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1 / 2)

又過了兩天舒坦日子,一個下午,石敢當滿臉堆笑地來大牢。

紀心言一看到他就知道事情有進展了,因為他是空著手來的。

不帶東西那就隻能帶消息了。

果然,石敢當一開口便是恭喜。

“案子已經水落石出,多虧了縣令大人和千戶大人英明,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破案。”他笑道,“韓大人,杏花姑娘快快請移步大堂,縣令大人正在提審盛小瀾。”

韓厲邁步往牢外走,感覺紀心言沒跟上,一轉頭見她正在兩個牢房裡四處尋摸。

“找什麼?”

“沒什麼。”紀心言隨口應著,快步走出來,“看看彆落了東西。”

韓厲無語:“你還真把這當客棧了。”

“哪能啊。”紀心言道,“客棧哪有這麼舒服。”

幾人往大堂方向去,石敢當一路給他們講來龍去脈。

盛小瀾這兩年苦心經營,四處打點,在當地名聲很好,是以石敢當一開口就帶了兩分偏心。

“這事說起來也不全怪盛小瀾。盛秋月這個人啊……確實有問題。”

盛家班老班主盛秋月當年算得上一角兒,他唱的武生在丹陽省內都有點名氣。但這人脾氣很臭,尤其對徒弟們,非打即罵。

盛秋月喜歡招模樣漂亮的男孩女孩從小養在戲班,雖說這是做戲子必要條件,但大家都說盛秋月總讓自己的徒弟們伺候那些達官顯貴,所以盛家班才能這麼快打出名聲。

這事盛家班裡一些上年紀的人都知道,但一來戲子地位低,不管用哪種方式反正都是取悅人,二來這方法齷齪卻實打實地有效果。

大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隻要彆鬨出人命來就行。

具體有多少孩子受過這些苦,石敢當也不知道。

他說到這,看向杏花,語帶深意道:“出事那天,盛秋月逼你出去唱戲,唱得不是什麼好戲,你不願意。當時秋月園正在修葺,盛秋月欠了不少銀子,那段時間脾氣更爆,見你不聽話就動了粗,結果被你用一根簪子傷了。”

紀心言聽到一驚,難道原主真的殺了人?

石敢當繼續說:“見你還敢還手,盛秋月非常生氣,拿起戒尺就打,幾下便出了血。”

韓厲看眼紀心言,卻見她聽得專注,表情僅僅是緊張而已。

“然後呢?”她問。

“是盛小瀾把你救下來的。”石敢當可惜地歎道,“可能是平日積的怨氣太多,可能是垂涎班主之位,誰知道呢,總之盛小瀾下狠手殺了盛秋月。”

“當時綠梢正和姐姐玩耍,躲在假山裡,剛好從未修繕好的窗戶看到整個過程。她不敢哭,人就嚇病了,回去高燒好幾天。紅豆找到妹妹時,隻看到你正在清理地上的血跡,並沒有看到屍體和盛小瀾。”

“綠梢燒退後腦子就傻了,整天不是蹲在假山上,就是在屋裡畫畫,每一張畫都被紅豆燒了。”石敢當瘮人地說,“你拿到的那張,就是遇到你當天,綠梢新畫的。”

紀心言聽得毛骨悚然,問:“既然每一張都燒了,說明紅豆知道事情輕重,為什麼現在又拿出來。”

石敢當道:“紅豆不是唱戲的料,盛秋月本不想收她倆,是你求的情。後來在戲班,也是你們三個住在一起,紅豆說你像姐姐似的照顧她們,是她們的恩人。”

“但紅豆真心以為是你殺的盛秋月,她燒畫一是不想綠梢受連累,二是怕對你不利。包括這次,她把畫給你,隻是想讓你知道有人看到了行凶一事,希望你快點離開。不過盛小瀾並不知道有目擊者。出事後,除了主動離開的,餘下的舊人他全都找理由遣散了,隻留下年紀小無處可去的孩子。”

石敢當說到這,朝韓厲一拱手:“不瞞大人,盛小瀾還意圖賄賂縣令大人,想儘快定了杏花姑娘的罪。”

“屍體呢,還在秋月園?”韓厲問。

石敢當奉承道:“大人英明,已經派衙役去挖了。那屍體就埋在園子中央的池塘下。池塘是當年盛小瀾親手一塊磚一塊磚砌起來的,難怪不假人手,大家還說他一片孝心。”

他看向紀心言:“不過有一點還不清楚。既然不是你殺的人,你何必逃跑呢?你不跑,縣衙就不會把你定成嫌疑犯。盛小瀾見你走了,將你刺傷盛秋月的簪子交給縣衙,把事情整個推到你身上。這樣一來隻要找不到你,他就是安全的。如果不是你這次回來……”

沒殺人為什麼要跑?這事得問原主。

說話間便到了大堂外,正遇上被押解出來的盛小瀾。

他不複往日那般神彩飛揚,但多年練功留下的習慣仍然讓他保持挺拔腰身。

看到紀心言他目光沉了沉,帶著不解與恨意,然後他轉開視線,一句話都沒說,直直地從她身邊走過。

紀心言心中說不清什麼滋味,隻想馬上去問問他,當年到底怎麼回事。

縣令見韓厲到了,忙將幾人迎進三堂。

“大人這幾日受苦了。”他歉意滿滿,“都是下官昏頭,這麼明顯栽贓嫁禍的案子都沒看出來。”

他說完,又趕緊對紀心言道:“委屈了杏花姑娘。”

紀心言忙道:“不委屈不委屈。”

真談不上委屈,好吃好喝的。

耿自厚對韓厲道:“馬已備好,大人現在回衛所嗎?”

紀心言想插嘴去見見盛小瀾,但在一屋子穿著官服的男人裡又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韓厲看她一眼,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紀心言怔了下,覺得這人好像聽到她心聲一樣。

她抿抿唇,說:“我能不能和他說幾句話?”

韓厲看向縣令。縣令馬上說:“當然可以。”

“謝謝大人。”紀心言回道。

韓厲道:“去吧,我在這等你。”

他語氣平平淡淡,早就心知肚明。

這一刻,紀心言忽然明白了。

每當韓厲問“你還有什麼事”時,他的潛台詞是“我在提醒你,你還有事情要做”。

比如上次他說要返回京城了,問她還有沒有事,那分明是在提醒她賣身契還沒拿到手。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跟著衙役往牢房去。

這次紀心言去的牢房另一頭,這裡陰暗寒冷,每間牢房都關了一個人。

衙役將她帶到最裡麵的牢房前,提醒道:“姑娘有什麼話快說,牢裡陰冷對身體不好。”

盛小瀾聞聲抬頭,昏暗的光線隱藏了他的表情。

紀心言忽然從心底冒出一股難言的悲傷。她閉了閉眼,深吸氣,將這種情緒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