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眼皮小眼睛,蒜頭鼻,厚嘴唇,厚實的咬合肌讓臉型很方,除了皮膚狀態不錯,五官都不大好看。
這麼一張臉,這幾天就一直在餘樂腦子裡麵晃蕩。
對方的名字瞬間跳出,李明宇。
李明宇被大家看著,像是才回過神來,但還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點了一下頭當成道歉,就要走。
葉璽是被人撞了就悶聲不說話的類型嗎?
更何況還撞的那麼疼。
被李明宇這漫不經心的表情一刺激,當場就上了火:“你撞著我了!”
開口第一句話是華語,下一句話就是用英語說:“雪板撿起來,道歉。”
葉璽要凶起來確實有點兒狠厲,他眼球小,長相也勉強算是帥氣,但就是有種莫名的刻薄相,再這麼一凶,簡直就像是影視劇裡各種場合欺負老實人的混混。
按理來說,這事錯的是李明宇,被葉璽這麼要求也沒問題,換個人雖然也會被他的惡形惡狀氣著,但到底是在比賽現場,顧慮著人來人往,不情願的也就道歉了。
可李明宇不是,被吼的整個人一個激靈,然後就像是沒按下了某個開關,臉色瞬間充血到關公的程度,用著很大很大的聲音,甚至有些淒厲地大喊:“你要乾什麼!你要揍我嗎?有本事你來啊!!”
說完,李明宇還往前一撞。
葉璽個頭兒挺高,182的身高,李明宇隻有170,身高差了半個頭。
但李明宇就像要把天捅了似的,橫眉怒目地撞在葉璽的胸口,仰頭瞪著葉璽。
葉璽是什麼玩意兒?能怕這陣仗?他拉幫結派乾架的時候,這個李明宇還在他爸的器官裡沒生出來。
當時就抬手了,要把人先揍一頓再說。
但舉起的手沒揮出去,就被餘樂架住,和白一鳴一起把人給拉開了。
“我¥……#”葉璽罵了一句臟話,還要往前衝。
餘樂說:“賽場呢。”
“特麼他把我撞倒了,他幾把玩意兒跟我厲害!”
餘樂重複:“賽場呢。”
“他……”
餘樂抓著葉璽的手用了力氣,再次說:“賽場呢。”
餘樂就是有這麼個本事,再混亂再讓人上頭的場合,永遠都不用擔心他跟著失去理智。
在大方向的處理上,他絕不會讓自己犯錯,自然也不會讓自己的隊員犯錯。
而且當他冷靜的去處理某件事情的時候,獨特的感染力也很容易讓失去理智的人回神。
在餘樂重複第三遍之後,葉璽所有與之對抗的力氣,就全部消失了。
鼓脹的肌肉鬆弛下來,雖然還惡狠狠地看著李明宇,卻再沒了動手的可能。
餘樂也不是隻會鎮壓,他擋在葉璽麵前,轉頭去看李明宇,說道:“把滑雪板還給我們吧。”
李明宇還像根硬邦邦的棍子一樣杵在原地,繃緊的手臂可以看見他還處於隨時可能爆起發難的狀態下,紅了的眼睛和臉,大張的鼻孔和額頭繃出的青筋,看起來凶神惡煞像頭瘋犬。
然而就是這樣失去理智,猶如應激反應一般的狀態下,被餘樂用那雙平靜的目光注視,還有再一次重複的清潤話語,李明宇額頭的青筋又緩緩地平和了下來。
他眨了眨眼睛,表情變得有些無措,繼而真就彎腰將被自己撞落的雪板撿了起來。
然後被怒氣未消的葉璽一把扯了過去。
李明宇又看了餘樂一眼,最後蹙著眉心,很低的聲音說:“對不起。”
“特麼一句對不起……”
餘樂不等葉璽說完,便笑道:“再說點什麼吧,這麼多人都看著我們,在賽場上起衝突可不理智。我記得你,李明宇對嗎?”
餘樂的英語口語水平很高,在和亨利他們來往後,發音也變得越來越標準,但因為不確定李明宇的英語水平如何,所以他這句話說的很慢。
像是汩汩溪水流淌而下的速度,配上臉上淡淡的笑容,猶如冬日的陽光灑落,雨後的叢林,乾淨溫暖,有種莫名的親和力。
李明宇更加無措了,目光畏縮,視線移下,左右遊移,張了一下嘴,然後又訕訕地開口:“對不起……”
第二次的對不起,以及這幅慫了吧唧的樣子,葉璽的火氣也有點冒不出來了。
餘樂更是借著這句對不起,走到了李明宇的麵,說:“不是欺負你啊,你可彆哭了,這不是做錯了事,該有的道歉嗎?”
李明宇明明沒有哭的意思,但被餘樂這麼一說,又好像有點兒那種感覺,總之奇奇怪怪的,看著餘樂的目光就更不好意思了。
餘樂這才轉身對白一鳴說:“你和葉璽先去屋裡,我和他聊聊。”
白一鳴不知道餘樂的計劃,但這麼安排也屬正常,既然氣氛緩和,自然要將當事人各自拉開。
好在葉璽也沒有較勁,聽見餘樂這麼說,自己倒是先轉身走了。
這下,李明宇身邊就剩下餘樂一個人。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和諧,圍觀的工作人員和裁判猶豫了一下,沒有過來。
餘樂問:“都比賽了往回走,是忘記什麼東西了嗎?”
李明宇搖頭:“在想事情,所以沒有注意前麵,很抱歉。”
氣氛到了,再一次地開口道歉就簡單了很多。
李明宇說完見這位大佬還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便越發地不好意思了起來。
餘樂便轉口問道:“你在第幾組?”
“第三組。”
餘樂點頭,其實他知道。
借著這次意外為契機,餘樂和李明宇聊到了一起,又在他的刻意引導下,將李明宇引到了葉璽麵前。
好歹是他們家葉璽先被撞,又被莫名其妙地凶了一通,雖說抬起的手被他按下,但虧肯定是吃了。
餘樂這人凡事兒以和為貴,但更為護短,怕這件事對葉璽的比賽有影響,所以把人再帶回葉璽身邊的時候,也帶著調和關係的意思。
葉璽睨著走過來的餘樂,視線又輕飄飄地掃在李明宇身上,也沒說話。
而被餘樂接二連三的話聊的迷迷糊糊的李明宇,回過神就看見自己又和這又凶又惡,長著一張混賬臉的家夥站在了一起,也是身體一僵。
隻是,這一次,這種緊張感出現不到一秒鐘又消失了。
再次麵對葉璽,也不是那麼麵目可憎,他身上也沒了任何應激反應。
祥和的氣氛讓李明宇對葉璽露出了幾分赧然,又帶著一點示弱的笑。
李明宇長得不好看,當然這個不好看不一定是代表醜,更多是一種土low的憨厚感。
有點兒像寶強哥,凶著的時候像撒潑的泥腿子,瘸了腿嗚嗷咆哮的流浪狗,一笑就仿佛瞬間掉落食物鏈的底層,過於好欺負的感覺,很容易喚醒人心裡的某種負麵情緒。
葉璽就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影響,又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他的脾氣,無視著李明宇道歉的笑容,反倒看向餘樂:“你把這狗比玩意兒帶過來乾嗎?”
餘樂說:“賽場就這麼大的地方,這裡又不是咱們占著的,人都過來了,禮貌一點。”
“撞著人還那麼凶,要不看在你麵上,我就揍他了。”
“然後就被取消比賽資格?”
“取消就取消。”
“被禁賽一年?”
葉璽蹙了一下眉,有點兒氣急敗壞:“行了行了,比完賽就再見不到的人,搞什麼關係,你可彆安排上我。”
餘樂點頭:“我也沒安排你,隻要你彆一刺激就變河豚。”
葉璽眼底閃過笑意:“河豚個屁!”
葉璽的情緒是被穩住了。
這也正常,人活著有時候就是為了一張皮,既然犯錯的人都主動示好了,這口氣也就放下。
葉璽心裡徹底沒了前一刻的意難平。
餘樂這邊兒便又是李明宇聊在一起,還叫上他一起做熱身。
今年思密達國的男隊就李明宇一個人過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有時候隻需要一點點溫暖就讓人忍不住駐足,更何況餘樂散發的不僅僅是溫暖,而是能夠改變一方氣候的陽光。
葉璽視線落在李明宇笑出褶子的臉,滿臉嫌棄:“笑的好醜。”
說完,葉璽便示意白一鳴和他一起再走遠一點,說:“你知道今年思密達為什麼隻來了幾個人?
都是因為這小子。”
白一鳴表情不變地看著葉璽,這不是秘密,他們在複盤會上還聊過這件事。
但顯然葉璽突然提到這件事,聊的肯定不止這麵上的東西。
“嗯?”
白一鳴看向葉璽,等他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