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是坦誠的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而已,她不喜歡說謊,過往也坦率的說過不少話。但為什麼……這次會這樣慌亂?
“我……我剛剛說的是……”
磕磕巴巴地又開了口,隻是這樣,映見都覺得自己已經把所有力氣都花乾淨了。被抓住的手腕傳來灼熱的燙意,最終一咬牙,抬頭直直地看著少年。
“阿散他是我最為重要的家人,這一點絕對不會變。所以——”
少女頓了一下,緊張的攥住了衣角,緩緩地碰觸了少年的唇。
“可、可以請你做我的愛人嗎?”
是從什麼時候意識到的?
自己眼前的少年和她的家人全然不一樣,傲慢、偏執、瘋狂……他總是孤僻地一個人躲在角落,像是刺蝟一樣回避著任何人的接觸。明明是世界上最為單純純粹的人,卻硬生生地被命運逼迫地不得不去猜忌。偏生就是這樣的人一次又一次地選擇著自己。無論麵對著怎樣惡意,哪怕自身遍體鱗傷,他也總是會悄悄地收起身上的刺,一次又一次地擁抱她。
她這個人軟弱膽小,和堅強沾不上半點關係。麵對著這樣毫無保留的純粹的喜歡,她不是看不到,隻是沒有那個勇氣去看而已。
這樣無能的她,真的有資格得到純粹的愛意嗎?
即便是生身父母也無法給予自己毫無保留的愛意,她從深淵伸出手來,能夠抓住的就隻有名為“利益”的繩索。直到迎來了新的生命,眼前的世界才逐漸變得明亮。直到明亮被再度剝奪,燭火一個又一個的熄滅,愛著她的人去了她無法到達的地方,她又再度蜷縮回了陰冷潮濕的角落。
直到又一次的被同一個人拉起。
哪怕世界都遺忘了她,他依舊記得。哪怕她再怎樣自怨自艾,哪怕她做了怎樣的錯事,哪怕她真的一無是處——她都在被選擇,在被愛著。
‘被選擇一定是最為幸福的事情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追逐的已經不是溫柔的家人。當點滴的幸福積少成多彙聚成河,當她的眼中不再隻有往昔,而是真正注意到‘現在’的時候,取而代之的便是滿溢的愛意,叫囂著屬於自己的那份偏執。
少年回應了她的祈願。
腰肢被緊緊扣住,這次的吻比過往任何一次都要炙熱。呼吸交錯,心跳加速。如同掠奪一樣的吻讓她腦袋暈乎乎的,眼角再度泛起紅意。
“記住你說的話……”
撫著她頭發的手指逐漸劃到了她的臉頰,起初還微涼的唇很快就變得火熱。攬住腰的手力道不輕,像是要緊緊地桎梏住她一般。
“你是我的……映見……”
“散……唔……”
他似乎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讓映見幾乎隻是站直身子便已經竭儘全力。
與過去似乎完全不同了,她沒有半點想要推開對方的念頭。於是便任由對方掠奪氣息,無聲地回應著對方。就在少年不知分寸地又用力地吻住她時,身後傳來的碰撞鐵壁的聲響。
“喂,我說你們差不多就行了。”
眼見著兩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過來,塞西放下了敲牆的手,靠著牆環抱著,目光微偏:“我剛剛聽到動靜出去看了眼,反抗軍那邊來人了,大概是來支援你的。打算怎麼辦?”
散兵皺眉:“你怎麼還在這裡?不知道滾嗎?”
“……你不要逼我罵你。”塞西按了按額角跳動的青筋,微笑道,“所以呢?反抗軍那邊大概率是知道邪眼的事了,要不然把這位執行官給交出去?”
“哦?挺有膽量。”散兵道,“你儘管可以罵一句試試,看在你先前幫了我的份上我保證不會殺了你。”
塞西:“……”合著你是一點都聽不到正事是吧!
在塞西發火的前一刻,映見抓緊拽了拽散兵的袖子:“你彆老是為難他,他幫了大忙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他就是不爽。”散兵皺眉,“就像上輩子有仇似的。”
映見:“……”這個難評,好像真被你猜對了。
“稻妻對我而言並非是故鄉,這是我最痛恨的地方,也是我最想破壞的地方。”
映見聽到聲音看去,少年正按著市女笠,抬頭看著上空的核心。
“但我想了想,我好像做不到讓你獨自麵對命運……想來還真是可笑。”
在他走投無路最為落魄的時候,是愚人眾給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就算那理由有多麼荒唐,他也的確有了願意容納自己這個異類的地方。被給予了人人敬畏的力量、和那或許可以成神的機會。
一切好像都觸手可及,奈何發生了他從未預料到的變數。
“和我這種惡人同行可不是好主意,仇家太多,說不定就會被當成共犯了。”他道,“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會信你,人類向來都隻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罷了。”
回應他的是與他緊緊交握的手。
“那就一起逃吧。”
既然你說了會站在我這一邊,那我便一定會相信你。
沒有說出的話彼此心照不宣,散兵隻是看著身旁的少女,忍不住低聲笑了。
“好。”
隨著那個字的落下,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幾乎將整個空間照的亮如白晝,隨之傳來的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隻見那被眾多的管道插入的巨大核心被在雷霆下被劈裂開來。火花爆炸的聲音響起,頓時大火便席卷了整個裝置,沿著管道熊熊地燃燒起來。
“喂……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火勢在瞬息就變得大了起來,濃煙騰上,塞西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邪眼工廠幾乎是愚人眾布置稻妻計劃的中樞,十幾年的心血在這一刻被這樣徹底毀損。散兵做的無疑是徹底背叛了愚人眾……!
‘瘋子。’
愚人眾對背叛者的追殺將會永無止儘,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根本不是再說他的過去,明明就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說起來是有些麻煩,但好在有她陪著我,勉強可以接受。”
散兵看向身旁的少女,紫眸彎了彎:“走了。”
火焰給了他太多的記憶。
他曾在篝火旁起舞,也曾親手焚毀木屋。如今在眾人推搡之下從火爐之中取出爐心的那雙手,將摧毀自己唯一的後路和所有的渴望,繼而踏上自己最為厭惡的道路。
他甘之若飴。
因為他在意的人同樣沒有放開他的手,所以,怎樣都好——
他會走下去的,隻要是她所期望的。
既然你選擇了我,那我會就一直陪著你的,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