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個世界(2 / 2)

可即使這樣,翟陽文也知道,這一輩子自己永遠不可能登上官場的頂層。

隻是,人的命運或許是有限的,他就這個命,也隻能認了。

遺憾始終存在,可到底還有更重要的東西,等到年紀漸漸大了,翟陽文將全部的心力放到教養下麵的子女上,也將希望放在了下一代,就更無心在意這些了。

妻子去世的時候,平心而論,翟陽文其實已經沒有什麼觸動了。

多年相敬如賓的日子早已磨平了夫妻間那短暫的甜蜜,殘存更多的還是後來的矛盾與爭鋒相對,翟陽文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妻子會如此不留情麵。

妻子的嫁妝確實是妻子的私產,可還有一句話叫夫榮妻貴,丈夫有地位了、妻子的地位才會更高,從這一點來講,夫妻的利益是一致德

更何況他們的婚姻本就是一場默認的交易,一方出錢、一方在有能力後予以庇護,翟陽文看來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結婚後,妻子卻突然反悔了,這一反悔,翟家跟羅家那脆弱的關係也瓦解了,加之後來無所出,他更是納妾生子,兩人漸行漸遠。

可妻子並不為此傷心,一個人無兒無女也過的挺好的,幾十年來一直跟一個小孩一樣,萬事隻求自己開心。

有時候,翟陽文覺得這樣活也挺好的,有時候又覺得人不能這樣沒有追求。

人死如燈滅,看著妻子在床上漸漸閉上了眼睛,過往的一些恩怨都就此消弭,翟陽文心中悵然若失,糾纏了這麼多年的兩人,終究還是陰陽相隔。

看著跪倒一地的庶出子女和妻子娘家的小輩們,翟陽文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總之稱不上高興,他也已經很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或許過幾年兩人還能在地下重逢。

當天晚上,翟陽文一個人躺在大床上,人老了、覺也少了,他很久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生覺,這一天晚上,卻很難得的做了一個夢

夢中,是與現在截然不同的一生。

翟陽文說不上哪個更好,夢中的他是當上了真正的大官,可他並沒有如一開始預想般的開心。

因為那是他用無數條人命換來的,先是妻子的、妻子娘家的,後麵更有無數絆腳石的。

一開始,隻是為了更好地利用羅家的家財,後來人到了高處,關聯多了,身不由己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翟陽文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夢中的事情雖然沒有發生過,可隻要給他這樣的機會,他絕對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情。

得到了一些,注定要失去另一些,到最後竟無一個可信之人,同眠共枕的妻子每日裡隻想著能從自己這裡為娘家、為兒女爭取什麼,妾室庶子們也一樣。

不過他也沒有什麼高要求的,自己就是那樣一個黑暗的人,又能要求身邊的人有多崇高呢。

夢裡的他偶爾也會回憶一下當初早逝的妻子和那個無緣的孩子,隻是看不出是否後悔了。

隻是,翟陽文夢醒的時候,發現枕巾上沾濕一片。

等徹底清醒過來,翟陽文發現,有些一直以來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就明晰起來。

妻子是不是跟自己一樣,也做過這麼一個夢,也隻有這個理由能解釋妻子當年態度的突然轉變了。

隻是妻子做夢的時間比自己要早了幾十年,所以,她輕易就改變了夢裡發展的進程。

論前程,自然是夢中的結果更好,可是論問心無愧,自然是這一世。

至此,翟陽文對妻子的所有埋怨與詰責都在這一時刻消失了。

他們不是沒有過孩子,隻是自己當初選擇了放棄,妻子不是沒有想過真心以待,隻是她終究叫人失望了。

這樣全盤托付的信任僅一次便夠了,他夢中那一世欠的債,也要到這一世來還的。

想通了這點,翟陽文就如同頓悟了一般,不再在意兒孫甚至翟家的前途,兒孫自由兒孫福,有時候操心太過也未必好事。

至於妻子那邊,在她死後羅家的後輩們按照姑奶奶的遺願拉回了她的嫁妝,這一輩子,羅明月終究沒在翟家留下任何痕跡,若人死後還有意識,她定然是十分歡喜的吧。

翟陽文去後,幾個庶子在官場上無甚建樹不說,還為爭奪家產大打出手。

幸好羅父羅母早已不在,不然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期盼來的子孫滿堂最後落得個這樣下場,也不知是何感受。

不過兩代,翟陽文當初留下來的家產就被不肖子孫揮霍一空。

汲汲營營的偌大家業、前程似錦,果然也成了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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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足夠的時間,冉佳怡才從自己的小窩裡出來,準備開始下一次的任務。

係統這一次許是等急了,在她提出的那一刻就有了進來的腳步聲。

這一次進來的顯然是一個現代社會的女子,隻是那穿著不怎麼像21世紀的,反而更像早些年接近90年代的穿著。

這是一個麵容不到二十的小姑娘,隻是雖然年紀小,可但看她深邃的眼神,就知道她的經曆也不簡單。

習慣性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緩解來人的緊張,冉佳怡請人坐下。

待人坐了下來,冉佳怡進來用輕柔的聲音詢問:“這位姑娘,請問你來到這裡是有什麼願望嗎?”

得到的依舊是來人千篇一律的反問:“你可以幫我完成我的願望嗎?”

來不及動腦思考,冉佳怡的身體就直接做出了點頭的反應:“是的。”

女子的神色這才放鬆了下:“那就好。”

冉佳怡繼續詢問:“方便說一說你的經曆嗎?”

半晌,女子才點頭,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這又是一個悲劇的故事,悲劇的一切來源於委托者“拖油瓶”的身份。

“我出生在1975年,家在北方一個落後的小農村,雖然家裡並不富裕,可父母疼愛,記憶裡我的小時候也是有過美好的時光的。

我爹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除了種地就不會彆的,好在國家政策好,我們一家子有十幾畝地,爹娘勤勞,日子也好過。

隻是,我爹在我5歲的時候就因為得病去了,那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病,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治不好了。

我死後,我娘守孝一年,就帶我改嫁了,那就是我噩夢的開端。”

不多說,冉佳怡都能猜到,繼子女在新家庭受到的待遇肯定不能有多好,原主這顯然就是極差了,不過也不難理解,女方再婚帶到男方家的孩子,大部分都是不受到歡迎的。

與世人通俗要求的,後媽一定要對繼子女好截然不同的是,對繼父的要求就僅是給一碗飯、不餓死就行了。

可以說,在這一點上,十分之雙標了,冉佳怡可以預見,原主後來的遭遇。

“我娘再嫁的那一家在縣城裡有工作,結婚後我娘就帶著我搬到了那人家裡。

那人還有一兒一女,娶我娘也是因為家裡沒人照顧孩子,想著我娘是鄉下的,肯定不敢對孩子不好。”

這倒也沒錯,從農村嫁到縣城本就是高攀,有工作的城裡人二婚就是娶鄉下的黃花大閨女也是有人願意的。

但聽委托者說的,既然是為了照顧家裡孩子再娶,那大閨女肯定不合適了。

第一次結婚的小年輕,誰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隻有委托者母親這種,相差過大、又帶著一個女兒,形勢天然低人一等的二婚,才可能真的對孩子好。

看委托者這步境地,想來那家人的算盤打對了,因為明顯那家人對委托者不好,或者說,委托者再嫁的母親對這個女兒也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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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委托者的講述也證實了這一點。

“那家本就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我跟著我娘過去後,就完全成為那家的奴仆一般,每天的一切就是照顧好那三個人,就像我們天生低人一等。

那家小孩去讀書,我不能,那家小孩做新衣服,我不能,就連一個桌子上吃飯,也得他們吃肉、我吃菜。

我常常想,我到底是跟我娘再嫁了,還是賣身給他們家做丫鬟了。

就這樣,他們供我一口飯吃,我和我娘就該感恩戴德般,可我娘每日日在家操持家務,一大家子的衣服要洗、飯要做,院子要打掃,不都是我們做的嗎。

這些,抵我們兩人的飯菜,應該也夠了吧?

就這樣掏心掏肺,最後我和我娘也沒撈到好處,那人死後,那兩個孩子就把我和我娘趕出來了,借口還是我娘是後娘,老是虐待他們。

竟也有人信這鬼話,我們要真是狠心的,那兩人怎麼能安全長到那麼大,甚至,將他們培養成了大學生。”

委托者的情緒很是激動,對繼父的稱呼也一直是那個人,可見意見之大。

隻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半點不由人。

況且,冉佳怡聽了一通下來,也有點隱秘的小心思,那就是,這位委托者的娘親到底是如何想的。

如果委托者的親娘覺得自己再嫁了,就該給夫家當牛做馬的話,那委托者這確實也算得上小拖油瓶了,畢竟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做再多也不一定能抵得上飯菜錢呢。

不過,聽委托者的語氣,很明顯,還是跟親媽親近的,冉佳怡也無意做小人挑撥母女感情,默默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所以,你的願望是什麼?”

委托者一長串的抱怨正上頭,乍然被打斷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聽到這個問題,明顯遲疑了下,隨即眼神中露出茫然的眼神。

冉佳怡覺得,這位委托者雖然不甘,但可能沒有想好自己到底要什麼。

不過這也不奇怪,這姑娘在繼父家過得不如意,要是真的目標明確,早就自己離開了,可偏偏在那人家待了大半輩子,隻能說這人太過瞻前顧後、優柔寡斷,沒有自己的主見。

冉佳怡最怕這種人了,隻有抱怨的勇氣、卻沒有行動的能力。

要是你做的少了,肯定會不滿意,要是做的多了吧,指不定還怪你呢。

麵對這樣的委托者,係統也是有約束的,雙方簽訂的契約隻要明確了雙方的責任,事情辦起來才方便。

以往那些委托者過來,簽的契約大多也是隨意簽訂,並沒有細致到一分一毫的地步,這一次自己可能需要在契約中細細規定條款了。

“你對上一輩子有不甘,肯定是不滿意的,那麼你希望我能幫你改變成什麼樣呢?”

這下,麵前女子的眼睛乍然就亮了起來,跟黑夜裡的燈籠一樣亮堂。

冉佳怡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總有一種這姑娘的要求也會很難為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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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這姑娘的要求張口就來:“你可以讓那人對我和我娘好一點嗎?”

冉佳怡皺眉:“姑娘,你是繼女,人家對你再好,肯定也不如對自己的親生子女的。”

那姑娘眼眸裡的光霎時就熄滅了,仿佛對接下來的對話也沒了興趣。

冉佳怡無奈,隻繼續引導:“但你可以提些其他的要求,比如離開他們家有自己的生活,或者,你想要上學,之類的要求都是可以的。”

委托者的眼中濃濃的疑惑:“離開他們家,我怎麼活得下去。”

冉佳怡心想,委托者這種想法絕對是被人刻意引導的,隻是不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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