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之島(6)(2 / 2)

半仙慢悠悠地給他們倒了兩杯茶,懶懶一抬眼:“有事?”

雲敘白接過茶杯,開門見山地問:“爺爺,你能看到島上的霧嗎?”

“你能看到這霧?”半仙臉色一變,執扇的手背繃緊,鼓起幾條青筋。

半仙眯著眼,重新打量他。

雲敘白大大方方地隨他看:“這是什麼霧?”

“這不是霧,是瘴氣。”半仙放下茶杯,倚靠在椅子上,重新閉上眼睛:“知道你為何事來了,老朽已經不管俗事,你也管不了這事,還是快走吧。”

竟是半點也不想透露的意思了。

“瘴氣和紙紮鋪的夫婦有關,到現在已經有三人因他們而死。”知道這個npc不好攻略,雲敘白沒有著急,他徐徐放出鉤子:“還會有更多的人會因他們而死,甚至禍及整個小島。若是落到那種地步,爺爺百年之後,連落葉歸根都做不到,隻能做孤魂野鬼。”

半仙倏地睜開眼睛,緊盯著雲敘白,冷聲問:“你連錢靜宜都知道?”

雲敘白與他對視:“她來找過你?”

半仙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長衫被風吹皺,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他背著手踱步,眉頭緊鎖。

雲敘白以為半仙陷入了兩難之地,在毀誓出山和不聞不問之間糾結,他想了想,勸道:“爺爺,仙道貴生,你為了度人出山,天道會理解的,我不是要你出山解決怨靈,你隻需要把紙紮鋪的秘密告訴我,剩下的交給我處理。”

[主播又在套路npc了]

[說話一套又一套的,他是不是專門學過]

[我感覺這半仙馬上要鬆口了]

“老朽泄露天機太多,落得個孤寡下場,到最後隻想安享晚年,為什麼就不能讓我清靜點呢……”半仙仰頭歎氣,他還在感慨,忽然感覺手掌被握住,一低頭,對上一雙倒映著落日餘暉的清澈眼睛。

嬌淮輕輕搖了搖他的手,長睫毛不安地顫動:“爺爺,今天有鬼追殺我,我不想死……”

半仙一輩子沒感受過天倫之樂,心裡頓時一軟,大手揉了一把嬌淮的腦袋:“爺爺不會讓你死。”

[該死,明知道是套路,我還是覺得弟弟好可愛,想rua]

[弟弟好會啊]

[還不是跟主播學的,我感覺長大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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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紮鋪老板的父親和我算是同門師兄弟,不過我是‘報通’,這身本事都是前世修來的福分。當初我跟著師父學幫人擋災,劉師兄學的正好相反,他學的是……替、鬼、消、怨。”

半仙坐下,搖著破扇娓娓道來,不知不覺將自稱改成了“我”:“師父臨終前,將一本禁術撕成兩半,把上卷交給我,下卷交給劉師兄。上個月紙紮鋪的夫妻倆來找我,跪在我麵前,求我看在師兄的麵子上,把禁術上卷給他們。”

雲敘白正色道:“什麼禁術?”

“養鬼嬰。”半仙闔上雙眼,蒼老的臉上多了兩分陰霾:“這禁術陰邪無比,胎兒死的頭三天,魂魄還在其母身體裡,如果其母在三天內自縊身亡,極陰極純的怨氣就能將胎兒的魂魄困住,三七二十一天後母親會變成惡鬼,違逆天道,會有天降惡瘴……”

半仙說到這裡,停了,半響沒有下文。

雲敘白還以為他睡著了,在他麵前揮了揮手:“爺爺,然後呢?”

“這是上卷的內容,”半仙睜開眼睛,有些疲倦:“下卷講了什麼內容,老朽並不清楚。”

“你把上卷給他們了?”雲敘白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如果錢靜宜沒得到禁術上卷,島上不會被瘴氣籠罩。

“老朽沒給。”半仙搖了搖頭,慢吞吞地走進屋子裡:“進來。”

大黃狗甩了甩尾巴,馬上搖頭晃腦地跟了上去。

剛踏進屋子,雲敘白就感到一陣寒意。

半仙用扇子指向擺在桌子上的一對門神紅紙,咳嗽兩聲:“今年的門神還沒有送出去,既然有緣,就送給你們吧。”

紅紙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雲敘白剛拿起來,就收到了係統通知:

[玩家“霸霸”,作為第一個揭開‘禁術’神秘麵紗的玩家,獲得半仙贈與的門神一對,請再接再厲。]

係統提示會直接出現在直播間裡,觀眾們瞬間沸騰了。

[主播果然是進度最快的!]

[好棒啊,還記得戚老師家的門神嗎,半仙送的門神可以擋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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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知道的都已經說完了,老朽道行不夠,不知該怎麼破解禁術,年輕人,小島就交給你守護了。”半仙坐在太師椅上,撫摸著大黃狗的腦袋,核桃一樣的雙眼微微彎下,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雲敘白感覺半仙的神態有些不對勁,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驚愕地睜大鳳眸:“爺爺,你……”

半仙閉上眼睛,身體逐漸透明,化作點點星光,消失了。

“汪!”大黃狗吠了兩聲,也消失在原地。

雲敘白什麼都明白了。

半仙確實沒把禁術上卷交給錢靜宜,他守護到了最後一刻,被惡人殘忍殺害。

他沒有守護好禁術,心裡有愧,所以靈魂一直徘徊在此地,但半仙到底和普通人不同,靈體沒有陰氣,再加上黃昏看不清影子,雲敘白一直沒發現他不是活人。

“難怪爺爺的手那麼冰,原來是靈體。”嬌淮看了眼自己的手掌,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情緒,他握了握拳,冷聲道:“那對夫妻連狗都不放過,太凶殘了。”

“為了一己私欲連殺三人,他們已經瘋魔了。”雲敘白沉聲說:“後半卷禁術應該和集器官有關,或許是為了重塑□□,剩下的半道謎題,隻有去紙紮鋪才能解開了。”

[臥槽!半仙居然是鬼,我真的沒想到!]

[連狗都不放過,太凶殘了]

[嗚嗚嗚老爺子好慘啊,活人有時候比鬼更恐怖]

[這個npc會刷新吧,不然進度滯後的玩家怎麼辦?]

[我隻想吹一波彩虹屁屁!崽崽好早之前就猜到了禁術!這個預判能力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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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一條線和戚老師的死搭上關係,他真的是被錢靜宜殺的嗎,為什麼要殺他?]

雲敘白沒有在半仙家找到屍體,不知道被凶手藏到哪裡去了,牽扯太多,他又沒有時間應付警察,暫時不能報警。

等一切塵埃落定,再找出半仙的屍體吧。

離開前,雲敘白和嬌淮站在門口,給老人家深深鞠了一躬。

“您放心,我不會讓你不明不白地離世,一定會讓你落葉歸根。”

天色已晚,街上每隔百步就放置著一張施孤台,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祭品,燭火在風中晃動,火舌泛著詭異的幽藍色。

每家每戶門口掛著紅燈籠,廣場上張燈結彩,戲台下麵以中間的白線為界,左右兩邊各擺放著紅白兩色的椅子。

紅椅子上坐滿了人,正在熱熱鬨鬨地討論著接下來的戲。

有人看到雲敘白和嬌淮,紛紛邀請他們留下來看戲,雲敘白一一婉拒。

“起陰風了,走快點。”雲敘白讓嬌淮抱著卷起來的門神,加快了腳步。

“錚——”

不知何處響起一聲響亮的鑼聲,有人高聲吆喝一句:“開獄囉!”

在雲敘白身後,戲台緩慢拉開帷幕,霎時間樂器齊奏,台上有一人亮嗓:

“上天、天無路……”

“入地、地無門……”

戲腔細如遊絲,如泣如訴,在這種環境下格外詭異,雲敘白聽得頭皮發麻,回頭一看,原本空無一人的白椅子上坐滿了“人”,人頭攢動,紛紛拍手叫好。

這些“人”的皮膚泛著青白色,有的缺胳膊斷腿,有的披頭散發,有的渾身是水,仿佛剛從水裡爬出來。

紅椅子上的觀眾毫無察覺,嗑瓜子的依舊在嗑瓜子,站起來喝彩的聲音也沒有降低。

鼓點每一下都敲在雲敘白的心頭上,心跳趕著鼓點和黃板聲,越來越快。

嬌淮看著戲台上身段曼妙的花旦,目光幾乎挪不開,不由自主地讚歎一聲:“好美。”

“當什麼都沒看見,走吧。”雲敘白讓嬌淮牽著他衣角,免得走散。

“慢說我心碎……行人也斷魂……”

身後又傳來幽咽婉轉的一聲戲,路上行“人”越來越多。

……

玩家“計永昌”和他的隊友“四萬深淵”剛剛離開紙紮鋪,他們在那裡查到了一條重要線索,心情很激動,眼見天快黑了,不由得加快腳步趕回住處。

“原來紙紮鋪的夫妻就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們現在就去找其他玩家,光憑我們兩個還不夠**oss塞牙縫。”計永昌說著拍了拍手掌:“還好我們冒險進了紙紮鋪,不然怎麼能查到這麼重要的線索。”

“想到剛剛看到的東西,我有點想吐。”四萬深淵麵有菜色,他疑神疑鬼地看向身後:“紙紮鋪真的太恐怖了!昌哥,你有沒有覺得有東西在跟著我們?難道是老板娘……”

“沒有啊,哪有什麼東西,你彆那麼敏感。”計永昌完全沒感覺,他摸了摸肚子:“忙了一天,好餓,快去找點吃的。”

“上天……天無路……”

不知從哪傳來一聲哀怨的戲腔,計永昌心頭一跳,緊張地張望著前路:“嚇死我了,誰在唱戲?!”

他身後的紅燈籠悄無聲息地變成白燈籠,火苗瞬間變成幽藍色。

計永昌感覺背後冷嗖嗖的,他不敢回頭,一把拉著隊友的手腕,走得更快了:“得趕緊離開這裡。”

耳邊響起輕輕慢慢的聲音,和剛才唱戲的聲音有些像:“離開這裡,你要帶我去哪?”

這不是四萬深淵的聲音!計永昌腦袋“嗡”的一聲,心跳如雷,這時才發現,掌心的觸感很奇怪,很毛糙,不像人的皮膚!

自己到底牽著個什麼東西?計永昌背後瞬間被冷汗打濕,想拔腿就跑,卻發現自己的腳沉重得像灌了水銀似的,抬都抬不起來。

“你怎麼不說話?”那個聲音像毒蛇一樣纏著他,腥臭的冷氣噴在耳邊:“郎君,你說話呀……”

作者有話要說:  敘哥:我怕了,我裝的

——

注:文中 “上天、天無路……入地、地無門……慢說我心碎,路人亦斷魂……”取自《竇娥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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