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2 / 2)

林然滿腹心事,沒有安撫的心思,睨她一眼:“你要講什麼理?”

“先來後到,你明日再過來。”稚子從被子裡爬坐起來,眼看著‘惡人’走近,攀上穆涼的脖子,凶狠道:“我去找阿婆。”

嗯,阿婆是她靠山。

“彆鬨,睡覺。”穆涼將人拉入被子裡,示意乳娘來哄。

乳娘近前,孩子不樂意,趕她走:“你走、你走。”

林然扶額,站了須臾才往外間走去,她煩躁不堪,實無心思與孩子逗弄下去。穆涼望她一眼,繼續哄孩子,或許她走了,孩子才安定,拉著她躺下。

穆涼和衣而眠,林然站於廊下,冷風一吹,人整個都清醒過來,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腳步聲起,她回身去看,穆涼款步而來,她該是睡著了。

穆涼走近,牽起她冰冷的手,引著她往暫時居住的寢殿而去,“你今日藥還沒喝,莫要忘了。”

兩人回殿後,婢女便將藥端來,林然一飲而儘,吩咐她們都退下,欲說話,穆涼製止她:“時辰不早了,先安寢。”

林然不好辯駁,洗漱後躺於榻上,她毫無睡意,輾轉難眠,穆涼被她牽連,“陛下不願見你,是對你心存愧疚,待明日醒來,她或許就想通了。”

“我……”林然張了張嘴,竟一字說不出,許久後才道:“我、睡不著。”

她主動往穆涼處靠近,穆涼自然將她容納進懷裡,兩人靠得很近,穆涼的氣息就在周遭,林然慢慢平靜下來。

穆涼不言語,手落在她後頸處,輕輕撫摸,見她闔眸不再動了,就安心下來。

殿內靜默無聲,林然將夜宴取消,心中依舊不定,唯有靠著穆涼,才感覺到平靜,思忖許久後,道:“我欲將長樂召回洛陽。”

前後不過**月,是否太快了?穆涼提出疑問,林然眼中閃過恨意,“她不安分。”

穆涼恍然想起,她失去那段記憶,對長樂而言,幾乎是一生人,秦宛可曾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她不好過多參與政事,隻提醒道:“太後安在,怕是會鬨騰。”

“垂暮之人,有何可懼。”林然話裡多了自信,讓穆涼想起曾經的她,也是這樣胸有成竹,忽而在想,這樣的林然也很好。

不過是正經了些。

林然沉默下來了,抵著她的肩膀,呼吸

平緩下來,她鬆了鬆手腕,見她睡著了,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林然若狠起來,隻怕太後都不如,亦或者,她在學習做一個皇帝。

好眠至半夜,宮人敲響殿門,聲聲催促,林然立即翻身起來,赤腳打開殿門,緊張道:“可是殿下處出事了?”

內侍嚇得臉色發白,叩首道:“是前線……是前線傳來加急奏報。”

不是陛下。林然猛地深吸一口氣,複又鎮定下來,“你讓傳信人在外等候,我隨後就來。”

穆涼聞聲走出來,見她眼眸通紅,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麵上,心疼過甚,拉著她回榻創穿好衣袍,又不忘囑咐:“切莫心急,陛下身子康健,待想通了就無事。”

“我曉得了,時辰還早,你先睡會,我去去就回。”林然整理好衣袍,匆匆離去,反是穆涼心中也跟著不定,去守著孩子。

前線奏報此時傳入京,必然不會是好事。

林然接過奏報,大致瞧了一眼,已是大驚,慌忙拿著奏報去見陛下,走了幾步,又道:“將八王、九王請入宮,另外喚王簡來,中書令也一道請來。”

那些愛唱反調的,就免了。

她匆忙求見,驚醒皇帝,眼看著平常從容的人麵色帶了幾分慌張,她也知出事,坐起身子,伸手去要奏報,林然支吾道:“六王、六王殉國了……”

皇帝的手僵持下來,複又鎮定道:“傳其他兩位王爺入宮,另外著謝家的人去迎回六王棺木。”

對於六王而言,這樣的結局恰是最好的,出自戰場,死在戰場,這樣的結局比洛公好之不少。

“我已著人去請,另外……舊時光文學”林然頓了頓,說不下去,將奏報遞給陛下。

皇帝掃過一眼,諷刺道:“十三城丟了五城,突厥好生勇猛,當年就不該輕易饒過,養虎為患。”

養虎為患……林然驀地想起長樂,當初放她回封地,是否也是養虎為患。

她不知前事,腦海裡湧起一陣痛楚,似有一隻手在裡麵攪動,疼得她眼前發暈。她忍了須臾,找了一榻坐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忍耐的功夫,八王九王兩人趕來了,皇帝未曾多言,將奏報遞給他們,也不出言安撫。

殿內冰冷如雪地,皇帝不語,林然坐在一旁,麵色陰沉,穆能則道:“出戰前,他就沒有想過再回洛陽,還真讓他猜中了,烏鴉嘴。”

八王不語,林然掃過二人一眼,先道:“數日間丟了五城,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突厥凶猛,這次換了主將,是位通曉中原漢化之人,他懂得中原文化。”

頭疼肆虐,她站不起來,深吸幾口氣,讓人取來輿圖道:“我於戰場之事一竅不通,不知二位如何想的?”

八王沉穩,聽她此言,品出一二的意味來,便道:“殿下之意是?”

林然站起身,眸色沉沉,唇角也失去了血色,氣勢不減,直接言道:“換將。”

陳晚辭不足為將,她年歲過小,從前有六王輔助,如今六王殉國,她身

旁無能人,再這麼放任她下去,十三城都要丟了。

“臨時換將,動搖君心。”穆能不讚成,當初若非六王跟著去,他也是不同意陳晚辭為將。前齊說到底與大周相似,又有皇帝做陣,突厥哪裡一樣,相同的打法,突厥更勝一籌。

“如果不換,九王爺覺得她能力挽狂瀾,莫要等十三城儘丟,才幡然醒悟。”林然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氣得穆能翻眼睛,“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就事論事,王爺惱什麼。”林然將他當作普通朝臣,以往的敬意也沒有了,穆能如何不氣,指著她半晌,一句罵不出口。

沉默許久的皇帝,走到輿圖前,看著息息相關的十三城,良久一歎,“換將就不必了,再擇一人就是。”

不換將,再擇一人?林然不解,她不懂軍事,具體戰策也是想不出來,隻是想到換將一事,就好比換下朝臣一般。

她不懂,八王九王卻瞬息明白過來,齊齊看向林然,後者不懂何意,“兩位王爺為何看著我,我難不成去換下陳晚辭?”

穆能對她不耐,關鍵時候又裝啞巴,見周遭無人,忍無可忍地走過去,抬手就要救她耳朵。

林然太熟悉這個動作,阿涼就是這麼揪她的。隻是阿涼能揪得,旁人就不行,走不掉就當即捂著自己的耳朵,羞得麵紅耳赤,“王爺當著陛下麵動手打人,枉顧天威。”

“你該說話的時候,不說話,無事那麼多話。”穆能被她起的心口疼,當才換將說得頭頭是道,陛下要親征,她就裝啞巴了,不打還留著過中秋嗎?

林然不知他的意思,退著往矮榻上去,辯駁道:“王爺是何意,且說清楚。”

八王就當作未曾看見,凝視輿圖,歎道:“陛下親征,朝堂交給誰?”

林然聞言,這才明白再擇一人的意思,忙頓了下來,耳朵一疼,她哎呦一聲,忙從榻上滾了下來。她毫不猶豫地推開穆能,走到陛下麵前:“難不成沒有其他人?”

“朕再想想,朝會再議,兩位王爺辛苦了,先在偏殿休息。”皇帝猶豫不決,屏退兩人,見林然麵色紅暈未退,笑了一笑,“你若成了皇帝,有這樣的國丈,後宮裡也不敢納人。”

她有心思調侃,林然就放下心來,依舊不讚成方才的事:“陛下親征的事,還需再想想。”

“想想,朕對這個皇帝並無太多的心思,反倒不如去戰場上,就像你說的,滅了突厥,我去九泉下,也好麵對洛卿,至少不是一事無成。”

皇帝坐回榻上,青絲散下,反多了股軟弱,她望著林然,道:“我從未想過一日會問鼎,近日來的事就像是一場夢,都道做皇帝是最開心的事,可我覺得太過壓抑,林然,我對你,同樣愧疚。”

與洛卿的愧疚不同,她將一個爛攤子丟給她,朝政沉屙,長樂在側,太後不死,這三座山下來,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林然頭疼得厲害,無力思考這些話,眼前的人影在晃動,她張了張嘴,外間傳來內侍的聲音:“陛下,中書令到了。”

“讓他去偏殿候著。”皇帝起身,拍了拍林然的肩膀,歎道:“中書令也該換了。”

她往狀台前走了幾步,想起人還站著,就道:“你先回去休息。”

林然沒有拒絕,行禮退出去,皇帝凝視鏡中的自己,喚來心腹:“擬旨,召長樂回京,太後處莫要聲張。她若反抗,就地處置。”

作者有話要說:中書令:我太難了,尊老愛幼的品德呢?

存稿菌死.了,默哀一天,明天淩晨不更了,晚上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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