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 / 2)

申王府和楊府,是在同一條後巷上的,至少後門目前是開在一起的。

但是在一個月前,這裡還沒有申王府的後門。

達官顯貴們都在一條街上住著,再遠的距離也不過是幾戶人家,這給沈清瑾提供了機會,私下與人相會的機會。

沈清瑾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像今天這樣,偷偷摸摸的與一個女子見麵。

然後和她互訴衷腸。

他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可還是忍不住去做了。

那種背德的快樂,讓他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尤其是當那個女人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的時候,他覺得整個天下也不過如此,甚至他偶爾會生出,若能和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哪怕將這天下,拱手讓人也無妨。

不過那些想法,都隻是一時興起的臆想。

很快,他見到了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沈清瑾完全沒發現,他深愛的人身後還跟了一條小尾巴。

丫鬟看到抱在一起親吻的兩道身影,在確定女子是誰後,一張臉白了又紫,氣的不行。

她恨不得馬上衝上去,將這對臭不要臉的家夥捆起來去遊街,但是想到小姐的吩咐,她最後氣哄哄的悄悄退下了。

丫鬟鑽入楊府後門,瞪了一眼在後門守著的小廝,那小廝隻顧著數手裡的錢,完全沒有看到丫鬟眼底的憤怒。

丫鬟入了楊府,一路快走到一處清靜的院落,抬眼看到自家小姐正倚在樹下看書,嫻靜的麵龐讓她更為難受。

“小姐……”

楊可卿擺擺手,將手中的書好好放在一旁,“坐下歇歇,你出了一頭的汗。”

丫鬟這才發現,自己走的太急,又怒火攻心,現在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是。”丫鬟坐下,努力平複她內心,可還是很生氣,最後她耐不住的問道:“小姐,難道就容忍少夫人如此嗎?”

少夫人在外麵偷人,這種事情要傳開,楊府就彆想有安寧的日子了!

“兄長的名聲已經是這樣了,而楊府,早就已經不是原本的楊府,父親貪汙之罪落下,沒丟了性命已是聖上仁慈,其餘的事情再多幾件,又能如何?”

楊可卿現在是真的淡定,反正她已經得了沈玉耀的承諾,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能佁然不動。

但是小丫鬟不知道楊可卿內心的底氣所在,聞言是又氣又急。

“可是小姐,您的名聲要緊啊,您還未曾出嫁,若是娘家接二連三的爆出醜聞,那小姐日後還能找到什麼好人家啊?”

丫鬟為楊可卿真情實感的悲傷著,“老爺和夫人一點兒都不顧及小姐,大公子更是害小姐不輕,現在少夫人竟然也如此,小姐的命可真是苦。”

楊可卿聞言,不禁苦笑,是啊,她的命可真是苦。

十六歲之前的她,是無憂無慮的楊家大小姐,整個京城最為出名的貴女,她認為自己出身勳貴之家,理應恪守禮節,要有德行,可後來她才發現,自己所驕傲所堅持的一切,都不過是世人為她編織的幻影。

水月鏡花,一觸即碎。

現在她已經什麼都不奢求了,隻希望能順順利利的為沈玉耀辦好事情,至少要讓她活的有價值。

而且王妃之位,已經是她能夠到最好的位置了,楊家也需要她能成為王妃,為楊家下一代起複做幫手。

“此事,你莫要同任何人說明,嫂嫂也是個苦命人,她能得幾分樂趣,便是幾分吧。就是要看著些,莫要讓嫂嫂被人騙了。”

“小姐,少夫人這樣做的時候,完全沒有想過您,您何苦還為她操心啊?”

丫鬟自小在楊可卿身邊伺候,以前楊可卿和石采文打架,她甚至還會跟石采文身邊的小丫鬟動手,為了護住自家小姐,被打的鼻青臉腫。

現在她也是真心心疼她家小姐。

楊可卿不禁失笑,她捏起手旁的蜜餞,遞到丫鬟嘴邊,“知道你是為我好,素雪,莫要擔心,你家小姐我自有打算,來嘗嘗這個蜜餞,這可是玉陽公主送來的。”

宮裡來的東西,自然是無比金貴,而且還很好吃的!

素雪眼睛一亮,畢竟年紀還小,被楊可卿稍稍一哄,就將剛剛的氣性拋棄大半。

“謝過小姐!”素雪嗷嗚的一口將蜜餞吞下,嚼了兩口,就皺了眉頭,不停的分泌口水往下咽,“小姐,好甜啊。”

那蜜餞簡直就是素雪這輩子吃過最甜的東西!

窮人家出身的孩子,自小沒吃過什麼甜食,素雪很愛吃甜的,她一度認為這是世界上,甜的東西都是她最愛吃的!

但是現在,她突然覺得,甜食也不是那麼的好吃。

看著素雪皺在一起的小臉,楊可卿哈哈大笑,她本身性子就比較促狹,隻不過家中禮教將她壓的太過了。

若她是個乖乖女,又怎麼可能和石采文從小打到大。

“玉陽公主嗜甜,她送來的東西啊,都甜的很。”楊可卿之前也沒想到,沈玉耀竟然那麼愛吃甜的。

都說自小吃苦的人,最為愛吃甜,玉陽公主乃是被無數人寵愛著長大的天之驕女,竟也如此嗜甜。

可見傳言不真,口味和人的遭遇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嘛。

楊可卿心情大好的吃下一口蜜餞,感受著嘴裡的甜味,她是最近才喜歡上吃甜的。

出城的路實在是太無聊了,沈玉耀跟曲川說了兩句話後,就開始吃手邊的小零食,最多的自然是蜜餞,她不光自己吃,還分享給曲川吃。

沈玉耀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她給不少人分享過她最愛的蜜餞,這樣看來,她可真是個樂於分享的好孩子!

曲川不愛吃甜的,一顆蜜餞從出城,一直含到琉璃窯附近。

琉璃的燒製是個秘密,所以大多琉璃窯坐落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曲家的琉璃窯也是如此,甚至因為最近用上了沈玉耀給的秘方,曲川還調來不少兵來看著琉璃窯。

乍一看那裡不像是什麼琉璃窯,更像是坐落在深山老林裡的兵營。

三步一崗十步一哨,比皇宮大院裡的禁衛布置還要緊密。

“今日若不是隨表兄一起,恐怕玉陽連大門都進不來。”

沈玉耀還沒見過這種兵營的形式,進來後一臉興奮。

得知將軍帶著公主過來了,曲家軍副將曲河趕來,聞言哈哈大笑,如同鐘鳴一般響亮。

“哈哈哈,公主說的哪裡話,若是公主來,老夫一定親自帶人,到門口迎接公主!”

曲河是曲家老人,算起來輩分和曲貴妃一樣,乃是曲貴妃的堂兄。

沈玉耀和曲川,都要喊他一聲族叔。

“見過公主,見過將軍!”

他走到近前,向兩個小輩行禮。

曲川和沈玉耀都讓了半個身子,沒有受完全禮。

“三堂叔不必多禮,公主為人隨和,您隨意些便是。玉陽,你應該沒見過三堂叔吧?”

“雖未見過,卻聞名已久,母妃常與我說起表叔功績,昔年表叔隨曲陽侯在邊關殺敵,曾單槍匹馬出城迎戰,一刀砍下了那西北小國小王的腦袋,十分英勇!”

曲家確實是滿門忠烈,沈玉耀之前就仔細了解過,還問過曲貴妃這方麵的事情。

其實曲貴妃入宮多年,對曲家的人印象早就模糊了,隻能跟沈玉耀說個大概,詳細的事情,都是沈玉耀自己查出來的。

但這不妨礙沈玉耀扯曲貴妃的大旗為自己拉好感。

“娘娘入宮多年,不知而今安否?”

“母妃一切安好,隻是有時候會惦念家中親人,可惜之前表兄與表叔們都在邊塞,一年到頭也見不上一麵,如今可好了,邊塞已無戰事,親人終於能團圓。”

沈玉耀說的曲河一個老人不禁潸然,人越老越會懷念從前,越是思念親人,因為已經能夠預見生命的短暫,才會更加珍惜難得的相逢。

“唉,老夫也想念貴妃娘娘啊,想當年,她剛出生的時候,才一丁點兒大,沒想到轉眼她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咳,三堂叔,您比貴妃娘娘就大了十歲。”

曲川聽的有些尷尬,為什麼曲河一副比貴妃娘娘大一輩的樣子啊!還莫名其妙當著沈玉耀這個公主的麵,說起她母親小時候的事情。

真的是讓人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曲河眼睛一瞪,猶如銅鈴,“十歲怎麼了!十歲老夫也記事了!”

“您說的是,公主時間緊迫,不如先進去看看吧。”

曲川是真的拿族中老人沒辦法,他在外再如何征戰殺敵,威震沙場,在這些老人麵前,他也永遠是個小屁孩。

沈玉耀捂嘴輕笑,心中有些動容,沒想到曲家內部的感情這麼好。

怪不得曲貴妃會如此疼愛自己的孩子,因為有人教會了她,該怎麼同自己的孩子相處。

那如果日後沈清瑾出了事,曲貴妃又該如何呢?

沈玉耀有些擔憂,但很快又回歸平常心。

她自身的處境尚且艱難,不得不步步為營,哪兒還有餘力去顧及其他人如何,況且皇位相爭,可不是過家家的遊戲,不是說誰退一步,仁慈一點兒,就能得到大團圓結局。

曲河就是過來打個招呼,他附近這附近的警戒,現在曲川說要帶著沈玉耀進去看,他就不跟著了。

等老頭離開,曲川麵帶歉意的同沈玉耀說:“讓公主為難了,堂叔對自家人,向來如此熱情。”

“怎麼能說是為難呢,是我的榮幸,表兄也說了,這是表叔將我看做自家人。”

曲川嘴上道歉,實際心中也覺得曲河沒有做錯什麼,聽了沈玉耀的話,曲川頓覺沈玉耀和申王是真的不一樣。

若申王在此,恐怕隻會嫌棄曲河大老粗一個,一點兒上下尊卑都沒有。

因為對沈玉耀的印象更好,所以曲川說話也更實誠了。

沈玉耀問他為何要在這兒布置如此多的兵,他也如實說了。

“邊關這兩年的軍費有些不足,如果能給士兵們一個創收的營生,兵部壓力也能小一些,公主,說實話,琉璃的出現,對邊關數十萬將士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之前邊關在打仗,朝廷上下自然要勒緊褲腰帶,全力支持邊關的軍費。

這兩年不打了,朝廷就將一部分軍費挪走,用作其他。

曲川對此接受良好,軍費多的時候有軍費多的過法,少的時候,就讓士兵種地屯田,反正也餓不死。

但是餓不死不代表能活得好,雖說曲川能理解朝廷的做法,可他知道,兵需要戰爭去磨礪,兵器也需要更新迭代,不能因為沒有戰事就鬆懈。

人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要謹記這一點。

可朝廷確實沒錢,大莊至今三十載,也不過是將將把前朝留下的窟窿都修修補補的填好,再勉強維持國內的安穩。

這種情況下,就得自己想辦法了,曲川本來想著他回京城後,一定要說服那些高官大臣,開通西北的互市,讓西北能掙點錢,沒想到沈玉耀給了他個大好處。

琉璃啊,賣到西北小國,怕是比他們的王室還值錢呢!

沈玉耀看曲川那說起琉璃就冒綠光的眼睛,就知道他應該已經看到過沙子配方生產出的琉璃了。

沙子不光是海邊有,隻要能燒製琉璃,沙子就是金子,而西北的“金子”可太多了。

“若是能幫上表兄的忙,那再好不過,隻是琉璃金貴,私下買賣恐會出問題,不如將此事交給戶部,放心,我會同父皇說明,絕對不讓西北在這件事上吃虧。邊塞守護大莊的安寧,乃是最為重要之所在,父皇想要邊塞變好的心,隻會比表兄更重。”

曲川沒想過他們弄得琉璃還要過皇帝的手,這可是滔天的富貴。

但是沈玉耀這麼一說,他又覺得理應如此,不然被皇帝發現,皇帝懷疑他曲家有二心怎麼辦?

先帝斬殺不臣的事情才過去二十年,曲家不能步那些開國功臣的後塵。

“公主所言極是,此事就交托公主了,川代邊關將士,多謝公主相助!”

“是吾該多謝邊關將士,多年來的堅守。”

沈玉耀嚴肅應答,語氣沉重。

若是能借由互市,將西北各國掌握在手上,那才是真正的皆大歡喜。

“還有一事,吾想求表兄幫忙。”

曲川疑惑,什麼事情還用上“求”了?那麼嚴重嗎?“公主儘管吩咐。”

“我手下有個名為於三的人,她這人,最喜鑽研一些小玩意,弓弩、鋼刀、天下兵器她都極為感興趣,而且她還能改良武器,讓弓弩射程更遠,刀劍更快更利,盾牌更為堅固,這等人才若僅僅是在我身邊,搗鼓一些小巧的兵器,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所以我想著,能不能讓她到琉璃窯來,單開一爐,用以鍛造。”

曲川越聽,眼神越呆。

小玩意?弓弩、鋼刀和盾牌,這還是小玩意?甚至還要單開一爐,這不是私造兵器嗎!

曲川下意識就要搖頭,他可不敢在皇帝眼皮底下搞這些。

沈玉耀看出他懼怕,輕聲說道:“表兄不必馬上答複我,忘了同表兄說了,於三出身暗衛,她的名字,就是她在暗衛中的排序。”

“暗衛?可是指陛下手中的暗影軍?”

暗影軍是什麼?沈玉耀聽著這個有些中二的稱號,有些不解,但她麵上沒有露出一絲,反倒在曲川疑惑的目光中,緩緩點頭。

神態那叫一個淡定,好像她說的話全是真的不能再真了的大實話。

曲川沉吟,傳聞陛下手中有一支藏在影子裡的軍隊,他們無處不在,隻效忠於陛下,裡頭每個人都是高手,來無影去無蹤。

既然是隻效忠陛下的軍隊,怎麼會有排序第三的人,是玉陽公主的手下?

曲川突然想到了一些坊間傳聞,那些聽起來如同玩笑話一樣的傳聞,在種種現實的印證下,竟然無比的真實。

難道陛下真的打算立玉陽公主為皇太女!

如此的話,私造兵器,改良兵器,可能都是陛下的意思,畢竟陛下的暗影軍,總不可能背叛陛下吧?

一想到是皇帝的意思,曲川立馬理直氣壯起來,他拒絕去多想為什麼皇帝想要改良兵器,不去找兵部的人,而是借由沈玉耀的手來找他。

反正有皇帝背書,他啥也不怕!

“公主,這附近有一座煤山,不遠處還有鐵礦,都是之前鄭家手中的東西,聽聞太子去世後,那兩處換了主人,均是無名之輩,可要在下為公主將此兩處奪來?”

沈玉耀越聽那兩地方,越覺得耳熟。

這不是她親愛的太子哥哥給她留下的遺產嗎?

於三還沒找到呢,曲川反倒先盯上許久了。

“不必奪來,太子哥哥去世後,那兩處都已經記在我名下,之後若是能用上,就麻煩表兄幫忙運些煤鐵過來了。”

“好說好說,就是不知道公主屬下所造的兵器,若有新鮮的,能不能給表兄一份?”

沈玉耀這麼能壓榨屬下的人,看見積極的曲川,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表兄,你這上套的速度也太快了,讓人很難不懷疑你其實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上賊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