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1 / 2)

年深眼底的笑意霎時褪了個乾淨, “說清楚,怎麼回事?”

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落下來,履雪殿內一時間隻能聽見急促的雨聲。彆說其它人,就連坐在年深旁邊的葉九思都悄悄屏住了呼吸。

“下, 下官也不知道。”周錄事的額頭抵在地磚上, 根本不敢抬頭,話也說得結結巴巴, “剛才接到傳話, 下官就去庫裡找那件血衣, 結果,結果發現, 架上放的血衣不見了。”

他身後的那兩個小吏更是嚇得瑟瑟發抖,連半句話都說不出。

“刀呢?”蕭雲鎧豁然起身, 那把刀可是鎮西侯的遺物!

“刀倒是還在。”

蕭雲鎧這才坐了回去,彆說蕭雲鎧,顧念覺得自己旁邊的杜泠都跟著鬆了口氣。

“庫房沒人守著嗎?東西怎麼會丟?”年深冷眼看著幾人,凜若冰霜,冷淡的語調混雜在急促的大雨裡,立刻多了分疾言厲色的意味。

那兩個跪趴在地上的青衣小吏聞言,抖得更厲害了,半晌才有一個支支吾吾地道,“小的,小的今日一直守在門口……就午膳的時候離開過一會兒。而且, 回來的時候門鎖也好好的。”

“他去用膳後, 我當時肚子疼……真的就離開了一會兒,回來門鎖也都鎖得好好的,根本沒有動過。” 另一個人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監守證物庫的一般有兩人, 六個時辰一交班,吃飯、如廁等都需輪流進行,至少留一人守在門口。

但大理寺這種地方,外人基本進不來,江湖宵小之類的也都會繞著走,一直風平浪靜。時間久了,這些人也就鬆懈了,摸魚偷懶再常見不過。

前些日子,大理寺卿和年深連日整飭之下,他們的骨頭也收緊了些,這兩日眼見風聲似乎過了,年深又奔波在外,有些人又故態複萌。

“門鎖還在,東西是怎麼丟的?”

‘哢嚓’一道驚雷砸落,那兩個小吏嚇得直打哆嗦,支吾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周錄事答的話,“稟少卿,下官進去才發現,側窗有半扇開著。”

年深長眉緊皺,“你上次見到這件血衣是什麼時候?”

周錄事深吸了口氣,“每次旬休結束,下官,下官都會按照庫冊帶他們盤查一遍,昨日也不例外,當時那件血衣還好好的放在架子上。”

昨天還在?年深的眉心皺得更深了些,“當時是什麼時辰。”

“差不多巳正前後。”

巳正?下首的顧念默默垂下眼睫。

“還有其它丟失的東西嗎?”

“事出突然,下官還沒時間細查,不,不過那片架子粗略來看,應當是隻丟了這件血衣。”

“麾下,我跟他過去再查一遍。”杜泠立刻起身請命。

“還有我。”蕭雲鎧是個急脾氣,完全耐不住性子坐在這裡等消息。

“我也去。”顧念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嚴格來說,周錄事算是他到大理寺認識的第一個人,做事比其它人負責,待人也和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顧念也希望能幫他一把。

出了門,杜泠和蕭雲鎧便腳踩風火輪似的,順著殿外遊廊 一前一後‘嗖嗖’疾奔而去,眨眼就消失在雨幕之後,剩下顧念和周錄事兩個腳程慢的文吏麵麵相覷。

用輕功算什麼本事,要是我有雪板肯定速度不比你們慢。顧念無語地看著那兩位的背影吐槽。

提到雪板,他不禁心思一動,沒有雪板的話,做個滑板總可以吧?上下班代步去個西市什麼的,比步行豈不是快多了?也能少受點騎馬的苦。顧念瞬間決定,回頭抽空畫張圖紙找人試試。

大理寺的庫房是一處角屋,這回倒是顯出了那些遊廊的好處,顧念和周錄事走到庫房,基本就沒淋到什麼雨。

等他們沿著那些百轉千回的廊道‘千裡迢迢’地趕到門口,杜泠和蕭雲鎧兩人已經在庫房裡查看好一會兒了。

大雨之中,林主簿跟另外一個青衣小吏正守在門口的屋簷下,看到周錄事出現,才略略鬆了口氣。

“少卿讓我們來看看還有彆的東西丟了沒。”周錄事垂頭耷腦,小聲地跟林主簿彙報。

老頭兒花白的胡子在風中顫了顫,“那趕緊取了庫冊去查清楚。”

庫房擺著數排木架,一眼望過去,東西高低錯落,層層疊疊。架子皆是兩邊透空的款式,每個格子上都堆放著不同的東西,架底貼著指頭長的條子,簡略寫明了東西的名稱,數量,入庫時間,以及屬於哪件案子。

這邊庫裡放的都是未封存的案子和懸案的證物,幾乎已經擺滿了九成。

顧念站在門口才打量幾眼,周錄事就帶著庫冊過來了。

“彆著急,少卿不會不講道理的。”顧念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地道,“你仔細想想,剛才進來的時候可有什麼特彆的狀況?”

“真沒有。”周錄事眉眼糾結,仿佛吃了黃連似的一臉苦相,“我本來對這東西沒什麼印象,還是上次你看過之後,才記住的。今天進了庫房也是直奔這邊……”

剩下的話被周錄事吞了回去,搖了搖頭,最後化作聲重重的歎息,拿起庫冊準備查對。

他一腦門兒的汗,翻庫冊的手都在打哆嗦。

“我幫你吧,我念你看。”顧念正要接過庫冊,杜泠卻抄手將那本庫冊搶了過去,塞給旁邊的林主簿,“查庫的事情讓他們來,我們去看看門和窗戶,看能不能找到那個竊賊的線索。”

林主簿連連點頭,“對,對,我們來。”

顧念無奈,隻得朝周錄事點點頭,轉身去看門窗。

如同那兩個小吏所說,庫房的門和門鎖都沒有被破壞的跡象。

為了防盜,庫房的窗戶大多都是做死的,隻在四角各留了扇可以打開的窗戶用來通風。

眼下被打開的,就是西北角那個用來通風的窗戶,半扇開著,寬度恰好可以容納一個中等身材的人側身進出。

距離窗戶不遠就是院牆,像杜泠這種輕功好的,直接就可以翻出去。

顧念問了周錄事一句,得知封窗是去年六月的事。當時他剛接手庫房,覺得窗戶太多不安全,才建議林主簿封的。

方形的窗閂掉落在地上,蕭雲鎧彎腰撿起來打量幾眼,又遞給顧念,隻見其中一麵有密集兒銳利的劃痕,看樣子是被人用短刀之類的東西在外麵一點一點橫移著撬開的。

杜泠躍上房梁,顧念跟蕭雲鎧繞到門外,分頭把所有的窗戶都檢查了一遍,除去那扇半開的窗戶,其餘地方都沒有被撬過的跡象。

窗口和廊內一處地磚上都殘留著黃綠色的痕跡,黃的是土,綠的像是曾經踩到過樹葉草葉或苔蘚的模樣。

這個院子裡的樹還光禿禿的,凶手在來這裡之前,應當是經過了一處有新綠的地方。

顧念回憶了下,就他所知,那幾座吃完飯散步的觀景亭旁,倒是有幾棵已經抽芽的柳樹,那邊的草皮也泛綠了,隻是……

他對著外麵的大雨歎了口氣,這場雨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幾乎可以幫那個竊賊毀掉逃離時所有遺留在外麵的痕跡。

他們內外查看完畢,周錄事和林主簿那邊還沒有盤點完。

三人聚在屋外遊廊的角落正要討論各自的發現,就發現年深麵沉似水的沿著遊廊走了過來。

“麾下不用陪著小世子麼?”杜泠看看往他身後縮的另外兩人,無奈地迎了上去。

“我剛才已經把人送走了。”年深冷冷地掃了眼屋裡正在盤點的周錄事和林主簿,又看向杜泠身後的顧念和蕭雲鎧,“怎麼說?”

杜泠低聲道,“屋梁上沒有任何腳印手印之類的痕跡。屋頂的瓦片,也沒有被動過的跡象。”

說完頓了頓,轉頭看向蕭雲鎧和顧念。

兩人便分彆把自己看到的狀況也說了一遍。

雨勢漸收,太陽重新探頭,年深打量著眼前的院子,淡淡地道,“所以,你們怎麼看?”

“我反正是沒看出什麼。” 蕭雲鎧憨憨地撓了撓頭,小聲嘟囔了句。

“顧司直呢?”

顧念躊躇片刻,輕輕吐出兩個字,“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