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第247章 大婚之禮 正文完結(2 / 2)

數重宮闕背山隔雲,擁階而立,虹梁高聳綿延舒展仿若龍背,勢動連崖,排風捽雷,榱桷礱密重疊交錯堪比鳳羽,重簷切霞,屋楣生輝,一派壯麗恢宏。

正對麵的金殿更是巍峨崢嶸,屋脊高昂猶如神龍騫首而起,奔揚展尾,氣吞山河,威風八麵,底下霧薄萬拱,光交四榮,絳門朱柱重列如林,玉宇璿階潤色明光,朝陽初起,雲影霞光之中,恍若天宮,不覺激起人一襟浩然之色,意氣風發。

顧念跟年深在宮內轉了幾處,不禁有些奇怪,“我記得這裡的麵積比大明宮小吧?怎麼看起來好像處處都比那邊大?”

年深淡笑著抬眼看過來,眸底映著璀璨的霞光,“因為後宮隻有一座朝陽殿。”

為了兌現當初的諾言,他直接隻建了一殿。

所以是把原本屬於後宮的麵積勻給彆的地方了?顧念笑著調侃他,“那番邦進貢來的美女怎麼辦?放在我宮裡?”

你想得美!年深掐了掐他的臉頰,“‘賞’給陸昊葉九思你阿兄他們。”

顧念吃痛地捂著臉仰身避開年深的手,“你到底是賞還是罰啊?”

把番邦美女賞到那幾位的府裡?他都不敢想象到時雞飛狗跳的情形。

“那就看他們到時候的表現了。”年深答得意味深長,手又追上去摸了把某人的臉。

顧念憤憤地拍開他的手,“奸詐!”

皇帝大婚儀式頗為複雜,比如在正式舉行婚禮之前,還要派兩名正副天使捧著‘節’和‘問名’的詔書,帶著禮物,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趕去顧言的將軍府,完成納采問名的流程。

外麵鼓樂喧天,聽得顧念也分外好奇,如果不是於禮不合,他自己都想跟過去看看熱鬨。

十月初二,子時過後,儀官掐著吉時的時辰,催促顧念開始焚香沐浴。

顧念一個時辰前才洗完澡,頭發還沒乾透呢,就不得不又洗了一回。

沒辦法,天大地大,規矩最大。

沐浴過後,便是按摩塗抹各種護膚油。他原本以為這個過程很像後世的水療護膚,可惜忽略了那些摻在護膚油裡的香料的殺傷力,來來回回塗了許多遍,顧念覺得自己已經被那些香料醃入味了。

之後本來是化妝的時間,顧念不需要弄這些,便趁機歇了一會兒。

儀官則指揮一眾親兵們將大婚的珠冠袍飾流水般地送了上來。

托盤裡的放著頂漂亮的通天冠,皇帝用二十四梁,太子用十八梁,這頂是特製的二十二梁,用以昭顯顧念空前特殊而尊貴的皇夫地位。

這頂珠冠以金骨為架,高九寸,正視如山峰巍峨,側麵則卷曲如雲。冠頂的琪珠是二十二顆頂級大品珍珠,前額處是鏨刻蟬紋的金博山,額花處則嵌滿了各國進貢而來的珠寶玉翠,璀璨奪目,熠熠生輝,就連帽側的卷雲紋粱都鏨刻上了龍鳳紋,工藝精致非凡。

珠冠原本配的白玉簪導被顧念特意換成了年深送他的玉簪筆,在他眼裡,什麼玉簪都比不上這支。

顧念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彈鋼琴似的用手指在冠梁之間雀躍的輪敲了兩遍,再過幾個時辰,他跟年深就是真正的夫夫了。

皇城的另一邊,夏初也在虔誠的焚香沐浴,而後表情慎重地拿起旁邊的龜殼卜了一卦。

幾枚金錢撞在桌案上,發出金器特有的悅耳聲響,隨後落案成相。

惡人作祟,凶!

夏初緊緊捏住了手裡的龜殼,沉思片刻後,匆匆套上外袍趕往皇宮。

皇宮裡的禦書房燈火通明。

杜泠帶著夏初進來的時候,年深正在試大婚儀式上要用的那把雕弓,吳鳴、葉九思、顧言、完顏兄弟以及蕭雲鎧等人分坐兩列。

“國師有急事?”年深用指腹撥弄著弓弦,黃金龍身盤伏在錯金紋的弓身上,昂首振尾,輝煌奪目。

夏初默不作聲地跪了下去,俯身不起。

年深指腹微鬆,弓弦發出‘嗡’的一聲銳響,“國師不必如此,但講無妨。”

夏初這才起身,長籲口氣道,“小道方才為今日大婚之禮卜卦,乃是惡人作祟的凶卦。”

年深輕輕放下手上的雕弓,屈指輕叩桌案,“距離大婚之禮開始,還有四個時辰。可否請國師在這裡等幾個時辰,大婚之禮正式開始之前,再卜一卦?”

夏初:???

“對,過幾個時辰再說,現在卜出來的不準。”吳鳴邊說邊挽起了袖子。

小世子也捏得手骨劈啪作響,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在我們的地盤,誰能翻出浪來?”

夏初這才注意到旁邊眾人各個神色凝重,不對,大半夜的,為什麼大家都在這裡?

“我補充條消息,不知道有沒有用。”夏初躊躇了會兒才道,“幾個月前,我跟師兄去如意樓吃早飯,當時他說好像在樓下看見了故人。當時我沒多想,但以現在的狀況來看,他那日看見的故人,會不會是陸溪手下有人還沒死?”

來的路上,夏初也仔細想過,陸溪手下的四器,除了他師兄怪石,彝器死在墓裡了,鐘鼎為了救陸溪,葬身泥石流。硯屏因為試圖下毒殺害月北,被月北反扔進了毒蟲陣。

如果當初墓裡那具屍體不是真正的彝器,那他安排假屍更大可能是想借機擺脫陸溪,既然他的目的是離開,應該不會再趟這個渾水。

若說其中有可能假死逃生的,那就隻可能是硯屏或者鐘鼎了,要麼精通用毒的硯屏逃出了毒蟲陣,要麼鐘鼎被人救了?

顧言麵色黑沉,“目前查到的有三撥人,鎮東軍的餘黨,吐蕃的奸細,以及疑似陸溪手下的漏網之魚。鎮東軍的那幾個人根不深,已經提前處理了,吐蕃那邊和另外一撥人牽連較多,為一網打儘,避免打草驚蛇,一直都在嚴密監視,就等今天再收網。”

夏初怔了怔,居然有這麼多盤根錯節的勢力混雜其中?

吳鳴不屑地吹了下額角的小辮子,身上殺氣四溢,“不管是誰,就算是陸溪本人活過來了,今天也注定要再死一回。”

完顏旗達朝年深抬手作禮,“主上,下令吧。”

年深冷靜地開口,“事不宜遲,那我們立刻按照先前商量的,兵分四路,安全起見,五郎帶人徹查皇宮尤其是禦膳房和晚上要舉行萬國朝賀的浮雲閣,完顏兩兄弟和七郎去清查禮輿和巡遊路線,吳鳴、阿九、顧將軍還有我分頭去收網對付吐蕃奸細以及跟陸家可能有關聯的人。”

“你也去?”夏初愕然地瞪圓了眼睛。

年深拎起橫刀握在手裡,眸色冷冽如鋒,“我的大婚之禮,自然要由我自己來守護。”

顧念小睡了會兒,晨光敲窗,儀官走過來,匆匆喚醒了他,指揮眾人幫他束發穿衣戴冠。

禮袍左一層右一層,穿得顧念的腰都粗了一圈。最後的外袍和下裳更是華貴絢麗,繡著華蟲、火、宗彝等漂亮的七章紋,抬眼望去,滿目生輝。

穿戴整齊之後,顧念覺得自己仿佛背上了三十斤行李,肩背登時被綴得筆直。

他忙和的時候外麵也沒閒著,鼓樂喧天間,禮輿已經在吉位停放妥當。顧念出去接了屬於皇夫的金冊和金寶,本以為可以乘著禮輿出門了,沒想到儀官又指揮著兩名親兵把他扶回了屋內。

顧念:???

儀官連忙貼過來,小聲地解釋,“稟皇夫,吉時未到,稍安勿躁。”

顧念:…………

他今天算是深刻體會繁文縟節的意思了。

同一時刻,年深踏進浴池,洗去了滿身血腥之氣。幾個親兵捧著袞冕袍服在屏風外站了一排,等著待會兒幫他更衣。

禦書房內的夏初在顧言等人的簇擁下重新掏出懷裡的龜殼,搖落了一案金錢。

“怎麼樣?”葉九思抹掉下頜的血跡,按耐不住地開口。

華麗的禮輿穿街過門入宮,等見到年深的時候,顧念的脖子都僵得都不會動了。

不過,他很快就忘記了疲勞,因為麵前的人實在太帥了。

年深頭戴玉珠冕冠,身穿璀璨生輝的十二章袍裳,日月章紋分站兩肩,星辰羅列於背,一副“肩挑日月,背負星辰” 的王者之氣,神采英拔,俊逸非凡。

瞥見他冠邊那根與自己頭上成對的玉筆,顧念滿意地翹起了唇角。

祭拜天地祖宗之後,顧念又跟著年深上了金輅,去皇宮外巡遊。

前方鹵簿開道,四象並驅而行,六頭身披珠翠的寶象緊隨其後,珠光寶氣,華貴奪目,緊接著是數百人的樂隊,手執金戟儀刀的金吾衛,之後才是顧念和年深乘坐的二十八抬豪華金輅。

金輅後方,是數十乘放著華寶和禦禮的車輦,之後依舊是樂隊和金吾衛的儀隊,整個隊伍旌旗如雲,列戟如林,浩浩蕩蕩綿延數裡,氣勢恢宏而熱鬨。

街道兩側喧鬨沸騰,無數百姓翹首而待,就等著一睹新婚帝夫的風采。

按照儀俗,兩人需要朝百姓拋灑喜錢和彩綾喜餅,分享福澤和喜氣,顧念扔得手臂都差點抬不起來了,才把那幾車喜錢和喜餅扔完。

巡遊一圈之後,便是接受萬國朝賀的環節。

文武百官,各國使節,儘皆列站於殿,進奉賀禮。

有些禮單長到光是折子就有一指厚,顧念聽得昏昏欲睡,為了維持儀態,不得不借著寬大的袍袖狠狠掐了自己兩把,同時也有些慶幸,幸虧他跟著年深鍛煉了幾個月,不然還真的熬不過去。

走到儀式的最後一節,‘進入洞房’,顧念已經累得腰酸背疼。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古人的儀式感,殿內依舊還有一堆各種各樣的屬於他們兩人的小流程。

等到弄完合巹禮,儀官率眾人幫顧念除去禮冠袍服,換上便裝,顧念已經快麻木了。

“那些能吃嗎?”顧念朝西窗邊的餐案揚了揚下巴,小聲地問剛換好便服的年深。那裡擺放著象征他們兩人同餐同食的豆、籩、簋、籃、俎等餐器,裡麵也放了些點心。

“想吃就吃。”年深不以為意,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這也太累了,光是扔那個喜餅就累死人了。”顧念揉著手臂跟他抱怨。屋內紅燭高燒,喜氣盈輝,九重繡屏光影迷迭,卻襯得顧念的眉眼愈發清俊可人。

“其實你不用都扔完,剩下的可以交給親兵們去分發。”年深忍俊不禁。

“不早說!”顧念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年深眉峰微揚,“你看起來樂在其中。”

顧念抬手掐了他的手臂一把,年深眉心微顫,顧念得意地揚起下巴,“你看起來也很樂在其中。”

下一秒,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兒,擼起年深的袍袖一看,他的胳膊上居然有一大片青紫的痕跡。

“怎麼弄的?”顧念皺眉盯著年深。

“晨練的時候跟五郎過了幾招,不小心撞到了。”年深雲淡風輕地挑了一塊桃花糕喂給顧念。

“今天還練……”顧念還想說他幾句,卻不爭氣地被美食堵住了嘴。

等到吃完糕點,顧念才回過神來,“奇怪,我怎麼好像一整天都沒見到阿兄、小世子、吳鳴他們?”

以葉九思和吳鳴那個愛熱鬨的性子,今天明明應該衝在最前頭才對。

年深將人帶到自己懷裡,不滿地道,“你現在還有心思想彆的男人?”

似有似無的呼吸撲在顧念耳側,帶著合巹酒淡淡的香氣。

“我不是那個意思。”顧念麵紅耳赤,連忙解釋。

“不信。”年深偏過頭,占有欲十足地吻上顧念的嘴唇。

顧念被吻得暈暈乎乎的,等到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年深帶到床上,扒開了衣帶。

他急喘之間,就見年深按開了床頭擺放的那對如意,從裡麵摸出了一罐白色的膏脂。

“這是什麼?”顧念詫異地看著年深,墨青送的玉如意裡居然還藏著東西?

“馬上你就知道了。”年深眉眼之間繾綣溫柔,再度將人壓倒在床上。

顧念:……

“差點忘了。”

顧念饜足地躺在錦被上,沉浸在雲雨的餘韻裡久久無法回神的時候,年深將兩人大拇指上的印鑒扳指調換過來。

“為什麼讓我戴你的?”顧念軟綿綿地轉過頭,不解地瞥了眼手上那枚刻著【子淵】的扳指。

“我讓他們將這枚印鑒登載過了,跟其它印鑒擁有同等的效力。”

“你瘋了,顧言手上可握著三萬兵卒。”顧念愕然看著年深,以顧言手上的兵力,再加上手上這枚印鑒,他隨時都可以起兵與年深分庭抗禮。

“我的江山,你隨時都可以拿去。” 年深握住顧念的手,在他指間輕輕吻了下。

“昏君!”顧念瞪了年深一眼,滿床華緞絲錦,映得他還帶著紅痕的眉眼沒有半點威懾力。

年深:???

“誰要你的江山,”顧念用力回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我就要你。”

年深眸色微暗,忍不住再度壓了上去。

“喂喂,你怎麼又來了!”

屋內燭影搖紅,酒釅花濃,纏綿蝕骨。

寢殿對麵的屋脊上,吳鳴、葉九思、顧言、完顏兄弟、蕭雲鎧、杜泠等人仿佛鎮殿脊獸似的,齊齊坐了一排。

“累死我了。”吳鳴伸了個懶腰,身子一歪,靠在了旁邊的鴟吻上。雖然一早就將那些人清理乾淨了,但為了保證今天的大婚不出現任何意外,他們幾個足足當了一整天的隱形隨扈。

“為了師父和三郎,值得。”葉九思揉了揉凍得冰冷的手腕,眼底帶著笑意。

顧言看著窗戶上粘得越來越緊的人影,憤憤掰斷了手上樹枝,豁然起身。

“你想乾嘛!”杜泠一把拽住了他。

“想下去揍人。”

“人家洞房花燭夜,你過去攙和什麼?”蕭雲鎧連忙抱住顧言的腰,萬萬沒想到,千防萬防了一整天,結果最‘危險’的人就在他們身邊。

葉九思拍了拍吳鳴的膝蓋,“走吧,咱們現在去麒麟殿,還能趕上喝口喜酒暖暖身子。”

完顏忽烈看看對麵,又掃了眼身邊的眾人,感慨地勾住完顏旗達的肩膀,“阿兄,我覺得你當初跟著年深和顧念的決定真是英明。”

年深、顧念,還有身邊這些人,真的都很可靠,守望相助,一諾千金。

“有他們兩個,是天下之幸。”完顏旗達的目光由由底下的窗欞移向遠山,長舒口氣。

不久之後,大榮的盛世華景,定會在他們腳下這座皇城鋪疊開來,綿延萬裡。

他的族人,天下百姓,都幸運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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