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被雲敘白帶進奇怪的節奏裡, 就“胸毛”說了半天,等他回過神來,看見雲敘白那雙笑彎的眼睛, 恍覺自己被愚弄了。
屠夫怒氣上湧,再度舉起他的黑色大刀。
雲敘白看到大刀,驚呼一聲, 星星眼地看著屠夫:“你的刀看起來好酷!用什麼保養的?”
屠夫哼一聲, 有意嚇唬他:“人血。”
“棺材鋪老板每天給你送的私貨, 是血吧?”雲敘白想起送貨人悄悄摸摸送進廚房的黑色小匣子。
屠夫又哼一聲,說道:“玫瑰花茶好喝嗎?”
嗬, 敢情每天免費供應的玫瑰花茶是屠夫的洗刀水。
“喝了會怎麼樣?”雲敘白好奇地問道。
“喝了當然是七竅流血,然後……”屠夫意識到說漏話, 馬上閉嘴:“你話那麼多,今天就拿你來洗刀!”
桌上的香火還沒斷,但是那麼一點點香火,顯然不足以賄賂屠夫。
雲敘白覺得屠夫挺有意思,長得凶神惡煞, 其實是個藏不住話的大嘴巴, 問什麼說什麼,還特彆好騙, 簡直是鬼中傻白甜。
雲敘白睜大鳳眸, 裝作很害怕:“刀下留人, 壯士, 你以前是屠夫吧?”
“是又怎樣?”屠夫不耐煩地說, 刀已經舉起來, 他卻沒急著劈下去。
鬼生太寂寞, 屠夫想聽這個人再叭叭幾句。
“砍頭之前是不是要喝一碗酒壯膽?”
在雲敘白的灼灼目光下, 屠夫想起生前回憶,點了點頭。
“我這裡有好酒,”雲敘白從桌下拿出一壇酒,這是他特意準備的私貨:“鬼也要有儀式感,乾活前先喝兩口?”
屠夫聞著香火味,看到那壇酒,喉結上下滑動,眼裡放出渴望的光芒。屠夫不作他想,拔掉紅布塞子,對著壇口“咕咚咕咚”灌起來。
在一邊安安靜靜當背景板的稻草人看著屠夫喝酒,心裡有些疑惑,仵作是對生前沒喝上的酒有遺憾,所以用酒肉賄賂仵作很奏效。但是,給屠夫喝酒有用嗎?
喝了小半壇酒,屠夫才停下,皺起他粗獷的一字眉,嗅了嗅酒壇子:“這酒好像不太對勁……嗝……”
“不可能,”雲敘白一臉正直,語氣很誠懇:“這就是在你們客棧買的,絕對正宗,你一定是太久沒喝,忘記酒味了。”
“是嗎?我確實太久沒喝過酒了。”屠夫打了個酒嗝,又對著壇口灌起來。
“砰!”屠夫手一抖,酒壇子落地,摔了個稀巴爛。
屠夫抬頭看向雲敘白,雙目赤紅,黑紅色的濁液從五官中流出,凶神惡煞的臉越發瘮人。
“你給我喝的是什麼酒?”屠夫咬著後槽牙說出這句話,他想抬刀,好幾次都沒能抬起。
“當然是假酒。”雲敘白睜開鳳眸,眉眼的線條瞬間變得銳利,藏在睫毛陰影下的眼眸蘊著暗光:“我在裡麵兌了點你的洗刀水,你覺得味道如何?”
兌了“玫瑰花茶”的酒本來是準備給老板娘的,雲敘白想看看這用來害人的茶對她有沒有用。
在知道玫瑰花茶是洗刀水後,他改了主意,決定用在屠夫身上。
屠夫的刀沾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屠夫能駕馭這把刀,但是不能抵禦刀上的毒。甚至,這些毒一直在找機會反噬他。
屠夫看著逐漸透明的魂體,咬著牙,又後悔又恨。以他短小的腦回路,完全沒想到雲敘白敢在酒裡動手腳。
屠夫沒說七竅流血後會怎麼樣,但雲敘白在他身上得到了答案——魂飛魄散。
稻草人看著屠夫被一壇酒送走,不知道說什麼,給雲敘白比了個大拇指:“這都能被你想得,我真是跟不上你的思路。”
[屠夫喝了假酒哈哈哈]
[屠夫:這假酒太可怕了]
[屠夫:如果可以回到十分鐘前,我一定不會喝這壇假酒,如果能回到半小時前,我一定不會進這個房間]
[晚了晚了,歡送屠夫]
[“鵝鵝鵝”打賞了騷操作塑料王冠1頂]
[給孩子看傻了哈哈哈]
屠夫消失的地方沒有留下碎玉,但是留下了屠刀。
手還沒碰到刀,就感受到凜冽煞氣,雲敘白握住刀柄,煞氣在掌心亂竄,手背爬上一層冰霜。
雲敘白聽到數百個哭泣聲,這些聲音從刀身中來,闖入腦海,聲聲泣血,吵得他腦瓜子疼。
亡魂的怨氣附在刀上,屠夫死了,亡魂們當然不想換主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嚇退新主人。
雲敘白可不是什麼純良人,也不會被這些聲音嚇到。他借助阿想的怨力,身上籠罩著森然陰氣,冷聲道:“彆吵。”
威壓之下,小亡魂們抽抽嗒嗒,不敢再造次。
手上冰霜儘退,雲敘白把屠刀收入背包。
[恭喜玩家“霸霸”獲得副本限定道具“我有一把血屠刀”。]
[使用說明:1血屠刀可以斬殺怨靈。2斬殺怨靈越多,煞氣越重,傷害值越高。]
攻擊類道具,雲敘白擁有的不多,這算是意外收獲。
第二天一早,雲敘白在房間門口遇到隊友們。
隊友們個個神清氣爽,看來昨晚睡了個安穩覺。
兔子見稻草人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問道:“你昨晚乾嘛去了,沒睡覺啊?”
稻草人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可不是,睡覺被打斷好幾次。”
兔子不解:“嗯?昨晚很平靜,沒什麼狀況啊,我們都睡得很好。”
“你們是沒有狀況,因為鬼都跑我們房間來了。”稻草人豎起兩根手指:“兩個,仵作和屠夫都來了,你說熱鬨不。”
“看來敘哥太招眼,被針對了。”兔子正色起來:“那你倆沒受傷吧?”
稻草人想起昨晚的事,笑了起來:“有敘哥在,你應該關心昨晚那兩個鬼有沒有受傷。”
“你說得對,”兔子眉眼彎彎:“昨晚大豐收?”
稻草人繪聲繪色地把雲敘白昨晚的操作說了一遍,隊友們哈哈大笑。
“錯過當場,有點可惜。”
兔子看了眼雲敘白,昨晚他才是最忙的,但是他的狀態很好,眼下沒有一點青。
“早飯之後,找機會去破譯那兩塊碎玉。”雲敘白安排好今天的事情,招呼大家下樓吃飯。
一天之間,玩家隊伍少了好幾個人,大堂略顯冷清,但是氣氛卻和諧不少。
朱砂痣和瓜子沒有明確表示,隻是用行動告訴雲敘白,接下來他們願意以他為首。對於心高氣傲的高階玩家來說,做這個決定要下很大決心。
在這個副本中,他們早就失去角逐第一的機會,雲敘白幾次三番幫他們,他們都看在眼裡。
由於雲敘白昨晚解決了屠夫,速度很快,沒有人受傷。
朱砂痣等人今天又要打工賺房費,和雲敘白他們不同桌。朱砂痣發現今天沒有玫瑰花茶後,遙遙問了一句,才得知雲敘白以一己之力解決屠夫的事,對雲敘白更加敬佩。
瓜子主動來問任務,雲敘白隻讓他們保護好自己,留意線索。
早飯過後,可樂戰隊負責支開老板娘,雲敘白帶人去破譯碎玉。
偷偷溜進老板娘的房間,找到那麵壁畫,上方的內容與上次截然不同。
壁畫刻畫著一個夜晚,榴花捂著嘴巴蹲在暗巷中,眼裡布滿恐懼。在暗巷之後,屠夫提著刀,正在尋覓。
光是看著,眾人就能感受到榴花當時的窒息感。
雲敘白在壁畫中找到玉佩的位置,上方已經有了新的缺口。雲敘白取出對應的碎玉放置上去,幾人被白光卷入壁畫中。
……
一股腐臭味在空中彌散,巷子裡昏暗無光,隻有兩盞白燈籠在屋簷下搖搖晃晃。
同樣搖搖晃晃的,還有拿著酒瓶子的屠夫。他滿臉通紅,銅鈴一樣的眼睛裡有怪異的光。
雲敘白幾人站的位置,正好在屠夫和榴花之間,雲敘白稍微轉頭,就能看見躲在暗巷中的榴花。她的腿受了傷,衣服被鮮血染紅,大概是跑不動了。
榴花躲在雜物後麵,她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眼淚奪眶而出。
另一邊,屠夫喝完最後一口酒,把酒瓶子砸碎,發出哐當一聲響。
暗巷之中,榴花渾身一抖,破碎的恐懼隨眼淚溢出。
“跑去那兒了……你最好自己出來,能輕鬆一點……”屠夫一邊走,一邊用刀拂開路上的雜物,罵罵咧咧地找人。
距離越來越近,榴花渾身都在發抖,拚命控製著情緒,不讓自己哭出聲。
明明知道屠夫和榴花都看不到自己,兔子還是看得一陣揪心:“我好想幫她一把,把這個不斷靠近的劊子手敲暈。”
結合之前梳理出來的故事線,不難看出,現在看到的這一幕,是屠夫受齊夫人的賄賂後,正在截殺榴花。
榴花大概是被他騙到某處,最後逃了出來,但是受了重傷,沒辦法再跑遠了。
“我們看到的隻是一段發生過的回憶,結局已定。”雲敘白瞥到兔子攥緊的拳頭,安慰道:“屠夫已經魂飛魄散。”
榴花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善良柔弱的姑娘。
兔子歎了口氣,鬆開拳頭:“你說得對,這些隻是記憶而已,是我看得太投入。”
[嗚嗚嗚可是這個視角太有代入感了,我不敢看了,榴花快跑!]
[什麼也不敢看,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跑也跑不動,隻能等死或者等奇跡出現,真的太壓抑了]
[啊啊啊屠夫找到榴花了!!]
屠夫帶著一身酒氣來到暗巷裡,他大約是聞到了血腥味。屠夫沒有酒壯膽,握著刀的手正在發抖,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榴花。
榴花聽到腳步聲,心跳如雷,眼裡滿是絕望。
她拿起地上的棍子,警惕地看著前方。