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1 / 2)

謝相 若花辭樹 5748 字 3個月前

點了一夜的炭火不知何時已熄滅了, 室內餘溫恰好, 既不會冷, 也不覺乾燥, 暖得恰到好處。

謝漪尚在睡夢中, 靠在劉藻的懷裡。劉藻已醒了, 在她的眉心輕吻了一下,又覺不夠,這樣的一吻並不足以使她滿腔的愛意有所寄托。她與她更靠近了些, 直到能聽見她清淺的呼吸聲, 方覺好一些。

冬日的窗紙是重新粘過的, 用了帛中上品,既透亮又結實,將寒風阻於窗外。劉藻便看著窗外漸漸泛起亮光, 從黑夜至黎明。

她今日得早起,去登蘇武之門, 於是她便暗自祈求天亮得慢一些,好讓她多與謝漪待一會兒。

謝漪睡得很熟, 她一隻手搭在劉藻的腹上,手心舒展開,貼著劉藻的衣衫。劉藻一麵望著窗外, 一麵將手覆到謝漪的手背上, 無意識地與她十指交纏。謝漪大約是真的累著了, 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天光大亮,劉藻不能再拖了, 有些懊惱又帶著不舍地起身,輕手輕腳地穿好衣袍,將自己打理齊整了,方回到床前,輕聲喚道:“謝相,醒一醒。”

謝漪被喚醒,睜眼之時,水霧迷蒙,待看到她身前的劉藻,眼中的迷蒙漸漸散去,清醒過來。她光是看著劉藻,臉都有些泛紅,裝作鎮定地坐起,還未開口,領口便隨她坐起散開了,露出胸口上的點點紅痕。

劉藻的目光被吸引,愣愣地看著,連要說什麼都忘了。

“萌萌。”謝漪抿唇道。

劉藻被驚醒,忙挪開目光,唇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謝漪顯然是不自在的,又甚無奈劉藻在這事上的大膽,她竭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將領口合好,偏生劉藻又笑得傻乎乎的,一看就知她在想什麼。

謝漪歎了口氣,道:“可都打點好了?”

劉藻點點頭:“這就去了。”

話語一出,腦海中的點點旖旎都消散不見,劉藻傾身,靠上謝漪的肩頭,溫聲道:“好好保重。”

謝漪摸了摸她的後頸,道:“陛下亦然。”

劉藻無聲地在她肩上依靠了片刻,直起身時,眼眶泛紅。她轉過身,道了一句:“那我去了。”便不敢再停留,飛快地推門而去。

謝漪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昨夜溫存之後,隻餘一人的房裡顯得格外寂寥。

劉藻至門外,車駕已備。每與丞相分離,陛下的心情都不好。胡敖低著頭,不敢直視聖顏。劉藻麵色冷硬,強行忍耐,方不至於回頭。她登車坐定,心下不住地想,謝相獨自留在房中會是什麼心情,是否也覺落寞不舍。

她越想越覺牽掛,卻又不得不重振精神,將思慮轉到朝事上去。

蘇武是忠良之輩,自有風骨,朝廷用得著他,縱使隻是一道詔書,他都會萬死不辭,更不必說皇帝親自登門。他身子骨健朗,年近八旬的人,行走起來,步子仍舊穩穩當當的,聽皇帝說明了來意,蘇武歎道:“國家太平了這些年,朝廷與關外往來自是少了。商賈中倒有些出關行商的,對關外諸國頗有了解,可他們最是滑不留手,靠不住。”

蘇武在這上頭見地很深,他信不過商賈,早年他在北海牧羊時,曾有一個過路的行商,他請那人將他尚在人世的消息帶回大漢,那人口上答應,後來卻又食言,使他翹首以盼數年,終至心灰意冷。

劉藻也是這個意思,要商賈配合是可,但全部依賴他們卻是不必。

“有卿公心體國,朕無憂矣。”劉藻笑道。

陣前還在僵持,匈奴來勢洶洶,說什麼都不肯撤兵,且還學會了謹慎,不再莽進,如此一來,這仗倒是更難打了。劉藻欲遣人出使西域,不隻是看看西域出了什麼大事,也是想與他國合兵,好來一個前後夾擊,將匈奴徹底殲滅。

蘇武慨然道:“陛下用得上臣,臣自不敢辭,唯有儘心報效。”

有他肯效命,至少不至於束手無策了,也算是一個好的開頭。

劉藻回宮,特下令取道舊宅前。途徑舊宅之時,她掀開窗簾張望,門前空空,相府的車馬甲士皆已不在,謝相也離開了。

劉藻抬手按住胸口,悶悶的,極為難受。

還要多久,能不能再快些,讓她們不必如此分離。

明明時常相對,卻隻能假作君臣。

回到未央宮,劉藻立即命人去選取數十名壯士,得是體魄強健,頭腦機敏之人,最好還是在朝中任職,能讀會寫,知曉些邊城境況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