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到達賽場的時候還沒到八點半,看台上除了參賽選手的團隊,甚至連親友團都看不見幾個。
比賽到了後期,大賽方管的不再那麼嚴格,再加上華國隊這兩年的強勢,所以華國隊的隊員們最後都跑進了休息室裡。
比起休息室裡,四敞大開的觀眾席實在太冷了。
就像一群倒進河裡的魚苗,進了休息室的華國親友團便四散開來,不再打擾餘樂幾人備賽。
餘樂也樂的清閒,笑嗬嗬地開始活動身體。
還彆說,程文海乾這事兒是鬨騰了一點,但確實挺振奮人心。此刻餘樂感覺自己耳清目明精神好,能再來個1980的空中翻騰。
“我上個洗手間。”葉璽離開前告訴餘樂。
王雲龍說:“一起吧。”
葉璽翻白眼:“怎麼的還害怕啊?非得人陪著才行?”
王雲龍憨厚地笑,兩人走遠。
路未方看過一圈:“我轉一圈,再確定一下行程,你們找個地方活動,我一會來找你們。”
等著路未方也走了,餘樂身邊就剩下了白一鳴。
兩人單肩背著背包,手裡還拎著兩副滑雪板,一副是“養好”了的比賽板,另外一副是備用板。
他們看了一圈,大廳裡的人不多,但每個擺放座椅的地方都堆滿了裝備,站著人。兩人再往深處走了一點兒,人倒是可見地少了。
這裡位於大廳的內部,遠離洗手間和更衣櫃的位置,距離進入雪場的大門也有點遠,所以先來的人能夠在前麵找到合適的地方,一般不會再往裡麵走。
此刻這大片的區域,就隻有加上他們的三組人在。
而且那兩組人還來自同一個國家。
白色的衣服配上紅藍的顏色,和那個國家的國旗有著太多形式上的交彙,哪怕款式有點不一樣,餘樂還是一眼認出,這兩撥人都來自於思密達國。
一組是兩個女隊員站在一起,麵對麵地拉伸身體,說說笑笑很是親密。
另外一組是兩個男性,但有一個看起來年紀是40來歲,明顯是教練的人物,正翹腿坐在椅子上玩手機。在餘樂看見他的時候,他也看見餘樂,繼而在認出餘樂之後露出親切的笑容。
餘樂回以笑容,將目光落在那在旁邊不遠,正背對著自己活動身體的年輕人。
因為穿著的滑雪服較為輕薄貼身,所以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的個頭兒不高,身體有種畸形的魁梧,肩膀很寬,肱二頭肌高高隆起,倒三角形的線條在腰部折疊,收束出較為細窄的腰線,繼而在盆骨處驟然壯大,臀翹腿粗,小腿部分更是將滑雪服撐出清晰的鼓脹感。
這樣的體型不像一名滑雪運動員,更像是舉重運動員。
其實單說肌肉感並不差,但這種體型很容易給人矮粗胖的感覺。
隻是看見背影,餘樂就認出人來。
就是他一直比較關注的李明宇。
可惜對方背對著自己,視線對不上,也就談不上用“光輝閃瞎眼”的機會,餘樂無奈收回目光,視線在旁邊教練的臉上掃過,卻頓了一瞬。
原來順著餘樂視線也看向自己隊員的思密達教練,正側頭看著李明宇,但他神態表情可實在說不上好。
這位教練很敏銳,察覺到自己被打量,第一時間就將目光收回,看著餘樂微笑。
餘樂點了一下頭,轉身對白一鳴說:“就這裡吧。”
兩人安頓下來,剛剛開始準備,兩個思密達女孩兒,羞羞怯怯地靠近幾步,餘樂在臉上掛上“商務笑容”,兩個女孩兒就激動地走了過來。
用還不算太流利的英語和他們說道:“你們好啊,很高興可以這麼近距離的見到你們,可以合影嗎思密達?”
這點兒時間還是有的,餘樂拉著小白,用女孩子們的手機拍了幾張合照,故意看向李明宇那邊,見對方也在看著自己,餘樂便笑著招手:“你要一起來嗎?李明宇對嗎?”
餘樂挺高興,終於找到和對方搭話的機會,而且這樣的結識顯得也不算刻意,按理來說應該是個很好的機會。
然而,身邊原本說笑的兩個女孩兒瞬間閉嘴,表情變化明顯。
那位本來還笑著看女隊員和餘樂他們合照的教練,也瞬間收了臉上的笑容。
至於李明宇,更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繼而沉默地垂下眼眸,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扶著膝蓋繼續做著下蹲運動。
這個反應……
餘樂沒再強求,思密達隊的反應不對勁兒,難道是因為他們和李明宇是競爭對手?
兩個思密達女孩離開,餘樂小聲問白一鳴:“感覺到氣氛奇怪嗎?”
白一鳴搖頭,以他的脾氣,向來不會關注這些。
餘樂隻能壓下心裡疑惑,為比賽做準備。
1/8比賽對餘樂的壓力不大,隻要彆大意自己摔倒,基本可以保證晉級。
比賽九點開始,餘樂在第五組,9點20分上場,小組裡都是各個國家隊的二流運動員,他從出發就一路領先到終點,時間比昨天的資格賽還要慢一點。
比完第一場,大概還能休息40分鐘,餘樂給自己裹了一個毯子在遊客中心這邊兒的休息室休息,順便看看其他選手的比賽。
程文海找過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問:“怎麼樣?碰到人了嗎?”
餘樂點頭,繼而麵色古怪地搖頭,說:“人肯定是看見了,但沒有機會,思密達進資格賽的就三個人,感覺氣氛怪怪的。”
“什麼怪怪的?”程文海來了興趣,“是不是人家幾個人私下裡已經說好了要合夥乾掉你,你感覺到了殺氣?”
“……”餘樂無語,這都什麼。
程文海哈哈大笑,這沒心沒肺的可樂樣實在讓人很難再耿耿於懷地抓著那點兒不對勁的“小尾巴”。
餘樂擺擺手,不再聊李明宇。
能通過國際社交,將比賽性質維持在良性競爭的程度上當然最好,要是沒機會,不還有第二第三套方案嘛,何必太過強求。
餘樂不打算將注意力太多地放在李明宇身上,他比賽經驗足,很清楚這種過度的在意,會影響隨後的比賽狀態,隻有心無旁騖才能發揮出最好的成績。
說說笑笑,再看一下比賽,男子組的1/8比賽就結束了。
不出意外,王雲龍沒能再進一步,柴明力排眾議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沒能把握,滑完下來滿眼迷茫,仿佛被關在門外的小狗,一時間隻能愣愣坐在一處。
柴明過去了,在他旁邊坐下,低聲地聊著什麼。
餘樂的眼像是激光,“唰”一下落在了路未方的臉上。
路未方幾乎沒有糾結,就開口說道:“柴總也預料到這一情況,早對他有了安排。”
“退役?還是教練?”程文海急著問。
路未方眨了眨狐狸眼,笑:“說到底,障礙追逐也是對抗性的運動,是人和人的PK啊,有互動的,所以考慮到這個性質,我們也要進行多方麵的安排。王雲龍整體的實力還是不錯,在國內排名也不差……”
“彆東扯西扯,你直接給答案不行?”程文海急性子。
餘樂卻愣了一下後,揚眉:“陪練?”
程文海臉色一凝,驚訝看向餘樂。
路未方笑著說:“哎呦,小天才,不愧是我們隊長,不會是柴總提前透底了吧?不能夠啊,他還讓我彆亂說,免得你們的情緒影響了王雲龍,畢竟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要能抓住……”
程文海不耐煩路未方囉嗦,直接問餘樂:“你說陪練?障礙追逐還能有陪練?又不是乒乓籃球這些強對抗運動。”
餘樂卻斂目想了一下,臉上有了光:“其實這個安排還是不錯,王雲龍雖然在頂尖賽場沒有成績,但咱們隊重點培養的不是第二階梯的小隊員嗎?以雲龍的能力在那邊正好,會給小孩兒們造成很大的壓力,有助於他們習慣賽場對抗,尤其是壯體格的歐米選手,彆說這些小孩,我碰上都很危險。”
程文海發散思維,“如果不能在碰撞上討到便宜,那就要學會靈活避開,你現在就是在處理規避風險上沒有經驗,才會被那個家夥掣肘,小孩兒們要是一開始就掌握了技巧,就沒這事了。”
“對,我們現在技術能力很強,但對抗意識和處理辦法還是不夠,甚至可以說是缺乏經驗,這一環確實薄弱。”
“霸霸還是霸霸,想事情永遠能想到我們前麵,這不就把人安排上了,我覺得好。”
“我也覺得不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結論推斷出來,路未方幾次想要插嘴都沒有得到機會,最後憋得一臉鬱悶,臉色老難看了。
王雲龍的新安排完全轉移了餘樂的注意力,聊的差點忘記了下一輪的比賽,沒想到卻意外和李明宇碰上,端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二輪的比賽到了1/4,16個人分了四組,餘樂排名第四,也算是半顆種子,所以不會那麼快地遇見其他高手。
葉璽倒是和白一鳴分在了一個隊伍裡。
障礙追逐的賽製是每組前兩名晉級,所以餘樂和葉璽沒有競爭壓力,他們兩個人,再加上白一鳴,上山的時候還在聊王雲龍的事。
這事兒在柴明和王雲龍談完後已經成了定局,王雲龍肯定是有點不甘心,一個一線隊員淪落到陪練,但凡有點兒誌氣都受不了。
但成績擺這兒,王雲龍也沒辦法,此刻正由程文海陪著開解。
葉璽就說:“我也就是在這裡和你們聊,誰都彆和教練說哈,要我看,還不如退了吧,從一線隊伍下來就已經夠慘的了,回頭兒還得陪那些小崽子訓練,這落差感誰受得了。
而且他還是自己從足球隊請離的,聽說在那邊兒踢的也不差,這消息要是傳出去,肯定得被笑話。
反正我是受不了這氣。”
餘樂搖頭:“你就看受氣了,雲龍現在能留下當陪練,就能最終留在隊裡當教練,他隻要還在這個地方,就還有人情關係,國家隊的教練可是公務員,不比在外麵滑雪場當個私家教練好啊?”
葉璽不說話了,眨巴著眼睛,好一會去問白一鳴:“你請的那個教練年薪多少?”
白一鳴報了個數,葉璽低著頭用手指頭巴拉:“老賀的工資我也知道,單從薪水上看呢,肯定私家教練賺的多,但從長遠上看,每年的節假日,出差補助,節日禮品,五險一金,再加上訓練個冠軍隊員出來的獎金……”
正說著,葉璽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夾在胳膊裡的雪板掉地上不說,整個人也在措不及防間一個踉蹌,要不是一把抓住了餘樂的肩膀,得立馬摔地上。
一抬頭,就看見了撞上自己的那張憨厚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