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十四章(1 / 2)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玄斌初見崔幼澄什麼感覺都沒有。經紀人私下跟他說,就忙內作家那個長相不出道可惜了,他也沒什麼感覺,崔幼澄在他眼裡仿佛是沒有臉的,一個路人甲而已。

本來麼,忙內作家對他而言,確實是路人甲沒錯。

路人甲在某天毫無征兆的就有了臉,是他的手畫上去的那張臉,最偉大的畫家附在他的身上,用他的手握著畫筆,以燃燒靈魂為代價,勾勒出一張麵若桃李的麵龐,讓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

崔.幼.澄。

“她是誰?”玄斌聽見自己問助理。

助理說,“崔幼澄啊,忙內作家。”

崔幼澄,忙內作家,他見過她的。

玄斌很疑惑自己之前為什麼從未關注過這個人,可他一點都不疑惑為什麼自己能在紛擾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見她,他見過這個人的。

在春日清晨半夢半醒之間;在夏日豔陽曬得他恍神之時;在秋日午後楓葉片片飄落的茫然一瞬;在冬日傍晚初雪落在掌心的刹那。

他見過她,肯定見過。

玄斌肯定自己見過崔幼澄,不是那個沒有臉的忙內作家,而是眼前這位衝他笑得客套又疏遠的崔幼澄。

“什麼意思?”經紀人沒聽懂,“你該不會想跟我說一見鐘情吧?”

遲疑著搖頭的玄斌說不是,他對她不是一見鐘情,他絕對見過她很多很多麵,“我讓你去問個時間,你怎麼那麼多問題?”

“我追妹子我還不能知道了?”經紀人失笑,“行~給你去問。”

經紀人跑去問忙內作家有沒有空跟藝人聊一下劇本,作家抱歉的說自己也不太了解,藝人要是有什麼問題是不方便問導演的,跟老師聯係更合適。

人家都婉拒了,經紀人也不好糾纏,隻能回去找藝人,建議對方,“直接上啊,追姑娘搞那麼饒乾嘛?”

藝人沉默,不搭理他。經紀人吐槽了兩句,也沒再多說什麼。

電視劇還在拍,忙內作家時不時就要來一次片場,玄斌並不硬湊上去做什麼,也沒有直接表達過任何好感。他認識這個人,可又不認識這個人。

他認識的人不應該是導演口中脾氣不好的中二少女,他認識的人應該是....

“看什麼呢?”

正在跟男主角對劇本的河智苑看他愣神,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的是臉色有點不太妙的忙內作家,在順著作家的視線轉移。那邊是一個道具在衝化妝師助理發脾氣,貌似是因為助理坐了道具箱。

這一行迷信,開機會拜神,片場也有各種玄學的規矩。女人不能坐在道具箱上就是其中一條,說是會招來晦氣。至於有沒有科學論據,都已經玩玄學了,誰在意。

同為女性,河智苑對這種東西不爽歸不爽,也不會刻意找事。化妝師助理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被道具師看見了,罵一頓,彆人也不好攔,大部分人都當沒看見。

作家大概也是不爽,還沒辦法裝沒看見,她就是看見了啊。看見了的崔幼澄上去攔了,拯救了化妝師助理,讓對方給前輩道個歉,道具師碰上作家也沒再計較,接受了對方遞過來的咖啡,算了。

眼見那邊的三人分開了,河智苑收回視線,跟玄斌講,“彆看平時崔幼澄不多話,挺安靜的,真碰到了事,很有擔當呢。”當初的偷拍就是啊。

“那當然,我們....”

我們什麼?玄斌愣住了。

“我們什麼?”河智苑疑惑。

玄斌不知道後麵應該跟著什麼,但他知道崔幼澄不應該是安靜的,不多話的,除了容貌之外沒有其他閃光點的人。

那崔幼澄應該是什麼樣?玄斌不知道。

那一天,他們飯吃的好好的,桌上河智苑的助理說著怎麼追男孩子的事,作家信手拈來的一段表演,讓玄斌恍惚間看見了那個認識的人。

作家給自己套了無數層殼,外殼厚到玄斌每每看向她都覺得陌生。可那一出戲,讓光束穿透黑暗,一如陽光曬化了冰雪,凍硬了的冰層消融,他看到了內裡的那個人,那個人才是他認識的崔幼澄。

那個人隻出現了一瞬,一分鐘不到,水再度結冰,再出現的人,又陌生起來。

玄斌小心翼翼的靠近的崔幼澄,進一步,退三步。他想靠近他認識的人,可他又怕自己找錯了人。

好不容易,他找到機會去她家找她,她卻醉醺醺的被薑東元帶了回來。這個人又變得陌生起來,那個人不應該跟薑東元有牽扯的,她的眼睛裡不應該看見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她的眼睛裡明明隻倒映著他才對。

直到殺青宴的那天,玄斌才確定,他找對了人。

因為那個人說,金泰坪,彆靠近我。

那個人知不知道,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倒映的都是他。她知不知道,她在說的,是。

金泰坪,我想你了。

崔幼澄,我想你了。

我好想好想你,想到每一天都想去見你,又怕每次見到的你都不是我想見的人。我好想你,我那麼想你,那麼想,想到四處去找尋你的身影,我怎麼會....

怎麼會...把你忘了。

幼澄,怎麼辦,我把你忘了。

玄斌想見崔幼澄,可他不敢,那個人不對。那個人把他拉黑了,那個人肯定不對。他需要冷靜,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他得有耐心。

兵役正好是個機會,玄斌決定去兵役。走前他去見了崔幼澄,這次他很幸運,他見到那個人。

那個人可能不知道,她躲他躲得越凶,姿態越防備,神情越抗拒,就越像是在跟他說,金泰坪,我想你了。

金泰坪也想跟她說,我想你了,想牽著你的手,想碰碰你的發絲,想給你一個擁抱,跟你說沒關係。不論你因為什麼抗拒我,亦或者跟我一樣,遺忘了我們,都沒關係,我都在,永遠都在,都會等你願意給我一個擁抱。

最當紅的韓流藝人服役,軍部當然要壓榨出這位藝人最大的價值,廣播、廣告、軍部宣傳紀錄片,各種花招輪番上。藝人沒有反抗的力量,藝人能做的隻是在紀錄片拍攝時,在草地上找一株四葉草,問導演要了塑封的材料。

寫一封信,寄給遠處的姑娘,跟她說,我想你了。

回信當然是沒有的,玄斌也沒期待過回信,他的姑娘可能也被像軍部一樣的龐然大物扼住了咽喉,無力掙紮,隻能閃躲。

玄斌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靠近崔幼澄,會讓她難過,那他就遠遠的跟著好了。隻要看到她就好,看到她好好的就好了。

鄉間的柏油馬路上,姑娘凶巴巴的問他,你乾嘛!

玄斌垂下眼,埋藏噴湧而出的思念,多少有些委屈,“你讓我彆靠近你。”

喉嚨口有無數臟話是真的要噴湧而出,硬是被當事人壓下去。咽下一口老血的崔幼澄差點內傷,整個大無語,這家夥搞毛啊!

“你怎麼就有本事讓我每次跟你見麵,都自動成為渣女?”崔幼澄都無奈了,“彆搞了,到底想乾嘛!”

商量的正麵角色不說話,就垂著頭站著,站得那叫一個可憐。悲催的反派恨的想打他,又下不去手,最後隻能深呼吸,再度咽下一口血。

“走吧!”

再度上路的男女起初還是一前一後,距離三步開外。走了沒多久,崔幼澄忍不了了,後麵跟著的家夥走路都沒聲音的,跟個背後靈一樣,大白天你搞什麼鬼片!安生回去不行嗎!

不想拍靈異題材的作家停下腳步,跟隨寵物也停下。

崔幼澄閉了閉眼,嘟囔了一句,再頭也不回的揚聲跟身後的人說,“再折騰下去天都黑了,趕緊的!”

後麵的人默默往前挪了一步,也就隻有一步,一步後開口,“我可以靠近你了嗎?”

“臥槽。”崔幼澄扭頭就瞪他,“你彆搞這套我跟你說!以退為進在我這裡不管用!”

安靜後退一步的玄斌眼巴巴的看著她,用行動表示,他沒進,光腿了。

崔幼澄一口氣上不來差點被氣死,恨恨的扭頭,“不過來拉到!”抬腳大踏步前進,管身後的背後靈死不死!

背後靈抿唇露出一絲淺笑,笑容一閃而逝,邁出的步伐卻變大了。

再度上路的兩人之間的距離從三步變成兩步,再從兩步變成一步,直到並肩。誰刻意走快的,誰刻意放慢了腳步,無人知曉,總之,他們並肩了。

距離兩個拳頭的寬度,並肩而行。

崔幼澄在身邊多了個人時,衝他翻了個差點讓眼珠脫框的白眼,很用力,很嫌棄。玄斌的回應是默默往後縮,縮到眼看並肩而行又要變成一前一後。崔幼澄扭頭就瞪他,想死?!

必須想活的玄斌再度上前,再度成為並肩而行。這次玄斌笑得很開心,眉眼都帶著歡愉,明晃晃的展露給姑娘看,一點都沒有隱藏。

按理說崔幼澄是應該生氣的,可她氣不上來,那人笑得那麼開心,她哪來的氣,差點跟他一起笑了。吸著腮幫子才忍住的,可她彎彎的眼睛還是顯露了開心。

沒辦法,碰上這家夥,她就是沒辦法生氣,她又不是真的渣渣。

都笑,都舒服了,周圍是沒什麼景致,但光很好。

寒冬的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崔幼澄越走越慢,她走累了,這次又不用躲誰,競走早成了散步,慢吞吞的往前挪。玄斌走的也很慢,他在配合她的步調,她慢,他就慢。

並肩而行的男女慢悠悠的在路上溜達,沒人講話,氣氛倒也不尷尬。雖然玄斌時不時偷瞄一下對方,崔幼澄也感受到了他的偷瞄,但光那麼好,路還遠著呢,當看不見吧,彆搞事了。

路超遠,遠的崔幼澄算是親身體會什麼叫望山跑死馬,山村明明就在遠處,可她腿都要走斷了,村子還是離他們好遠。

走得心累的崔幼澄實在不想走了,停下腳步伸手進口袋掏手機準備找人開車過來。她手機還沒掏出來,麵前多了個彎腰的背影,背影的主人無聲的暗示她,我可以背你。

“彈開,我叫人開車。”

“....啊。”

直起腰的玄斌尷尬的衝她笑笑,“我以為你不想人家誤會我們有聯係。”

“確實不想。”崔幼澄邊說邊播出號碼,“可我更不想你誤會。”

玄斌笑笑,沒再說什麼。等崔幼澄掛了電話,兩人一起在路邊等車來接。貌似是之前的對話打破了熟稔的氛圍,這下再安靜,氣氛就有點尷尬了。

尷尬到玄斌沒話找話說,問她最近怎麼樣。崔幼澄還是那個你彆找我聊天的態度,回應不是‘嗯’就是‘啊’,敷衍的很。

爛的不行的對話玄斌也堅持不了多久,他怕她煩,她看著很不耐煩的樣子。他也就不說了。可他啥話都不說,崔幼澄更煩,這家夥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嗎?為什麼總是能無聲無息的把她變成渣渣?讓人看著怪心酸的。

更心酸的來了。車到,玄斌說他想散散步,不上車。

專門坐在副駕駛把後座讓出來的崔幼澄簡直無語,大冬天的你散個屁的步,眼睛一瞪,“上車!”

玄斌猶豫了一下,“我真的想散步。”

開車來的金純詫異的看著忙內,“他想散步你非得讓他上車乾嘛?”拍了下沒事找事的忙內,衝藝人笑笑,“那你散步,我們先走。”

抿唇點頭的玄斌說好,崔幼澄心頭火氣,硬往下壓,暗罵一句管你去死!閉上眼往椅背上一倒,眼不見心不煩!

車在崔幼澄閉眼間啟動了,她確實看不見讓她煩心的人了,可耳邊還是有讓她煩心的話。

什麼你雖然出道了,有了作品,也不能把玄斌當小藝人對待。什麼你還沒紅呢,囂張什麼,多少要叫一聲前輩的人,你跟人家翹什麼尾巴。還有什麼玄斌也挺慘,當個兵當得比工具人還倒黴,軍部那他當宣傳海報用,到處張貼,行程多的比宣傳期還誇張,難得休息一下,彆折騰人家。

金純叨叨叨叨叨,給崔幼澄叨叨的腦袋都要炸。

她知道玄斌當兵當的很悲催,軍部是真不做人。他入伍時《秘密花園》大火,火遍東南亞,韓國又有‘公務員’無肖像權的規定,軍部就當他是免費勞工。

訓練,拍。日常,拍。紀錄片,拍。雜誌,拍。免費給軍部出書就算了,一個旅遊景點人氣不旺,這人就被拖去那個景點拍攝,號稱是訓練,景點召集媒體,讓大家好好拍藝人是如何在當地訓練的,以此來吸引粉絲。

彆覺得隻是跑跑宣傳,總比訓練容易,想太美!兵役是有嚴格的訓練標準的,玄斌需要完成那些訓練的同時,再給軍部當免費的工具人。否則他隻當工具人不訓練,民眾是會罵街的,這是軍部最忌諱的藝人特殊待遇。

待遇過於特殊的玄斌服役去了大半年,臉上的肉全沒了,具體瘦了多少崔幼澄不知道。她了解的是當年玄斌服役,她每次能‘探監’都去看,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瘦下去,差點沒氣哭,軍部都是什麼王八蛋!

如今的崔幼澄沒有去‘會麵’過,她連軍部寄出來的信都不看,可她看得很清楚,這家夥又瘦成那個鬼樣子。怎麼看怎麼慘,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