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修)(1 / 2)

第四十八章

餘樂正對白一鳴笑著,但被白會長看了一眼,他臉上的笑容不知道怎麼就消失了。

國家冰雪協會的會長,對兒子又有那麼強的掌控欲,說實話這樣一個人無論怎麼想都不好相處。

餘樂不是討厭白會長,單純就是有點怕這麼一個身份,一個脾氣的人。

既然已經打了照麵,餘樂也不至於沒了禮貌地轉身就走。

他悄悄吸了一口氣,帶著笑容就走上前去:“白會長你好,我是餘樂,我來給白一鳴加油,會不會打擾他準備了。”

“沒有。”誰知道白會長卻笑著對餘樂主動伸出手,“昨天你的比賽我看見了,你的情況我也了解過,你很棒。”

餘樂握住白會長的手:“選訓隊的時候我和白一鳴關係很好,他算我半個啟蒙老師,坡麵障礙技巧上真的教了我很多,我很謝謝他。”

“白一鳴沒什麼朋友,也不愛說話,你們能相處好我也很高興,昨天上午比完賽,他說他下去找你,聽說你們一直在滑雪館裡訓練?”

“比賽沒發揮好,除了練也沒彆的辦法。”

“我知道你的情況,包括你轉項的時間,以前的成績,以及你今後麵對的壓力,找時間我請你吃頓飯,好不好。”說著,白會長將餘樂往前拉了一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看起了很慈祥。

交談到這裡就結束了,餘樂提起的心放下去,真怕白會長再來個“我知道……但是……”的句式。

好在除了他兒子,他對其他人要克製很多,有著身為領導和長輩的態度,說話做事恰到好處。

餘樂和白會長道彆,然後又對白一鳴揮手,說了一句:“加油!!”

然後自己去了賽場裡麵,在選手準備區找了個地方坐著,胡亂跳動的心臟這才平穩下來。

就是……還好吧,也沒那麼嚇人。

距離比賽還有十多分鐘開始,餘樂左右無事,目光就落在前方巨大的U型台上,這是他完全沒有接觸過的項目,近了看果然是一個非常氣派的巨型道具。

準備區的位置位於出發點,全長160米,在視野略微低矮的情況下,一眼看不到頭,但能夠感受到那6.7米的垂直落差,會帶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和興奮度。

選手會在這寬有22米的巨大U型台上,以超過30的時速進行“Z字形”的滑行,並且在躍上空中的瞬間,完成不同難度的技巧展示,整個U型場地必須完成5~6個動作,900度的轉體,是目前世界成年組男子比賽的封頂技巧。

因為他的連續性和在不斷速度累積後越來越高的難度,其實非常具有觀賞性,而且因為建造成本,以及更早成為奧運項目等原因,在華國推廣的很早,也是人才濟濟,無論女子組還是男子組,包括未成年組,都有在這個項目爭奪獎牌的實力。

時間過去的很快,當廣播通知選手準備比賽的時候,餘樂才發現白一鳴一直沒有出來。

看來白會長是要把人留在最後,並不希望突然出現的自己,影響白一鳴的比賽狀態啊。

這點餘樂還挺能理解的。

白一鳴現在是世界未成年組U型場地的衛冕冠軍,“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現在摔不得,更輸不得,哪怕是一點小小的問題,都會被無限擴大。

白會長想要保護白一鳴,也想要保護他現在的榮光。

所以……保護可以理解,但這種保護孩子似的方法,就是有點稍微的過度。

9點整。

比賽開始了。

抽到一號的小選手,從餘樂的眼前走過,小臉繃出看得見的緊張,個子看起來也不小了,但臉很嫩,抱著滑雪板的姿勢也能看出來他的不自信。

當他從準備區走出去,走到出發點的時候,餘樂聽見頭頂上傳來這名選手親友團的加油聲。

“樂樂加油!”

“樂樂勇敢點!”

“樂樂!滑自己的,不用緊張,就當訓練,正常發揮!”

“我們愛你,樂樂!”

熟悉的名字鑽進餘樂的耳膜,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突然的,想父母了。

家人對自己的期待,還有不理解,說到底都是出於關心。

沒人會對陌生人提出任何要求。

隻有真正重要的人,才會去擔憂,去生氣,去希望對方選擇在自己看來最好的那條路。

瞞到現在總歸是不對的。

餘樂心裡生出莫名的衝動,告訴自己,等這次比賽結束,無論結果如何,都應該對父母講了。

哪怕被罵也好,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

“唰”的一聲響,那名叫“樂樂”的選手從出發點滑下,卷出雪霧升騰,追逐著風與陽光,馳向他的戰場。

用他勇敢的膽量和矯健的身軀,去征服!去挑戰!

餘樂看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感動。

或許是有些代入自己了吧。

因為從無到有,因為一腔熱血,因為不服輸的信念,也因為那些人那些事,讓他對“運動員”這個身份有了更加深刻的領悟。

此時景色格外的美,他願意讓自己心軟在這驕陽之下,感受這片溫暖。

“樂樂”已經滑到最後,全程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招,但足夠流暢也沒有失誤,他的親友團激動的在頭頂上尖叫個不停。

餘樂跳起來,跑到“LED顯示屏”前看分數,然後囧著一張臉回去了。

一號選手,李予諾。

人不叫“樂樂”,叫“諾諾”。

感動的情緒頓時沒著沒落的,還有點好笑。

摸摸鼻子,餘樂重新坐下。

這一去一回的功夫,二號選手已經在滑,三號選手在出發點就位,四號選手和五號選手等待在最後的簽錄處,點到名就出去。

餘樂往門裡看,白一鳴是七號,應該快出來了吧?

搓搓手,餘樂乾脆站起來,守到了門口。

這時候也顧不上白會長了,他過來不就是為了給白一鳴加油的?

把頭往門裡看,就看見白一鳴拎著他的滑雪板低著頭往外走,前前後後道路兩邊都是對他投以注目禮的人,還有不少人似乎想要上前攀談,又被白一鳴一張冷臉給凍在了原地。

就這麼在餘樂的注視中,白一鳴低著頭出了門,垂著的眼眸始終注視前方一米的地麵,完美地錯過了就站在他身邊的餘樂。

餘樂擠了滿臉的笑僵住。

這瞎子,怕不是真近視吧?

結果走出去三步的白一鳴突然停下,低著的頭抬起,視線落在準備區的座位上,看了又看,明顯在找餘樂。

餘樂就站在他身後,忍不住被逗笑,這小子真是可愛爆了。

他展開手,從身後一把抱住了白一鳴:“白白,找什麼呢?”

白一鳴繃緊身體在下一秒放鬆下來,頭微微側著轉頭看他,嘴角上揚。

餘樂說:“早就在門口等你了,你視而不見從我麵前走過,瞎啊?”

“……”白一鳴隻是抿嘴笑。

餘樂鬆開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專門來給你加油的,不會跑,你好好表現,我錄視頻,回頭還要給海子他們看,看看我們世界冠軍的風采。”

白一鳴轉身,看他一眼,視線又移開:“海哥今天也有比賽。”

“嗯,不管他,他要沒比賽,都來看你比賽了,你儘管滑好。”

白一鳴點頭。

餘樂就看著白一鳴笑了又笑,努力把自己正麵積極的情緒傳遞給他,同時按著他的肩膀將他轉了一圈,推到了簽錄處前。

“去吧去吧,我好激動,還沒看見你滑U型場地,給我帥起來啊!”

白一鳴不說話,低頭錄下指紋,想了想,又點頭。

餘樂真是喜歡又心疼這個能力強卻自閉的小子,白一鳴在那邊兒錄指紋,他就在身後幫他理了理帽子,整理翻翹的衣領。

收回手的時候,納悶地想著,自己這是什麼見鬼的“父愛”?

唔……

算了,姑且算是哥哥對弟弟的疼愛吧。

陪著白一鳴簽錄完畢,又在這裡等了兩分鐘,終於輪到白一鳴。

餘樂拍拍白一鳴的後背,多的話不說,他相信以白一鳴的能力,在成年組都能廝殺成第一名,更何況是在未成年組。

所以鼓勵的話就不用說出口了,安靜地陪伴,然後靜靜地欣賞他的比賽。

餘樂用一顆老……“哥哥”的心注視著白一鳴出發的背影,正被自己感動,突然頭頂爆出各種興奮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白一鳴!!”

“加油!加油!加油!白一鳴加油!!我們愛你!!”

“超級喜歡你!”

“你最棒了!”

餘樂:“……”

他從護欄探頭出去,想要看見頭頂歡呼的女生,結果視線被屋簷遮住,看了滿臉的寂寞。

白一鳴的人氣還真是不低啊。

也對,自己還在京城選訓二隊的時候,就被身邊人不停科普白一鳴,超強的實力,帥氣的運動,再加上一張帥臉,可是超級吸粉。

一直覺得白一鳴是在壓抑中活著的餘樂,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想錯了什麼。

但走出去的白一鳴卻完全沒有理會頭頂的尖叫,抱在他的滑雪板一直走到出發點才停下。

他彎腰穿鞋,起身的時候轉頭看了餘樂一眼。

下蹲起身做最後準備的時候,又看向餘樂的方向。

直到他來到出發的位置上,最後再度看向餘樂。

餘樂聽見頭頂上隱約傳來說話聲:“白一鳴的教練在下麵吧?”

不是。

是他的好兄弟。

餘樂眉梢一揚,找到些許優越感,抬手揮動,再狠狠握拳。

加油!!

白一鳴出發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

無風。

無雪。

太陽掛在瓦藍的天空,發出的光照亮整個世界,白雪耀眼,有青鬆翠綠,有山巒起伏,因而心胸也變得無限開闊,在那乍然一現的霞光裡,餘樂看見在雪上飛舞翻騰的精靈。

餘樂快被頭頂上的尖叫聲震得耳鳴了。

白一鳴的每一個翻騰都嫻熟的好似一場舞蹈,猶如藝術性般的不斷衝擊著他們的視覺。

速度比其他選手好似快了不止一倍,因而在空中停留的時間格外的長,他在半空中從容地做著各種各樣讓人拍案叫絕的技巧動作,一個900度的轉體,就那麼在餘樂的視野裡,輕鬆完成。

太棒了!

餘樂覺得,眼前的白一鳴,就算去了成年組,也會在世界大賽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再一轉身,白一鳴的分數已經出現在了“LED顯示屏”上。

94分的成績高出的第二名將近30分,如君王般的降臨,穩坐於王座之上,無人敢去挑釁,隻能臣服。

世界冠軍的能力,太強了。

餘樂一邊為白一鳴高興,一邊又有點遺憾這樣一名優秀的運動員,竟然不是國家隊培養出來的。

是我們的教練體係有問題嗎?

還是我們的教練能力確實不夠?

有些東西不能深思,因為這會影響教練在隊員心裡的形象,但他相信這個問題,隊裡的每個教練一定想過,而且正在努力改善。

會好的。

從無到有的建設,總是最難。

但隻要有堅信不疑的信心,就一定可以做的更好。

白會長將白一鳴送進國家集訓隊,不就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嗎?

分享,交流,學習,以及進步。

餘樂並沒有在華國自由式滑雪最榮光的時候進入這個團隊,但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刻來到了這裡。

無論白一鳴,還是譚婷,包括何宇齊,自由式滑雪的人才正在湧現,以後一定會像夢之隊那般,有無儘的人才,投入到這項運動裡。

想到這裡,餘樂忍不住笑。

還真是乾一行愛一行啊,自己現在簡直就是已經完全站在自由式滑雪的立場去思考問題了。

遠遠的,看見抱著滑雪板往回走的白一鳴,餘樂左右看了一眼,去了入口處接他。

結果剛過去,就看見了站在那裡的白會長。

餘樂第一個反應就是躲開,他不太想和白會長單獨相處。

但白會長看見了他,微笑點頭:“餘樂。”

“白會長。”餘樂走過去,再度招呼。

“嗯,感覺你有點怕我啊。”

“嗬嗬。”餘樂撓頭。

白會長說:“白一鳴的手機之前一直在我這裡,我看見你經常給他發消息。”

餘樂點頭:“對,這樣……會不會打擾他訓練?”

“挺好的,白一鳴比較內向,沒一個同齡的朋友,就算有也被他“凍”走了,你年紀大一點,是和其他人不一樣,晚點兒比完賽,你們去玩吧。”

“……”這是什麼見鬼的結論?為什麼那麼像家長對幼兒園小朋友說,“找上你的小夥伴去玩吧。”好歹比白一鳴大了四歲,我讀書的時候他連話都說不清楚,您老這是直接無視我成年人的身份,一杆子把我打到未成年組了?

但話說回來,白一鳴他爸對他的好感度還不低,竟然允許他們出去玩。

唔……不對,用“玩”這個字太難受,應該說是,允許他們做朋友。

奇妙!

餘樂沉默在自己和白會長出乎意料的“打開方式”上,直到白一鳴走回來,就聽見白會長說:“錯誤的地方還挺多,自己要好好想想怎麼更進一步,你明年年初就到成年組比賽,如果還是這樣不重視,不改正,你就毫無優勢可言。

自己好好想想,剛剛的問題在哪裡,儘量爭取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說完,白會長說:“餘樂你跟我來,不要打擾他,讓他自己想一想。”

餘樂:“……”

其實,還有挺獨斷的,完全沒有給白一鳴放鬆的意思,不停扭緊的螺絲非常可怕,希望一會出去玩……呃,嗯……“玩”的時候,自己能讓白一鳴放鬆下來。

餘樂跟著白會長走了,但兩人並沒有交談,白會長隻是不希望餘樂打擾白一鳴的“反省狀態”。

餘樂懂,就在一旁看著白會長打電話。等著第二輪的比賽開始,餘樂就又跑了出去,白會長也跟在後麵一起走了出去。

站在護欄的後麵,看著白一鳴獨自走過簽錄處與出發點長長的距離,餘樂無法形容這一瞬間的感受,也無法描述為什麼產生那樣的衝動,冒然對白會長直言道:“白一鳴獨自思考的時間太長了,您應該也感受到了他現在的狀態,他需要更多的陪伴,需要融入更複雜的人際關係,並不都是好的,但您應該相信他可以處理。”

白會長沒有回答。

餘樂一直等了很久,等到白一鳴比完賽回來,來到他們麵前,白會長依舊沒有給出餘樂想要的回答。

暗歎一聲,對白一鳴笑著說:“走,陪我訓練去。”

白一鳴看了白會長一眼,餘樂也看向白會長。

白會長點頭。

坡麵障礙技巧的雪道今天沒有比賽,場子空下來,就有很多的選手在訓練,餘樂過去的時候,看見了孫毅也在上麵。

“孫毅也來了。”餘樂說,“你覺得孫毅怎麼樣?”

白一鳴不明白。

餘樂說:“在隊裡的關係不好,甚至說有點糟糕,但算不上討厭,最多是脾氣上不合,他也不是一個喜歡做小動作的性格,又很拚命,也還不錯啦。”

然後餘樂又說:“卓偉這個人,就是勝負欲太強,但因為自身實力跟不上,急的狠了就愛說點兒不中聽的話。”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