬車弄翻,不想往前一看,發現少年也栽倒在了地上。

這一下摔得結實,四仰八叉的狼狽得很不說,傷口也裂開了,疼得他臉色蒼白。

“阿爾罕,怎麼回事?”

長辮少年囁嚅著嘴唇,手指向了一旁——一支羽箭劃破了車簾,刺入了距離他半步之遠的地麵。

她心下一凜,鬆手將白十九推開。

“你在這裡彆動,我去看看。”

白十九還沒從剛才被陸遙遙給反手抱出馬車中回過神來,聽到她這話一怔。

不是,這角色對調了吧?怎麼成她護他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沒說什麼。

陸遙遙不知道白十九在想什麼。

這完全是她本能的舉動,她不可能站著什麼也不做等著他來救。

一方麵是她腦子裡根本沒有要靠彆人的想法,更何況,她對白十九並不信任。

她走過去將地上的羽箭拔出,迎著月色反射的寒光,隱隱可以瞧見上麵刻著一個“聞”字。

“聞家軍的箭。”

白十九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陸遙遙的身後,瞥了一眼羽箭沉聲說道。

見她似沒反應過來,解釋道。

“就是之前與你說的,被女帝派去北境禦敵的驃騎大將軍,聞人傑軍營中的箭。”

陸遙遙:“你怎麼又知道?”

白十九笑道:“你應該問我有什麼不知道。”

他動了動手指,那個動作和他引金蝶時候一樣。

陸遙遙立刻明白過來,這又是從金蝶那裡得到的情報。

她還想再問點兒什麼,可顧及著在阿爾罕這裡暴露修者身份,生生咽了回去。

倒不是因為修者身份有多稀有,雖然仙門子弟大多很少出入其中,但靖國本土的修者也不少。

隻是白十九之前在馬車內特意囑咐過她,暫時不要暴露為好。

她看了一眼翻倒的馬車,車軲轆都裂開了,馬也被一支羽箭射傷,掙紮著許久也沒從地上爬起來。

陸遙遙扭頭問似還沒驚嚇中回神的阿爾罕。

“現在到哪兒了?”

阿爾罕盯著陸遙遙手中的羽箭半晌,沙啞著聲音回答,“雲郡附近。”

“從這邊直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城門。”

他一邊說著一邊支撐著身子起來。

“反正現在馬車也壞了,馬也走不了了,你們要我這個趕車的也沒用了。我們就此彆過吧。”

陸遙遙不是個傻子,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不對勁——他著急離開。

她捏著手中的羽箭,掀了下眼皮看向白十九。

這裡有靖國的將士在,一個北戎人若是落在他們手中必然吃不到什麼好果子。

陸遙遙用靈力傳音,[要放他走嗎?]

雖然她很想要從阿爾罕身上挖掘有關北戎還有逍遙王的情報,但是她沒自私到為了一個天命令不顧對方安危。

白十九下意識想要搖頭,他留下阿爾罕本來就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加上隻要不是他們直接動手,其他任何間接引起的對他的傷害都不會於他們產生因果報應。

他想,隻要關鍵時刻保他一命即可。

白十九並不覺得自己這麼想有什麼問題,正如阿爾罕為了活命劫持他一樣。世間道理,弱肉強食,皆是這般。

可陸遙遙這麼問了,說明她並不願意如此。

算了,左右就是再麻煩一些罷了。

他歎了口氣,朝著陸遙遙微微頷首。

陸遙遙心頭驀得一鬆,正要放行。

“嗖嗖嗖”,又是好幾支羽箭毫無征兆地破風射來!

她引木劍靈活一擋,阿爾罕翻身一躍,至於一棵大樹之上往箭來的地方遠眺。

“怎麼回事?”

“有人。”

這不廢話嗎?沒人哪兒來的箭?

阿爾罕神色驟沉,琥珀色的眸子隱隱閃爍著火光。

“很多人。”

幾乎是少年話音剛落的瞬間,周遭鳥獸驚飛,地麵開始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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