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番外八 煙雨江南 上(2 / 2)

冊子一看就是印刷的,隻是版麵的雕工有些粗糙,甚至能看出用的木料也不太好,部分地方崩角不說,還有些吃墨,糊做了一團。

但顧念毫不在意,他就想看看所謂的秘聞八卦到底是什麼。

首頁不是目錄,而是‘鄭重聲明’,大意就是說本書的內容純屬道聽途說,不保證真假,隻是逗諸君一笑。

居然還有免責聲明?顧念搖搖頭,翻到了下一頁。

第一條秘聞的主角是江寧縣令,根據上麵所述,縣令王禪好色卻極為懼怕他家夫人,每每在青樓坐上不足盞茶的功夫,就會被聞訊趕來的夫人拎回家,如是‘風景’,在江寧城內幾乎每月都會發生一次,城內百姓津津樂道,傳為笑談。

第二條秘聞講的是蘇州首富衛子街,傳說他特彆喜歡聽銅錢相擊,覺得比鐘磬之聲悅耳,家裡不但用銅錢鋪道,還有個房間專門掛了滿屋子的銅錢用來聽聲音,作風奢靡至極。

第三條秘聞的主角顧念就比較熟悉了,正是他旁邊的葉九思,說小世子小時候養什麼死什麼,大到大象,小到珍珠草,無一幸免,而且越是精心照顧,死得越快,最後隻有白疊花活了下來,後來他就最喜歡白疊花。

第四條同樣也是老熟人,當今的吏部尚書陸昊,作者表示,陸昊這人看起來脾氣很好,其實不然,每次朝堂上被人罵得狗血淋頭之後,他就會寫一部對方為主角的豔情話本作為‘發泄’,從聖人到六部尚書,應有儘有。

顧念看得忍俊不禁,捂著肚子笑得說不出話來,把冊子塞到了年深手上。

年深掃了兩眼,頓時滿頭黑線。

“到底寫了些什麼?”吳鳴好奇地從年深手上接過冊子。

“假的,百分百是假的,我敢替陸昊保證,絕對沒有這事!”吳鳴立刻幫遠在京城的某人澄清。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顧念故意板起臉逗他。

“我當然知道,”吳鳴挺起胸膛,“他寫的每個話本我都看過。”

“你要不要也辟個謠?”顧念又轉頭看向葉九思。

葉九思慢悠悠地扇著扇子,翻了翻冊子,無奈地撇了撇嘴唇,“關於我的那個不算謠言。”

他小時候養什麼死什麼這件事,整個延壽坊的人都知道。

這上麵居然還有真事?顧念不禁有些意外。

這功夫,店家也把洗好的楊梅端了上來,葉九思看到盤子裡淺紅色的楊梅分外詫異,“是不是送錯了,這不是我買的那籃吧?”

“就是那籃。”夥計搓了搓手,一副為難的模樣。

“怎麼可能?我買的明明是籃熟透的楊梅,你這盤也差太遠了!”

“我若是沒猜錯,您這楊梅是在街市的那些小攤上買的吧?”

眾人:???

“您也不是第一個被騙的了,街市那邊有些黑心的遊商,專門用棕刷往楊梅上彈墨,將沒熟的楊梅染成紫黑色來騙人。幾位若是不信,可以去後廚看看,洗下來的那盆黑水現在還沒倒呢。”

“這也行?”葉九思哭笑不得,氣得手上的扇子搖得飛快。

夥計歎氣道,“這其實不算什麼,咱們這邊黑心的遊商多了去了,往老母雞尾巴上插長毛冒充野雞的,用土木冒充昂貴香藥的,作假手段五花八門的,彆說像幾位這樣的外鄉人,就是我們本地人,也時常被騙。”

葉九思皺眉道,“府衙不管麼?”

“管也是管的,就是難抓。”夥計聳了聳肩,“那些遊商每隔半日就會換地方,等到大家發現被騙,人早就走了,而且買這種小東西時間短,打個照麵的功夫,未必記得清楚攤販的長相,再者來說,十幾文錢的東西,說貴也不貴,大多數人都嫌告官麻煩,寧可吃個啞巴虧也就算了。”

夥計走後,顧念拍了拍那本《秘聞》, “江寧果然不一樣,剛來就讓咱們吃了兩回虧。”

“三回。”年深氣定神閒的從懷裡掏出個天青色的織錦袋。

那不是自己的筆袋麼?顧念怔了怔,下意識地摸向腰帶,這才發現上麵空空的。

“街市上的小偷從你身上順走的,又被我拿回來了。”年深解釋道。

顧念:…………

他半點都沒感覺到。

彆人嫌麻煩,葉九思可不嫌,吃過飯之後,他帶著兩個金吾衛從東邊找到西邊,街頭走到街尾,折騰到大半夜,愣是找到那個賣假楊梅的家夥送進了官衙。

順手還抓了幾個賣假香藥的。

幾人在江陵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出了城,繼續朝蘇州方向行進。

道路兩旁浮嵐暖翠,景色怡人,顧念卻躲在馬車裡呼呼大睡,年深也難得的沒有騎馬,反而坐在車內陪著顧念。

一片蟬鳴聲中,葉九思擔心地看向年深和顧念的那輛馬車,“師父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頂著兩個黑眼圈的吳鳴伸手將葉九思的腦袋手動扳正,讓他目視前方,“病什麼病,就是昨晚太累了。”

“昨晚他又沒去抓騙子,為什麼會累?”

吳鳴噎了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跟小世子討論當今聖人和皇夫風花雪月的床笫之歡,最後隻得指著前麵的河道岔開話題,“跑了大半天,馬都累了,飲飲馬,歇會兒吧。”

眾人在河邊飲馬,稍事修整,馬車裡的顧念總算醒了,拽著年深一塊下了車。

剛走了半步,年深突然眉心抽搐了下,站在原地不動了。

顧念察言觀色,再想到剛才自己枕著年深的大腿睡了一路,立刻反應過來,“腿麻?哪條腿?”

年深眼皮微垂,指了指自己的右腿。

“教你秘方,保證‘藥到病除’,”顧念促狹地朝年深眨了眨眼睛,“把你的左手舉高。”

年深:???

“快點!”見他不動,顧念隻得自己動手,抓著他的左手手臂朝著空中高高舉起,那模樣頗有幾分滑稽。

“師父,你該不會是在拿三郎尋開心吧?” 見他們下車,葉九思便迎了過來,恰好看到這一幕。

“什麼尋開心,我這是在幫他治腿麻,左腿麻舉右手,右腿麻舉左手,立竿見影。”顧念義正言辭地道。

葉九思:???

師父的辦法為什麼每次都那麼古怪?

河邊有十數個村婦揮著搗衣杵正在洗衣服,見他們一行人都是年輕俊美的男子,便忍不住時不時朝這邊打量幾眼,議論紛紛。

一個頭發半白的婆婆熱絡地跟他們打招呼,“幾位從哪邊過來的啊?”

“洛陽。”顧念刻意帶上了幾分洛陽口音,“去蘇州辦幾件貨,做點小生意。”

葉九思跟吳鳴默默對望了一眼,這人明明沒說一句真話,表情卻誠懇得像在交代家底似的。

不過,也沒辦法,他們想悄悄趕路的話,的確不能暴露身份。

顧念跟婆婆閒聊了一會兒,狀似隨意地打聽著村子的生活狀況。

婆婆喜笑顏開,說是自從官坊那邊可以租用新的農具車和曲轅犁之後,大家都輕鬆了不少,最近幾年的收成也不錯,兒子農閒時還可以去水磨坊打零工,手頭寬綽了不少,正打算再多攢些錢,明年把家裡的房子翻蓋一下。

說到興起,婆婆便熱情地招呼他們回家做客,“小郎君怎麼稱呼?”

“我們兄弟四個,我叫吳用,他叫吳窮。” 顧和年這種姓氏都太招眼了,顧念隨口用上了年深當初的假名。

“那你呢?”婆婆轉向葉九思。

“吳難。”小世子艱難地給自己擠出了個名字。

“你該不會叫吳災吧?”另一個村婦好奇地盯著站在最邊上沒開口的那位。

“不,我叫吳鳴。”吳鳴滿頭黑線。

“不好了,秦三郎家出事了!!!”吳鳴話音未落,一個年輕的少婦慌慌張張地朝眾人這邊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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