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1 / 2)

江南幾城經曆戰火後, 百姓生活大不如前, 林家的商鋪猶在, 空空蕩蕩,穆涼吩咐人去打掃, 重新開張迎客。

孩子交給信陽後, 也不用太過擔心。她帶著人先回範陽,一露麵就被長樂的人察覺, 消息傳回洛陽。

新帝登基後, 給了她一座公主府,為顯自己為兄的風範, 公主府占地極大, 稍加修繕就可以搬入府裡。

工部戶部一起動工, 一月就修繕好了,長樂擺宴慶賀。

不少舊臣趁機打聽秦宛的病情,新帝登基, 她就不見蹤影,讓人內心不安, 尤其是明皇提拔上來的朝臣,對於她的禪讓極為不解, 幾處奔走, 不得結果。

對秦宛的‘染病’都帶著狐疑與困惑, 見到長樂後,低聲打聽,長樂每每都回:“我也未曾見到秦大人, 你們去問陛下。”

一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哪裡還有人敢繼續問下去,明皇一黨依舊是心事重重,打探不得,就隻好落寞飲酒。

趙家一躍而上成了皇商,就連長樂設宴也是不請自來。

趙浮雲一襲紅色的雲錦,襯得皮膚雪白,遠山黛眉添了幾分大氣,讓不少人為之驚訝,長樂並未理睬,讓管事去招待,自己與其他人閒聊。

她的駙馬在外上任,多年未歸,眾人早就成了習慣,膝下的小郡主跟著她身後招待客人,低首垂眸,不得她歡喜。

林然訕訕來遲,見到趙浮雲後,勾唇一笑,被長樂拉去一旁,“你不是提醒了喬琇,怎地還讓她這麼蹦躂?”

“我提醒了,賢妃不在意,我能有什麼辦法。”

林然無辜道,喬琇封了賢妃後就更加不出門,想見都很難。她看了趙浮雲一眼,低聲道:“你覺得喬琇那個性子恨不得敲木魚,會在意陳知辰喜歡哪個女人?”

“你直呼陛下名諱,小心被旁人聽到,小心些。”

長樂拽著她進入廳裡,趙浮雲側眸見到她,盈盈一笑:“林家主安好。”

“好,不如趙家繡坊的生意好。”

林然懶散地回了一句,繼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絲毫不在意趙家逼得林家繡坊關門。

廳裡都是人都帶著幾個腦子,見兩人之間波濤雲湧,都沒有去說話。

趙浮雲嫵媚一笑:“林家主好像怨氣不小。─”

“林家不缺那些銀子,談不上怨恨,趙家主隻要裹緊了身上衣裳,莫要隨意給旁人看就可。”

林然眸色漾起諷刺的笑,聽得旁人都跟著皺眉。

就憑著那句話,眾人都明白過來趙浮雲以色侍人,紛紛笑了起來。

她未曾點名,也讓所有人明白過來,趙浮雲氣得麵色通紅,竟想不出用話來回,死死盯著她。長樂出來打圓場,道:“繡坊本就做的衣裳生意,不給人看,那還做什麼生意。”

趙浮雲方按下心口的氣,被長樂一說,又氣得不行,從未有過這般的羞辱,她咬牙忍著:“殿下說的對,林家主怨恨我,待會我就罰酒三本,如何?”

“我不看你的衣裳,要你的酒做甚?”林然絲毫不避諱,橫豎她紈絝的名聲已傳出去了,再多幾分也可,也試試趙浮雲忍耐的底線。

賢妃處一直未曾給消息,想必也沒有查出趙浮雲的出處了,可見此人不簡單,絕對不是尋常商戶。能讓陳知辰短時間內敢篡位,就可知她心性多大。

坐下後,推杯換盞,筵席至黃昏才散,趙浮雲也在黃昏時離開,林然半醉,留在公主府,賢妃在此時讓人來找她。

宮裡的人去郡主府容易被人發現,今日來公主府送禮,順帶傳消息,就無人在意了。

賢妃派了婢女過來,將禮送上後,笑著給林然行禮,趁人不注意塞了一個荷包給她,而後笑吟吟地離開。

幾步外的長樂發現後,趨步走近,從她手裡奪過荷包,打開後裡麵空空如也,她皺眉:“這是給你送定情之物?”

林然摸了摸自己的下顎,又捏了捏自己柔滑的肌膚,自戀道:“許是我太美了,你當初也不是想將我從阿涼處搶過來了嗎?可見我的美貌足以吸引人,小宮人攀附權貴,又非罕見的事。”

說話的功夫,長樂將荷包翻了兩翻,絲線與所用的麵料都是宮裡最普通的,並非罕見,或許是小宮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她恐嚇道:“阿涼就在範陽,信不信我給她寫信,告知你背著她做了不該做的事,讓你跪爛算盤。”

“少來,彆人喜歡我罷了,隻能怪我長得太好看了,這不是我的錯,應當是洛郡主與信陽殿下的錯。”林然自信得話讓婢女都跟著發笑,她也不覺得醜,接過長樂手中的荷包,看著上麵的並蒂蓮,道:“方才那個宮人長得如何?若是不錯,我可去看看。”

“何時去看,我給你準備算盤。”長樂玩笑般添了一句,又見她微醺的麵色,吩咐人將她送回府,讓人去查查那個小宮人的來曆,她也當是幫著穆涼看著不安分的小東西。

林然半醉的回府,倒在榻上就睡了過去,婢女伺候著她脫衣,照舊退了出去。

子時才醒來,她合衣而睡的,摸到袖袋裡的荷包後,又頓時一驚,睡衣都跟著退了,翻身坐起來,在妝台前找到剪子。

剪子從荷包封口處剪開,荷包裡兩層布料,裡麵含著一層白紗,拆開後,寫著隻言片語。

趙氏與平王苟且,背後與前齊有關。

看後就將白紗燒了,重新躺回榻上去,趙浮雲與前齊有關係?

前齊一戰打了這麼久,可見背後勢力不差,糧草從哪裡來?

想到糧草,她又爬了起來,帶著輿圖去找林肆。

林肆被她擾醒後,披衣而起,聞道她身上的酒味後,略微皺眉,沒有言明。林然將輿圖展開,指著江邊一帶,“阿舅,前齊的糧草從何而來?”

信陽的糧草是新晉給的,國庫供給方可支撐這麼久,前齊安靜這麼多年,在民間逃難都是艱難,這麼多糧草供給,必然是有商戶供給的。

林肆看著她指著的方向:“囤積糧食需要銀子,前齊滅國時宮裡被內侍宮人搬了一空,走時匆忙,帶不走金銀。這麼多年,林家主要就是種植糧食,若有人大肆囤積糧食,我們該察覺。你既然好奇,就去商戶處查一查。”

“我也覺得有問題,其實朝廷給信陽殿下的糧草不多,難以支撐這麼久,是我將林家糧倉給了她。”林然徐徐道,正是因為有糧,信陽才敢與前齊這麼耗下去。

信陽有林家糧倉,前齊如何支撐的?

毫無蛛絲馬跡,實難讓人不懷疑。

林肆道:“莫不是也有商戶支撐?”

“比如趙家?”林然想起喬琇帶來的信,趙家現在在洛陽城內大肆漲價,可見是有些急迫了。她凝視一番,道:“ 我想重開林家繡坊。”

“試試趙家的底子?”

“阿舅覺得如何?”

“自然可以,她漲價,你不需降價,隻需按照平時的商價就可以。”林肆讚同她的想法。

兩人商議到天明,林然重重安排下去,才困得回屋睡覺。晚間需要去浮雲樓,先去補眠。

睡到午後時,長樂來府上借銀子。

她迷糊地爬了起來,眸色迷蒙,看著長樂張揚的眉眼:“你要銀子做什麼?”

“造春字樓。”長樂不避諱,春字樓所需的花費不小,少說幾萬兩銀子,她目前拿不出這麼多,隻能暫時問林然借。

滿打滿算,林然也隻睡了兩個時辰,困得眼睛睜不開,抱著被子想著她的話:“一座春字樓五萬兩銀子,你拿不出就找秦大人,我也沒有銀子。”

“秦宛也拿不出,你就先借我,待風波平定後我再還你,可好?”長樂將人蠻狠地拖了起來,“我給你打欠條,不會讓你血本無歸。”

林然眯著眼睛,給她算賬:“林家現在入不敷出,商鋪都關門了,我在浮雲樓還欠著不少銀子,你讓我怎麼借你。”

林然‘經營不善’,留戀青樓賭坊,玩心不減,以致洛陽城內的商鋪都關門,長樂也聽了一耳朵,被她一說,就跟著安靜下來:“洛陽城外的商鋪呢?”

“那在阿涼手中,你去問她借,莫來尋我。”林然閉著眼睛,複又躺回榻上,耳畔傳來長樂的驚訝聲:“你和阿涼分家了,怎麼還分你的她的。”

“反正我沒銀子,你去範陽找她借。”林然將被子蓋過自己的腦袋,也不去管她走不走,長樂最近心思放寬了,多半想造春字樓藏住秦宛。

她縮在被窩裡想了想,信陽殿下曾說過兩月內會解決前齊,到時需將秦宛送出城,攔住大軍凱旋,告知陳知辰竄位之事。

“小姨娘,信陽殿下兩月後就會回來,你造春字樓來不及藏人了,你還是省些銀子為好,想想如何將秦宛送出洛陽城。”

“我問問趙九娘,她應當有辦法。”長樂掀開她的被子,不耐煩:“你借不借?我給你打寫借條,可行?”

現在用不到,以後也會用得上。

林然被她揪著衣領喚來管事,翻開郡主府的賬目,看看賬麵上有多少能用的銀子。

管事算了許久,硬著頭皮道:“隻有五千兩銀子,家主要用銀子,可向夫人處去要。”

“這麼少?”林然歎息一聲,托腮望著長樂:“五千兩借不借,不借就等著阿涼回來,我愛莫能助了。”

長樂被她敗家的行為氣到不行,想到穆涼人在範陽,約莫著也快回來,急也是無用,就忍耐道:“等阿涼回來,看怎麼收拾你,小敗家的。”

她失望地離開,林然躺回榻上繼續補眠,被吵醒後,再睡不下了,想到阿涼人在範陽,多半是事情辦好了。

阿涼回來,莫不也將小小乖也帶回來了?長樂方才的語氣並沒有提到旁人,想必孩子不在阿涼處了。

阿涼此時回來也是危險,新帝對林家的銀子覬覦已久,她營造出敗家的模樣讓眾人放心。自己一人待在魔窟裡尚可,多一人就無法維持平衡。

想到此,就左立不安,讓人傳信去範陽,囑咐她莫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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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在慈安宮數日,未曾召見過大臣,就連長樂都沒有見過,許多人都想麵見她,都被新帝駁回。

不僅如此,新帝撤換朝堂肱骨重臣,安插自己心腹,亟不可待。多年老臣被外放,被迫離開洛陽城,許多人心不平,麵上不敢言。

留在城內的兩位異姓王亦是關門閉戶,拒絕一切朝臣的拜謁,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長樂知曉後,數次罵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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