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1 / 2)

房間裡,夏君才拔出銀針,遞給韓厲一粒藥丸。

“含在舌下。”他將銀針放入白酒中,“此藥不重,養幾日便好,隻是蠱毒被它引出來,還需要時間才能徹底壓下去。”

他語氣嚴肅,帶著些許惱意:“原本隻需幾年就可徹底清除,可現在,蠱毒有可能伴隨你一生。怎麼會弄成這樣?”

韓厲沉吟道:“我發現安王世子是假冒的,被他下毒追殺。”

他將玉樓假冒安王世子一事講了出來。

夏君才皺眉,負著手在屋裡來回踱步。

“安王知道嗎?”他問。

“必是知道的,否則他沒必要派死士殺紀心言。”

夏君才停步,思索道:“當年安王送進宮的是個假兒子,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存了歪心思。這是欺君之罪,若論起來,確實夠他一受。”

他不語凝思:“此事我們要好好利用。”

韓厲道:“隻怕安王殺世子自保。”

夏君才道:“照你這麼說,沈少歸這個人也不簡單,安王想殺未必能殺,到頭來養虎為患也說不準。我們要先試一試他的態度。不管怎樣,有這個把柄在手,我們就有與安王坐下說話的機會。安王是□□唯一一個在世的兒子,又有劍州這麼大的封地,若能得他支持,再加上西北小晉王舊部,何愁大業不成。”

“你做的很好。”他誇了一句,又歎了道,“隻可惜,那反賊命不夠長,死在了皇位上,沒能讓他親口承認自己的罪。”

韓厲沉默著,像是在認真聽。

他暗暗握起左手,數道細細的紅絲出現在皮膚上,隨著手張開又逐漸消失。

蠱毒的影響超出他預料。

夏君才問:“你查出世子身份,為何不馬上通知我們,反而去雪山做什麼?”

韓厲道:“……雪山祭祀,每年衛所都會去。”

他隱瞞了上山的真正原因。

夏君才皺眉,對這個理由不滿意,卻也沒說什麼,隻問:“那個女子……信得過嗎?”

“信得過。”韓厲回道,“沒有她我出不了雪山。”

夏君才又問:“南星所說的,助你取出蠱蟲的也是她?”

韓厲坦然道:“是她。”

夏君才走到他麵前,嚴肅地看著他,問:“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她?”

韓厲眼神微動,沒有立刻回答。

這短暫的沉默讓夏君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歎了口氣。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蘭芝如此,原野如此,如今連韓厲也如此。

隻是感情的事往往是成就大業路上最為難過的關。

他千算萬算,總是算漏這一點。

但自從蘭芝和原野的事後,夏君才明白此事堵不如疏。

他緩了緩道:“兒女情長難免英雄氣短,你有心愛的女子不是不可以,但需謹記,我們大業未成,心不可偏移。”

“我知道。”韓厲道。

夏君才點點頭,看向韓厲鎖骨處,那裡尚有青紅血絲糾結。

蠱毒之痛他是了解的。

他自責道:“是我無能,今時今日仍不能讓孝宗瞑目於九泉。還要你受如此苦痛,夏某難辭其罪。”

韓厲道:“夏將軍,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不存在誰受苦誰有罪一說。如果沒有你,忠義堂必定組織不起來,真相也就沒有大白之日。至少現在,我們還有希望。”

夏君才點點頭,說:“你們這些孩子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一直以來,你和蘭芝是最讓我放心的。再過幾日便是孝宗皇帝與小晉王的忌日,皇上與太後也會過來祭拜。皇上長大了,過幾年就可以親理朝政了。你多年未回,這次終於得見皇上,是個好機會,好好好與他親近。”

韓厲抿唇,點點頭。

夏君才道:“你且在這裡安心養傷,我派人去打聽一下情況。你是我們埋得最深的一顆棋,不能就這麼放棄了,還是要儘快回炎武司。”

“我也這麼想的。”韓厲應道。

夏君才看眼窗外,見日頭西沉,說,“時間不早了,我去把她叫過來,你和她講講這邊的情況。”

**

灶房所在的院子裡,大家吃過飯各自做自己的事。

負責金樓事宜的人都去了前店,幾名上歲數的婦人正收拾碗筷,年紀稍大的孩子組織小的幫忙。

紀心言也要上手,被徐嬸攔下。

“放著放著,哪能讓客人乾。”徐嬸笑著說。

“夏將軍!”趙小虎歡喜地叫了一聲。

大家全都看過來。

幾個大點的孩子撲上去,圍著夏君才嘰嘰喳喳。

夏君才摸摸他們腦袋,示意大家繼續乾活不用管他。

他走到紀心言麵前,說:“他醒了,想見你。”

紀心言跟著他往裡院去。

她終於可以近距離觀察這位孝宗的近衛,曾經的禦林軍統領。

夏君才負著手,一身青色書生長衫,膚色微黑,顴骨明顯,走起路來步伐很大,照顧她的速度,走得並不快。

“這一路辛苦你了。”他開口,“我聽韓厲講了。”

他忽然站定,躬身施了一禮。

“我代忠義堂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紀心言愣了下,忙往後退兩步,說:“您千萬彆這麼客氣,我幫他也是幫自己,再說那會兒我不知道他是忠義堂的。”

夏君才直起身,問:“你們怎麼會被追得這麼狼狽?”

紀心言正想說,忽地意識到事情的起因是沈少歸想殺自己。

她不確定有多少內容是韓厲想讓人知道的,含糊道:“我不是特彆清楚,韓厲更了解前因後果。”

夏君才看她一眼,點頭道:“不管怎樣,姑娘救了韓厲,便是我忠義堂的恩人,儘管住著就好,莫要拘束。”

人家客氣,紀心言也客氣地應下,並未把這話往心裡去。

她可沒打算長住這裡。

兩人一路無言來到房間外,夏君才幫她打開門,簡單囑咐兩句就離開了。

韓厲披了件中衣靠坐在床頭,受傷的胳膊重新包紮過,麵色依舊蒼白,神情平淡。

難得地看上去弱不禁風。

他開口:“你有什麼想問的。”

紀心言歎氣,覺得生氣什麼的還是等他傷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