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 / 2)

既然已經確定下來掙錢的法子, 那自然要緊鑼密鼓的開始布置。

沈玉耀早就料到,事情交到皇帝手中,速度會超乎尋常的快, 但沒想到會那麼快,曲川那邊的琉璃還停留在嘴上,皇帝這邊的琉璃就出來了!

第三日, 下了朝會, 沈玉耀被餘柳叫住,皇帝找她。

餘柳說,皇帝是得了個寶物邀沈玉耀賞玩, 沈玉耀一聽就知道是琉璃了。

見她跟著餘柳離開,身後在幾個大臣圍繞下邁出大殿門的沈清瑾,眼眸顏色深了一瞬。

“玉陽公主可真是得陛下寵愛, 陛下從未對哪個公主如此看重過。”

“是啊, 殿下, 公主生辰將至, 屆時殿下可一定要送給公主心愛之物,讓公主在陛下麵前,為您多多美言幾句。”

“公主生辰要到了嗎?幾日?”

“十一月初三, 這不下個月就是了?”

如果是平常,沈清瑾或許會點頭, 應和那些大臣們的話,聽他們的話,去給沈玉耀選個讓她開心的禮物, 但最近他聽到了一些坊間流言。

讓他對沈玉耀的態度發生了一定的改變。

“本王與玉陽,關係並不融洽,這厭惡之人送的東西, 若是給本王,哪怕對方是給本王一座金山,也不會叫本王從此喜歡那個人。”

沈清瑾這段話一出,周遭的幾個官員均是收起了臉上的笑,私底下交換了幾個眼神。

明明是親兄妹,怎麼就能用喜歡和厭惡來形容關係了?

甚至連金山都不能叫沈清瑾和沈玉耀之間的關係改善一下,這哪兒還是兄妹,說是仇敵也不為過了。

“殿下,公主年紀尚小,若是有得罪殿下之處,殿下身為兄長,理應耐心勸導,不宜與公主發生衝突。”

“是啊,公主畢竟還小,有些事情,需要殿下和貴妃多多上心,教教她,她才能明白。”

沈清瑾麵上笑了笑,嘴上說知道了,心裡則完全不以為然。

就沈玉耀那樣的精明,還需要他來教?她無聲無息就走上了一條從未有公主走過的路,如果坊間傳言是真的,那沈玉耀以後也會是他的敵人!

在皇位麵前,從來就沒有任何親情,唯有生死仇敵。

沈清瑾出宮回府後,又命陶李去坊間打聽,看看現在的流言已經傳到哪種地步了,是不是馬上沈玉耀就要獲封太女,繼承皇位了!

沒有那麼誇張,因為現在又有新的流言出來了。

在沈玉耀一臉欣喜,捧著晶瑩剔透的玻璃杯看的時候,皇帝拿到了今日份新的情報,暗部呈交上來的。

之前看到的情報裡,都是百姓們猜沈玉耀身為第一個上朝的公主,是不是以後有可能成為女皇。

百姓們將此事當成閒餘飯後的談資,說話時並不注意,顯然就是隨口一說,沒人相信沈玉耀真的會成為什麼女皇。

皇帝得知後,也隻是看個樂子,他承認身為皇女,沈玉耀的天賦比她的哥哥們要強得多,可他同樣沒想過百年之後將位置傳給沈玉耀。

主要是他覺得大臣們不會同意,天下人都不會同意,那是改弦更張,顛覆祖宗之舉。

今日他本來還想看看百姓們是如何議論沈玉耀,結果打開情報一看,上麵寫滿了對申王沈清瑾的期待,有人說,他對沈玉耀好,完全是愛屋及烏,他主要是看重三皇子沈清瑾。

這一下可把皇帝的血壓給乾上來了。

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可實際上,他的內心是傾向於沈玉耀的,甚至看著那些百姓們的談話,會不禁幻想,如果百姓和臣子都能接納沈玉耀該有多好。

都是他的孩子,前人又不是沒有讓女兒繼承家業的先例,隻要女兒留在家族招贅,生下的孩子,依舊延續他們沈氏的血脈啊。

但一般那種女兒留家,都是因為家裡沒有兒子,皇帝也隻是想想罷了。

結果現在連想都不讓他想了!

他真是小看他這個三兒子了,竟然用這種辦法來逼迫他立太子!

沈玉耀一抬頭,就看見皇帝那張被氣成了豬肝色的臉,她心下一驚,趕忙將東西放下,端起一旁的茶水,遞給皇帝,“父皇,何事讓您如此大動肝火,快喝口水壓壓火氣。”

皇帝一抬頭,看見女兒關心的神色,心中舒服了,“還是玉陽懂事。”

他說道,接過茶水喝下,溫度適中的茶水一下子就澆滅了他心中的火氣。

但卻無法澆滅他對沈清瑾的不滿。

皇帝是真的雙標,傳言說沈玉耀會成為太女,他就偷摸的看傳言更新,跟追文一樣,樂見其成,傳言變成沈清瑾會變成太子,他馬上就換了臉色,認為是沈清瑾狼子野心,製造傳言。

沈玉耀的餘光看見了皇帝手中的情報,心中輕笑。

“父皇,是什麼事讓您如此生氣啊?您看這琉璃都燒出來了,日後必定有許多財富聚攏在國庫之中,我們再不缺錢,還有什麼可煩惱的?”

聽到讓人舒心的話題,皇帝的臉色確實好看了很多。

“哈哈哈,玉陽說的沒錯,以後蔡有誌再也不能跟朕哭窮來了。”皇帝想到這點,還是挺爽的。

蔡有誌也算有些本事,能將一國之君搞得如此憋屈,想心中爽快一下,都隻能暗戳戳的。

“蔡尚書為國為民,其心可鑒,父皇得如蔡尚書一般的臣子,乃是國之幸事,也是百姓之幸。”

沈玉耀說的是實話,戶部尚書若還是楊成業,她是絕對不會將玻璃的方子拿出來的,前腳賺了錢,可能後腳就進楊成業自己的腰包了。

“他確實是個好臣子,朝中也有不少像他這樣的人。”皇帝感歎道,“就是他們丹心一片,反倒顯得朕昏庸不堪了。”

“父皇何出此言?父皇英明大度,有容人之量,他們在父皇手下才能一展才華,若是換成前朝任何一個皇帝,他們早就犧牲在官場鬥爭中了。”

沈玉耀半是真情,半是假意的說著。

真情是覺得皇帝確實挺有容人之量的,正如她所說,臣子的能力,從來都需要君王的成全。

名臣是時代造就,而非天降奇兵。

在封建時期,一個時代是否能孕育名臣,要看君主是否明智。

而這假意,就是在說皇帝英明這一句了,皇帝千好萬好,但英明二字實在是稱不上,他和他的兒子們有一點兒相似之處,那就是他有時候也會戀愛腦。

準確來說,是感情腦。

憑一時感情做事,為君者最忌諱的便是這一點。

最典型的例子,十四年前因為同情皇後,便允了皇後將沈玉耀從曲貴妃身邊抱走。

十四年後,為了自己的名聲,同時也是為了兄弟之情,明知道敬王有問題,還一直默許敬王胡作非為!

“你年紀不大,但是每每發言,都會令人耳目一新,說是振聾發聵也不為過。玉陽,朕的公主,你擁有一雙有彆於他人的眼睛,日後必定成就不凡。”

皇帝突然說起了有些肉麻的誇獎的話,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直率的誇獎他的孩子。

甚至此刻,他的心態發生了改變,開始認真的思考,如果讓沈玉耀繼位,到底有多大的可能。

“父皇怎麼突然如此誇獎女兒?”沈玉耀害羞的笑了笑,“女兒隻是想為父皇排憂解難,不想再讓父皇,笑起來時,都憂心忡忡。”

“唉,若是你的兄長們也能如此便好了。”

皇帝一直覺得,沈玉耀最難得可貴的一點,就是她對他的純孝。

能有一個孩子,長於這片充滿肮臟的皇宮中,還能出淤泥而不染,是上天賜予他的恩典。

與之相比,她的兄長們是真的麵目可憎。

還有他的兄弟,敬王。

“父皇,此物能大量生產了嗎?女兒想去琉璃窯看看。”沈玉耀見皇帝露出深思的表情,直覺有人要倒黴,不過跟她沒什麼關係。

她現在最看重的是她的窯。

“父皇將製作琉璃的工匠給你叫過來,你有什麼問題直接問他就好了。”

皇帝不同意沈玉耀去琉璃窯,那邊多臟啊,到處都是熱窯,沈玉耀過去走,彆不小心的再傷著。

“父皇,女兒就是想親眼看看,那方子說的如同道士煉丹般神奇,女兒還沒看過呢,絕對不靠近琉璃窯好不好?”

“你這方子是從何處得來的?確實有幾分神異。”

海邊隨處可見的沙子,最後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琉璃,可謂是神仙手法。

“就是一本遊記裡,似乎是從西方小國看到的方法,他們那邊還會用一種叫堿的東西製造琉璃呢。可惜我忘了遊記的名字,隻記得些許內容。”

皇室藏書何其龐大,沈玉耀說的籠統一些,皇帝就找不到了。

皇帝沒有多想,那浩如煙海的藏書,確實有可能發現寶貝。

“古人言書中自有黃金屋,倒是半句不差。你既然非要去,那便出宮去看看。最近幾日,看你常與你曲家表兄說話,難為你不怕他,不如叫他陪同你前去,他是大將軍,叫他保護你,父皇也能安心。”

“是,多謝父皇。”

沈玉耀和曲川每日下朝後會寒暄兩句,這種事情就發生在大殿外,她沒想過要躲過皇帝的眼睛。

有些時候,事情就擺在明麵上,反倒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越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越會叫人心生戒備。

沒錯,沈玉耀說的就是沈清瑾。

沈清瑾之前養了一批人,在杜高俊的事情中,他們沒少出力,或許是嘗到了手底下有人用的好處,沈清瑾一直想要將情報網鋪到京城來。

京城才是他的大本營,以後他常年居住在京城,手底下沒人怎麼能行?

他絕對不會步太子後塵,如果他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他一定要有足夠的力量,能將那東西從任何人手中奪過來!

欲望驅使,沈清瑾開始偷偷摸摸的乾活了。

跟一些小官私下接觸,讓那些官員為他所用,與高官勾勾搭搭,和敬王還有來有往。

他覺得自己做的很隱蔽,實際上連沈玉耀剛剛發展出來的情報網,都能捕捉到他的一舉一動,更不要說皇帝了。

也不怪皇帝對皇子們那麼大的戒心,要是沈玉耀也跟那些皇子一樣,做事就隻會偷偷摸摸,一副懷有二心的模樣,皇帝肯定也會戒備她。

絲毫不知道皇帝已經盯上他的沈清瑾,在沈玉耀出城的那一天,還找上門來了。

他不是找沈玉耀的,是找曲川的,結果就那麼正好,三人碰到了一起。

曲川本來想去宮門口接上沈玉耀,結果沈玉耀說她想看看曲家的琉璃窯,若是從宮門口離開太顯眼了,打算私下過來。

這才有了現在的尷尬場麵。

沈清瑾看曲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拋棄自己的渣男。

沈玉耀承認自己這個想法有點兒太搞笑了。

“三哥,沒想到今日你也有空閒,我今日要同表兄出去遊玩,不如先將表兄讓給妹妹一日啊?”

沈玉耀開口就是老陰陽人,她知道沈清瑾不喜歡聽讓不讓這種話,尤其是不喜歡讓給她東西。

果然,沈清瑾聽到後,本來想離開的心思,瞬間就被壓下去了,沈玉耀讓他退,他就偏偏不退!

“玉陽,表兄很忙,不可能像你一樣,整日沉迷玩樂,你休要胡鬨,影響表兄處理正事。”

曲川並不想摻和進兄妹倆的矛盾中,但是聽到沈清瑾這話,他就不滿了。

這幾日接觸下來,他覺得沈玉耀比沈清瑾更加實誠,實誠的好孩子不應該被渾身上下都是心眼的人欺負。

“申王,今日在下是奉陛下之命,陪玉陽公主遊玩,這是今日在下最大的正事。申王今日不請自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曲川表情不多,平日裡說話也不多,但他每次對自己不喜的人開口,都能將攻擊拉滿。

之前在朝堂上為沈玉耀出頭,諷刺陳禦史時是這樣,現在諷刺沈清瑾,也是一把好手。

申王剛說沈玉耀影響人處理正事,曲川就說他最大的正事就是陪著沈玉耀,同時曲川又說,你是不請自來的惡客,有什麼資格在這兒對著主人家和主人招待的貴賓,指手畫腳。

沈清瑾要是聽不出來這其中的深意,那真是白活二十年了。

他實在沒想到曲川會這麼不給他麵子,曲家不管怎麼說,也是他的母族,他來曲家,難道還要跟像去其他人家一樣,送上帖子,等著主人家允許嗎?

如果曲陽侯或者曲老將軍還活著,曲家自然是來去自如,可現在曲家是曲川掌權。

曲川以前在邊疆戍守,最近幾年才回到京城,和沈清瑾並不是很熟悉,而在曲川未曾獲封將軍前,其實曲家是有些沒落了。

曲陽侯立下滔天戰功,但他人死了,留下的孩子不過十四,他人自然是瞧不起曲家的。

後來曲川離京,沈清瑾也漸漸長大了,卻從來沒想過和表兄走動走動,儼然是將曲家視作沒有多少助力的小家族。

曲川將沈清瑾長大後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當然不喜歡沈清瑾,認為沈清瑾為人太過唯利是圖,不可為明主。

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對於曲川來說,沈清瑾便是那個錦上添花的人,他當然對沈清瑾沒什麼好態度。

沈清瑾笑容僵在臉上,他動了動嘴唇想要說出反駁的話,曲川卻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

“申王殿下若是無事,可否讓開?在下還要護送公主出城。”

“好,好!本王自然無事。”

沈清瑾咬牙切齒的讓開了路,他無法相信曲川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對他,難道曲川就不怕等他登基後對付曲家?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沈清瑾就已經在腦海中形成既定現實了,沈玉耀看了眼他那張自以為是的臉,有一些疑惑。

沈清瑾真的是曲貴妃的兒子嗎?為什麼曲貴妃那麼聰明,沈清瑾卻傻啦吧唧的?

問題是之前沈清瑾也沒給沈玉耀一種他很自大的感覺。

甚至看沈清瑾對先太子挖坑的手段,可以看出沈清瑾是有幾分智慧的,他同樣善於偽裝,從來沒有出過錯,現在他這是被下了降頭不成,變得如此不知所謂。

等離開曲府,沈玉耀沒忍住,撩開車簾問騎馬在車旁緩慢前進的曲川,“之前三哥對待表兄,都是如此態度嗎?”

曲川想了一下,搖搖頭,“此前,川常在塞外,並未與申王有過多接觸,以往倒是曾照過麵,申王給人如沐春風之感,和現在並不一樣。但人是會變得,或許是太子和皇後的事情,刺激了申王殿下。”

曲川並不覺得沈清瑾現在的表現有什麼問題,當一個人認為自己勝利在望的時候,有可能會變得猖狂。

或許本來沈清瑾就是一個很自大的人,隻不過以往他頭頂有太子皇後壓著,所以他不敢露出來,現在他頭上兩座大山都被炸了。

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沈清瑾身上便是被印證了這句話。

這種人才可怕呢。

沈玉耀想,她必須得盯著點兒沈清瑾,因為當一個人陷入瘋狂的時候,他的行為是不可掌握的,就好像一個瘋子,腦回路和常人不同。

但是沈清瑾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膨脹?皇帝最近並沒有對他有什麼特殊之處,曲貴妃是否繼任皇後的事情,也沒人討論。

他是太子之位沒有落下,嫡子之身也未確定,到底有什麼好狂的?

沈玉耀不懂,一個男人的自大心理,不僅僅來自於手中權力的多少,還來源於他的勝利,來源於他心愛之人的誇讚。

在一句句誇獎中,人很容易喪失理智。

沈清瑾回到申王府後,換了身衣服,往後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