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他的……道侶?

蘇兀卿眼裡映入少年明晃晃的笑臉,有一瞬分神。

以至於,久未言語。

遲遲不開口,南鵲以為這道者遭遇了什麼,正欲開口,後者卻又忽地拉住了他。

不知是不是南鵲的錯覺,他感覺這道者拉他之前,那隻手微頓了一下。

應該是,以前都沒有的。

南鵲轉而關注起四周,在道者點破不能殺死藤精之後,方才的搖動更加劇烈了,持續了片刻後才像水麵波動一樣破開,而後歸於平靜。

又是幻境。

境中之境。

南鵲不免心有餘悸。

那藤精不過是垣珩故意留下的破綻,如若真殺了它,隻怕他們所有人都會變成幻境的一部分。

幸好道者來得及時。

“這才是真正的第七境?”南鵲打量起周圍的景象。

“嗯。”道者收回了手。

此處與方才見過的彆無二致,南鵲身上穿的依舊是侍從服,與道者身上的一樣。

南鵲又想起來:“對了,吳兄,你可有看到阿生?”

之前分開之時小書生便是和他在一處,南鵲至今還未見到小書生的身影。

“他……”

另一道急躁的聲音打斷了道者的話。

“不許吵鬨!不許吵鬨!要說多少次你們才記得住!!”

藤精又一次出現在眼前,揚起了手狀物裡的藤條。

打的方向是那道者,可藤條還沒落下去,就見道者抬眸看來的一眼,藤精的手狀物抖了幾抖,想起了之前被這道者砍掉藤腳的畫麵。

它最討厭被砍腳了,作為藤樹成的精,腳就是它的根,是精怪的生命力。

於是,藤條落下的方向一轉。

南鵲看得出來,儘管對方沒有眼睛,隻有樹藤編織而成的半圓形狀,這隻藤精想打他。

也許是記恨南鵲用定身符定它,也許是記恨南鵲沒有快一步殺了它。

如果是剛剛,南鵲還會迫於它的淫、威識些時務。

但道者一來,他硬氣不少,敢明目張膽地看回去。

最終,藤精的藤條還是落了下來,狠狠揮舞了兩下空氣。

它惡聲惡氣地道:“再有下次,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

雖說對南鵲兩人沒什麼威脅力,但對同樣扮作侍從的其他人而言,明顯極有。

這些內門弟子,之前待在這個幻境裡麵,可沒少被它打。

此刻聽見藤條揮舞的聲音,便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這時,忽聽幾聲樂器聲傳來,四周忽現落英繽紛。

南鵲有預感什麼,抬目看了過去。

今夜的主人,垣珩踏著無數粉色花瓣現身,吹奏的塤調子低低沉沉,聽之淒涼又婉轉。

南鵲垂眸,不免又想到了上一個幻境。

他明明都要引起垣珩的注意了,再多等一刻,或許垣珩就能施救。

可黎七夜還是死了。

死在他畢生牽掛並為之奮力的楓袖山莊山腳下,與垣珩隔著一道莊院門。

最後一境,生魂祭若成,其他人都得死。

黎七夜他,活不了。

塤聲止,垣珩拿出一枝新折的桃花,放置在黎七夜的牌位前。

“我們很快就要見麵了。”

他溫柔地呢喃,“我說過,這一次不會讓你等我太久。”

也就在此時,四周淒婉氣息陡然消散,一股森然冷氣乍然而起,絲絲縷縷沁入每一寸空氣中。

一張四四方方的檀木棺材憑空而現,隨即緩緩降至垣珩身前。

待看清了棺材裡麵的人之後,眾人皆是一驚。

裡麵竟躺著許久不見的章蘊。

也是在此時,蕭起鶴終於明白垣珩為何將他算成了最後一個。

黎七夜隕落後不見屍身,縱使複生也需要載體,章蘊便是垣珩為其挑選的身體。

作為黎七夜的後輩,同是楓袖山莊之人,血脈根源,自是再合適不過。

章蘊雙目緊閉,他還穿著之前的那身弟子服,留下的血跡也未擦去。

此時這句身體裡的靈魂還不是黎七夜,因此垣珩並沒有為他換去。

隻見垣珩點破指尖血,往黎七夜的牌位上一滴,那抹血跡瞬間化開,吸引來了之前六境收集的生魂。

然而,屬於黎七夜的那道魂卻遲遲未歸。

“怎會如此?”

垣珩盯著眼前那片毫無動靜的七夜花,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早說過,黎七夜前輩一身仙骨,猶如清風明月,斷然不會接受你這邪門術法還魂!”

蕭起鶴隨受境術所困,行動不能由自我控製,可做表情以及說話卻還算隨心所欲。

此刻見垣珩看過來,聲音更是滔滔不絕,“更何況他一生都在為楓袖山莊謀求發展出路,到底也掛念著楓袖山莊,你害死他還不夠,還想害他的後輩子孫麼?”

蕭起鶴並非逞口舌之快,乃是想故技重施。

垣珩此人狡猾,又擅用幻術,現身在眼前的必是虛假,他的真身不知藏在何處。

隻有激怒他,才能儘快逼他顯露出破綻。

“我猜,他臨死之前,一定是恨透了你,根本不想見你!”

可垣珩這回卻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或許是因為吃過一次虧的緣故。

直到蕭起鶴說完了,他才靜靜道:“險些忘了,這裡還有一些擾人的蜜蜂。”

垣珩看著蕭起鶴的眼珠,忽地深了幾分,好似在逗弄即將沒命的鳥雀一般。

但他轉眼麵向黎七夜的牌位,語氣卻又格外輕柔,“七夜,你暫且等我一等。”

隨著這句話落下,蕭起鶴有了動作,但不是他自己想有的。

邪術再次生效。

蕭起鶴眼睜睜看著自己掏出了自己的劍,就在他以為要像之前看到其他內門弟子那樣,自刎或自捅一劍,無論是哪種結果,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侍從驟然閃身過來。

同樣不知從哪裡掏出來的一把劍,刺向了他。

蕭起鶴驚得冷汗直流,再看去時,才發現自己的手用劍擋了一下。

對方是趙祥瑞,同樣受驚,且惶恐。

“抱、抱歉……我控製不了。”

“我知道,但是你輕點啊!!”

知道是一回事,但被打又是一回事。

與此同時,垣珩輕笑玩樂般的聲音落下。

“我比較喜歡你們相殺,你看是你們自己挑選對手,還是我幫你們挑?”

自然沒人回應他。

他便道:“算了,還是我來幫你們,來吧,廝殺給我看。”

一劍,看向一位內門弟子的腿,眼看那名內門弟子卻未做任何防範動作,不敢看隻能緊閉雙眼。

忽來一物,替他打開了那把劍。

謝天謝地,腿保住了!

那名內門一看,跌落在地上的,正是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

是那道者出手了。

八名內門弟子,宛如提線木偶一般,兩兩對決。

有時是砍向同門的頸項,有時是四肢。

道者也不是任何招式都會出手,隻有在一些致命傷上才會擊去一顆石子,例如手臂之類的,便直接忽略。

南鵲見狀瞬間明白,他們若是在此死傷,倒也不會就此喪命,隻有所有內門弟子皆亡去,才算是獻成了生魂祭,再無生機。

可這樣下去不行。

南鵲看得清楚,縱使這道者眼觀八方,可也難免會有疏漏,何況他還要分神去辨彆垣珩的真身藏於何處。

不得不說垣珩這些年將幻術修煉得爐火純青,要破解卻不在一時。

不能久耗。

南鵲凝神一思,將目光放在了黎七夜的牌位之上。

雖有些不敬,但也是無奈之舉。

“彆去。”

道者出聲。

南鵲心頭一驚,未料到對方還能留意他的舉動,隨後又是淺淺一笑:“我就去一試,總不能什麼都不做,還請吳兄幫我稍加牽製。”

在場之人,唯有他閒置。

而且,也隻有他和道者行動不受限,而道者如今抽不開身。

聞言,道者百忙之中,側首看了他一眼。

他一雙灰撲撲極不惹目的雙眼,這樣看人時,南鵲忽地產生了一種念頭,似乎這本該是極為有神,極為好看的一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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