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院內,四爺大步走進來時,幼蓁正被馬佳嬤嬤和拂冬圍著灌藥。
一見到四爺,幼蓁當即可憐兮兮地望了過來:“表哥……”
四爺先去了裡間更衣淨手,幼蓁如今半點異味也聞不得,四爺每日回棲梧院,必得將自己收拾個乾乾淨淨,才能近幼蓁的身。
待四爺出來後,幼蓁立即拔腿向他跑去,四爺連忙伸手接住。
“表哥,那藥太苦了。”幼蓁一張小臉皺巴巴的。
四爺先扶著幼蓁坐下,再從馬佳嬤嬤手裡接過那碗藥。
“把這藥喝了,你就不會吐了。”四爺親自舀起一勺,遞到幼蓁嘴邊。
“表哥……”幼蓁還不想喝,四爺板起臉,威嚴地看她一眼,幼蓁終究是不情不願地張嘴。
四爺喂藥,比馬佳嬤嬤要快得多,沒一會兒那湯藥便少了一半。
但幼蓁再不願意喝了,把碗往四爺麵前一推。
四爺不用她提醒,直接一仰頭一抬手,半碗藥就下去了。
這是幼蓁頭一天喝安胎藥時定下的“規矩”,她一看自己要喝那麼多那麼苦的藥,四爺卻在一旁什麼也不用乾,頓時不高興了。
於是她分一半安胎藥給四爺,說是要和表哥“同甘共苦”,四爺為了哄她乖乖喝藥,隻好答應。
此後拂冬熬藥時總會多加一碗水,盛藥的碗也要大上一圈。
外麵人若知曉,四爺在府裡被自家福晉逼著喝安胎藥,恐怕要笑掉大牙。
幼蓁害喜十分嚴重,回府這大半月來幾乎吃不下什麼東西,消息傳到佟府,佟大夫人特地送來藥方,說是當年瓜爾佳氏懷幼蓁時用的安胎藥,可以緩解孕吐。
四爺找太醫瞧過,才給幼蓁用。
如今接連喝了幾日,總算能吃下一些清淡的,臉色紅潤幾分。
“它太鬨人了。”幼蓁摸著小腹,朝四爺抱怨,“攪得我用不了膳,肚子總是餓。”
四爺安撫地親親她,道:“它不乖,待它出生了,表哥再幫你教訓它。”
幼蓁點點頭,又緊接著搖搖頭:“那不行的,還小呢,不能怪它。”
要怪就怪四爺,幼蓁心裡可是把賬算得清清楚楚的。
四爺挑眉不語,看出幼蓁性子雖不穩重,但內裡卻是個溺愛孩子的。
若這一胎是個小阿哥,那自己必定要做一個嚴父,若是個小格格,照幼蓁這樣養,倒也不錯。
四爺想著想著便勾起唇角,在額娘肚子裡便這般鬨騰,或許就和幼蓁一樣,是個嬌氣的小格格。
*
前院,西廂的小書房內。
弘暉阿哥正坐在書桌前,執筆寫著什麼。
奶嬤嬤捧著一湯盅進來,放在弘暉手邊,道:“阿哥今日已經用功許久了,歇下喝口湯吧,莫把眼睛熬壞了。”
弘暉頭也不抬:“不行,我今日得將這篇文章的釋義寫好,明日給一弟送去。過兩日師傅要抽背的。”
奶嬤嬤聽了歎氣,大阿哥就是性子太老好了些,一阿哥聽課時不專心,文章學不懂,大阿哥便幫他寫釋義,還常常抽出時間來,檢查弟弟們的功課。
大阿哥和一阿哥年紀也差不了多少,卻這樣用心,比同母的兄弟還要費心些。
奶嬤嬤忍不住勸解一句:“阿哥關心弟弟,心意是好的。隻是阿哥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一阿哥不夠用功,自有主子爺和先生去管教他。”
“嬤嬤,一弟不是不夠用功,隻是他天生比旁人更易倦怠,阿瑪若是知道了,怕是要誤會他不用心,會罰他的。”弘暉認真道,“我身為長兄,監督一弟多學些,是應當的。”
奶嬤嬤已經不是頭一回這樣說了,奈何小主子不聽,今日隻好掩下不提這一茬,轉而說去自己新聽來的消息。
“大阿哥,奴才聽聞,福晉自南巡歸來後,就一直沒出過院子,或許是……”
“是什麼?”弘暉抬起頭,麵露關切,“福晉有什麼不適嗎?”
“自然不是,”奶嬤嬤聲音小了些,湊近道,“福晉好像是有喜了!”
“真的?”弘暉驚訝地瞪大眸。
“自然是真的,阿哥你可得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奶嬤嬤道,“福晉這一胎也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生下個嫡子,那阿哥您……”
“嬤嬤!”弘暉臉上的驚喜還未散去,聽到奶嬤嬤所說,立即嗬斥道,“福晉有喜是好事,方才那種話嬤嬤不許再說了!”
“大阿哥,奴才也是為阿哥好……”奶嬤嬤剛要辯解兩句,弘暉重重一拍桌,奶嬤嬤才咽下後麵的話。
她也是為了小主子好啊,小主子生母早逝,新福晉家世好容貌好,還和主子爺有一段小時候的情誼。瞧瞧,如今不到一年,主子爺就已經將烏拉那拉福晉忘到腦後去了。
這些日子,主子爺在前院停留的時間也少了,一回府就去棲梧院陪伴新福晉,連幾位阿哥們的功課,都不如以前抓得緊了。
待新福晉生下嫡子,她們大阿哥的地位該有多尷尬,主子爺還記得大阿哥這個長子嗎?
奶嬤嬤覺得自己為小主子掏心掏肺,特地費了銀子去打聽後院的事情,怎麼小主子就油鹽不進,還不領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